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848 畫上之人

(女生文學)

大永昌寺內一切事宜結束之后,祝又樘便帶著張眉壽去了青云街后的別院中。

對此心知肚明的昭豐帝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別院內,主子們去了前廳說話,清羽則找到了阿財。

阿財看著眼前的冷面隨從,心情微有些緊繃。

早在一個月前,他已經摸透了自己的處境——原來這座別院的主人不是旁人,而正是當今太子殿下。

繼曉以往所行之事,他所知不算太多,但也心知這位大國師并非善類。而太子殿下既與章拂師叔暗下有往來,那么想來太子與國師之間暗下必是對立之勢了。

如此之下,作為曾經章明十分得用的弟子,他難免就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有些忐忑。

夜深人靜時,不免也會猜測章拂師叔當初選擇將他送到此處,究竟是不是另有用意。

只是一連提心吊膽了許多日,日子卻一復一日地風平浪靜,甚至自從那位姓于的出了遠門之后,這別院里連個看著他的人都沒有。

換而言之,似乎根本沒人理會在意他。

他嘗試著出去了幾次,最長的一次在外頭呆了兩天,但最后還是裝作出去隨便逛逛的樣子回來了。

沒辦法,因為出去之后,他才發現自己身上根本沒有什么積蓄可言,且這些年一直呆在寺廟中,甚少與外面的人接觸,除了殺人之外也沒什么謀生的本領。

況且,他也不敢過分拋頭露面,恐會驚動繼曉在京中的眼線,再從而招來殺身之禍。

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先老老實實呆在這里做個門房吧。

雖然局面叫人摸不著頭腦,但至少包吃包住,眼下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他做下了決定之后,每天的生活依舊平靜。

直到這一刻——

太子終究還是忍不住要從他這里下手了嗎?

阿財內心緊張戒備之際,清羽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會炒菜嗎?”

阿財:“……?”

片刻后,見對方還在等著他回答,想了想,答道:“會一些簡單的。”

畢竟姓于的那個人似乎嫌他只干看門的活有些太便宜他了,有意將他培養的更加全能,因此臨走前也曾教過他做菜。

清羽點頭。

“那就夠了。”

他連簡單的也不會。

可殿下方才一進別院,就丟給了他這么一個任務。

這個突如其來的差事,叫他意識到了自己原來竟還有著不足之處——

為了保證殿下能將女主子順利娶回東宮,看來他也要抽空向阿秋討教一下廚藝了。

沒錯,如今他已不會將做任何奇怪的差事視為墮落了,可能這就是墮落的最高境界吧?

阿財跟著他一路去了廚房。

……剛感覺稍要清晰些的局面,突然變得更加叫人看不透了。

不多時,清羽手捧托盤行入前廳。

托盤中簡簡單單是兩碟炒菜,及兩碗白粥。

其中一碟是青黃相間的苦瓜炒蛋。

“既是胃口不好,便先吃些清淡可口的。待胃口養好了,再補一補。”

祝又樘手執竹筷,耐心地將苦瓜與炒蛋一塊塊分開,各撥至一側。

含笑向張眉壽催促道,“吃吧。”

清羽在一旁瞧得滿心茫然。

人家好好地一碟苦瓜炒蛋,殿下作何要將苦瓜和炒蛋盡數分開?

既如此,所謂苦瓜炒蛋還有什么意義?

張眉壽望著那碟被仔細分開的菜,好一會兒,才夾了一塊清爽可口的炒蛋送入口中。

上一世,她在懷照兒的時候,在飲食上養成了許多“小怪癖”。

譬如胃口極差時,什么都不想嘗,偏偏想吃這苦瓜炒蛋里的炒蛋。

她歷來是不喜歡吃苦瓜的,可卻極喜歡浸了那苦瓜汁的炒蛋的味道。

可是……他那時日理萬機,又是何時知道,并長久地記在了心里的?

明明是看著清心寡欲,不為美色所動,滿腦子盡裝著國事的一個人啊……

張眉壽這般想著,不禁彎起嘴角。

祝又樘見她吃得開心,眼中笑意亦不曾淡去。

一刻鐘后,清羽收拾了碗碟,離開了前廳。

他望著碟子里幾乎一片兒都沒動的苦瓜,不由微皺眉頭。

看來張姑娘極不喜歡吃苦瓜。

枉殿下還自詡了解張姑娘的喜好,特意點了這道苦瓜炒蛋——

清羽正為自家殿下的感情生活感到擔憂之際,祝又樘已帶著填飽了肚子的張眉壽去了書房。

“這便是殿下要給我看的東西?”

見祝又樘在書架一格中取出了一卷畫紙,張眉壽下意識地上前兩步,邊問道。

“沒錯。”

祝又樘在她面前將東西徐徐展開,其上可見是一幅年輕女子的畫像。

張眉壽僅一眼便看出了異常來。

“殿下,這是何人的畫像?”

細看之下,似與田氏原本的容貌有著七分相似。

但卻又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這畫上之人絕非田氏——無論是神態還是氣質,都相差甚遠。

當然,也有可能是作畫之人畫技不精不夠傳神,出了偏差。

但她已然瞧出來了,這幅畫是駱先生的手筆。

“是駱先生為夏伯父所復畫的駱家太太的畫像。”

張眉壽聞言微驚。

“駱伯母竟是如此相貌?”

祝又樘頷首。

“我初看到畫像時,亦是大為意外。這畫上之人,眉眼五官同我母妃很有幾分相似之處。”

當初駱先生替夏伯父作成了這幅畫像之后,他只吩咐了手下人依著畫像去尋一尋看可有相似者,卻不曾特意親自看過這畫像。

直到大約十日前,他從清羽口中聽得了此事。

“殿下可還記得,我曾說過田氏同云嬪娘娘長相頗為相似?”

對她而言,田氏是相對熟悉的人,所以她看到畫像之時最先想到的是田氏,而殿下開口所言卻是他的母妃云嬪。

“自是記得。”祝又樘道:“我已暗中著母妃身邊的貼身宮人查驗過了——母妃應不是夏伯父要找的女兒。”

擺在明面上的身世或許會因為經歷而與實際出身出現偏離,可身上特殊的胎記應不可能會被輕易抹去且不留痕跡。

他母妃的手臂處并無胎記。

張眉壽會意點頭。

正色道:“那我去見一見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