(女生文學)
阿荔笑了笑,道:“我還急著回去同姑娘交差,嬤嬤還請快些將此事幫著辦妥當了才是。”
并不多提半個字。
客嬤嬤這等人,無需交惡,但更加不可深談。
客嬤嬤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當即忙使了劉婆子去辦此事。
不多時,劉婆子折返回來,將押金也一并取回。
阿荔接過,卻將那荷包放在了桌上,道:“我家姑娘說了,此事多虧了客嬤嬤一直幫著操辦,著實費心了,這銀子嬤嬤便拿去喝茶罷。”
客嬤嬤聽得手中直發癢,卻想也不想便笑著道:“這怎使得?當初張姑娘托我辦此事時,已是給過一筆銀子了,如今怎好再收二回?阿荔姑娘才是辛苦了,這大冷天兒特地跑這一趟,也是不容易——”
說著,將那荷包塞回到阿荔手中。
換作往常,她必然不會多推辭半句。
可眼下她清楚地很,這筆銀子她若是收了,與張家姑娘之間怕就是真正“兩清”了。
阿荔見她當真不收,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許多事情,太過刻意,反倒適得其反。
客嬤嬤親自將人送出了前堂,多問了一句張眉壽的近況。
阿荔只答一句:“一切都好,勞嬤嬤掛心了。”
客嬤嬤不再多問,換了劉婆子將人送出去。
到底在人前她還得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客嬤嬤——教過未來太子妃規矩的教養嬤嬤,架子可一點都不能少。
阿荔出來時,那些圍在門外的丫鬟婆子們幾乎立即讓開了一條道兒來。
到底都不是什么沒眼色的人,稍一思量也知對方必然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至于那驢車,許就是不想太過引人注意,才特地租賃來的。
而此時再看去,眾人只覺得對方從走路姿勢,到眼神儀態,哪兒哪兒都透著一股大戶人家的丫鬟才能有的氣派。
人群里,那名著青色夾襖的丫鬟也向阿荔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而此時,原本目不斜視的阿荔忽然轉頭,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丫鬟有著一刻的怔然,而后幾乎是下意識地錯開了目光。
阿荔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將那丫鬟的樣貌暗自記了下來。
她習武也有六年余了,洞察力雖比不上棉花清羽等人,但多少也是有的——方才一眾人都在看著她,然而唯有那青衣丫鬟的視線叫她覺得莫名不舒服。
但也稱不上如何異樣——到底這么些人都在瞧著她,各人各脾性,看待她的目光自然也不可能全然相同。
阿荔快步離開了此處。
而她剛走不久,那青衣丫鬟輕輕拍了拍劇跳不止的心口,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劉婆子身上,遂趕忙垂首離開。
青衣丫鬟出了正覺寺胡同,坐著馬車一路回到蔣家。
“如何?”
蔣令儀坐在榻中,屏退了其他丫鬟之后復才問道。
青衣丫鬟將頭垂下,細聲答道:“張家姑娘身邊有人在暗中保護……奴婢一早還未能接近,就被一名黑衣男子攔下質問了一番……幸得奴婢還有兩分機警,這才不至于被懷疑上。”
蔣令儀聞言眼底一沉,唇角卻擠出一聲冷笑。
有人在暗中保護張眉壽?
不消去想,也可知必然是太子殿下派去的……!
圣旨賜婚指為太子妃,因祥云之事又添美名……就連太子待她也向來極盡愛護——當真是不能再上心了!
那樣好的一個人,為何一顆心單單就系在了張眉壽一人身上?
且先前還得了定國公府的青睞……也不知究竟使的什么法子,竟叫堂堂世家都破了例要娶一個尋常門第的女子!
為何張眉壽的運氣能一直這般好?
憑什么單靠一幅好樣貌,就能平白得到旁人無法觸及的一切?
蔣令儀握著茶盞的手因內心情緒起伏而微微顫抖著,面上仍盡量平靜地問道:“所以你今日什么都不曾打探到?”
“奴婢后來跟上了那張姑娘的貼身丫鬟……起初因趕車的是張姑娘身邊的隨從,奴婢擔心再被察覺到,便一直遠遠地跟著……”青衣丫鬟面色復雜地道:“后來二人分開了,奴婢也沒敢離得太近,險些跟丟,一路打聽著,才勉勉強強跟去了正覺寺胡同。”
她是被姑娘特意挑出來的丫鬟,姑娘看中的便是她比旁人要謹慎警惕許多。
可是……
“正覺寺胡同?”蔣令儀問道:“她去哪里做什么?”
“是去見一位姓客的教養嬤嬤,據說那位客嬤嬤先前教過張家姑娘規矩禮儀。”
蔣令儀眼神微動。
教過張眉壽禮儀的嬤嬤么……
她向丫鬟問了些關于這客嬤嬤的事情。
青衣丫鬟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都說了一遍。
“只是……奴婢當時與那些各家的仆婦們等在外頭的時候,不知怎地,張家姑娘那貼身丫鬟忽然看了奴婢好一會兒。”說到最后,青衣丫鬟頗為不安地道:“奴婢總覺得,她似乎疑心上奴婢了……”
蔣令儀聞言臉色驟冷。
“你怎么辦的事?”
這才是頭一回,竟就被人疑心上了?
青衣丫鬟連忙跪了下去。
“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奴婢所站之處也并不顯眼……興許、興許是奴婢多心了。”
蔣令儀聞言冷笑道:“我早便提醒過你,張眉壽和她身邊之人俱是難纏得緊,萬不能被察覺到——你今日才是頭一次出去,便被記住了,日后我還怎么用你?”
丫鬟將頭叩在地上,聲音瑟縮地道:“奴婢知錯了,是奴婢大意了……”
蔣令儀也無心思多說什么,咬了咬牙,遂冷聲道:“滾出去。”
丫鬟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蔣令儀心中煩悶至極,抬手想將桌上茶盞盡數摔了,可又生生忍住。
自賜婚的旨意傳開之后,她幾乎寢食不寧。
震驚,不甘,嫉恨,種種情緒壓在心口處,偏又不得發泄——
“姑娘,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此時,一名丫鬟隔著珠簾稟道。
蔣令儀長吐了口濁氣,才應道:“知道了。”
兩日后,又有宮人來了張家。
下人忙去了松鶴堂,告知張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