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是老的辣!這句話一點不假。
沈氏對素月的心思拿捏的很準,對癥下藥,許諾道:“素月,自今日起,你就停喝了避子湯藥吧!”
果然,素月聽到這話之后,細微的哭泣聲立刻停了,稍微掂量一番,就磕頭謝恩。
這句輕飄飄的話,意味著日后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懷孕生子,也意味著她朝思暮想的美夢有了真正的曙光。沈氏選在這個時候發出這樣的話來,相當于說“素月,你不要鬧了,日后你想生孩子也可以生,想做姨娘也會如愿的”。叫素月如何不欣喜?
素月這么一謝恩,自然就不好再過分的糾纏于可人的事情了。
大少奶奶聞言立刻動容,心里萬分不情愿,向沈氏看來。
沈氏意味深長的看了大少奶奶一眼,里面蘊含著許多許多的內容。
至少,錦繡就看出了這一眼里包含的切莫輕舉妄動的警告。
大少奶奶緊緊的咬著嘴唇,雙手在袖子里悄然握緊。沒有出聲,算是默許了此事。
若是不這么給素月一個交代,想護住可人,又得費一番波折。也只能如此了!
沈氏見事情總算安然解決,悄悄松了口氣。此時也無法顧及兒媳的想法了,先安撫好素月和可人要緊。大少奶奶不能再生育了,那位陸家開枝散葉的任務只好挪到素月和可人身上來。若是可人生的不是兒子依舊是女兒,那就得另謀他法。說不得就得再給兒子找個通房……
大少奶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心里雖然懊惱苦悶,卻也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出乎可人意料。她能保下自己腹中的胎兒已是萬幸,哪里還敢在這關口說話。因此一直安分的跪在那兒。
沈氏開口說道:“可人,你也起來吧!”畢竟肚子里還懷著陸家的骨肉呢!
可人小心的按捺著目的達成的狂喜,竭力表現出溫馴和低調,老實的站在一邊。
禁足就禁足,大不了在屋子里待上幾個月。等日后孩子出生了,她的好日子也就來了……
大少奶奶瞄到可人眼角眉梢透出的喜色,心里又氣又恨,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微笑道:“可人,你好好的待在屋子里,不準隨意出屋子一步。更不得隨意和別人說話。你聽清楚了沒有?”
可人唯唯諾諾的應了。
接著,大少奶奶又敲打了素月幾句:“素月,你日后好好的伺候少爺。爭取早日為陸家開枝散葉。可人如今有了身孕,你就別到她那兒走動了,省得擾了她修養。”
素月也應了。
妻妾和睦,大少爺心情當然最好,笑著說道:“好了。說了半天,肚子早餓了,快些吩咐廚房上飯菜吧!敏兒,讓奶媽把我的寶貝嫻姐兒抱來,半天沒見,可想死我了。”
大少奶奶沉甸甸的心思頓時都收到了心底。笑著一一應了。
沈氏也留了下來吃晚飯,逗弄了嬰兒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回了院子。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之后的日子里。可人果然安分守己,一直守在屋子里從不隨意走動。平日吃喝拉撒都由小丫鬟伺候著,也算安逸。
大少奶奶在飲食上絲毫不曾虧待了可人,常吩咐廚房做些適合孕婦的補品端到可人的屋子里。
素月看了直冒酸水,偏偏又無可奈何。只好拼命的在大少爺身上下功夫,以期早日的懷上孩子一步登天。
錦繡有了空便回家一次。心里一直惦記著順子。可還沒等張口詢問,就聽麗娘說起了順子兄妹倆的事情來。
順子他爹去世沒多久,順子便去找了他姑姑報了喪。
順子的姑姑許翠花是富商陳平的小妾,那陳平已經六十多了,家大業大,極為富有。家里的小妾一共有六個,許翠花憑著年輕美貌也曾受寵過一陣子。生了兩個女兒,可惜因為沒有兒子,地位很尷尬。
不知為了什么,在幾年前許翠花和她哥哥許守德鬧翻了,一直沒有來往。順子這次去報喪,本也忐忑不安。
沒想到許翠花聽到哥哥去世的消息就哭的死去活來,傷心不已。
許翠花堅持讓順子和梅子住到陳家去,順子一方面拗不過姑姑的意思,另一方面也覺得妹妹有姑姑照看更好,因此猶豫了幾天,便收拾了簡單的衣物,領著梅子去了陳家。算起來,走了大概也有半個月了。
錦繡聽到這兒,詫異不已。
她也聽說過順子有過這么一個姑姑,只是多年不來往。順子那么突然的去投靠了姑姑,真讓人意想不到。
麗娘見錦繡沉默了半晌不說話,誤以為錦繡是因為沒見到順子感到失落,安撫道:“順子有了他姑姑照應著,總比領著梅子孤零零的過日子強。陳家是大戶人家,日子肯定要比在鄉下強的多。”
錦繡笑了笑,沒有吱聲。
這個陳家她以前從未聽說過,只是比照著一般富商人家來看,這個陳家妻妾眾多,絕不會是風平浪靜的人家。許翠花不過是個小妾,順子去投靠她,前途也不算明朗啊!
順子他……能適應寄人籬下的生活嗎?
錦繡既為順子擔憂,又有隱隱的失落。本來她回家的日子就很少,現在順子也不在這個村子里了。日后,她和他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旋即,又為自己的多愁善感好笑不已。
古人信奉媒妁之言,成親之前不知道對方是何模樣也實屬正常。金大恒和麗娘這樣心心相印結成眷屬的少之又少。
她和順子相處的時光也不算少了,總比那些連一面都沒見過的強一些。
再說了,順子也不甘于永遠做一個鄉下少年吧!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改變生活命運,她該為順子感到高興才是。
錦繡深呼吸口氣,揮去一切思緒,讓自己恢復平靜。
阿桃鬼頭鬼腦的招呼錦繡去她的屋子里,然后悄悄的拿出一個薄薄的信封出來:“姐,這個拿去。”
錦繡一楞:“這是什么?”
阿桃嘻嘻一笑:“順子哥走之前,把這個塞給我,說是等你回來了,就給你看。我可從沒偷看過,放心吧!”
錦繡白了阿桃一眼,小心翼翼的信封拆開。
見阿桃瞪著好奇的大眼不肯走,錦繡咳了一聲:“阿桃,你沒事情要做嗎?”
這么委婉的逐客令,阿桃一開始楞沒聽出來,連連笑道:“沒事,我就在這兒陪你。”
錦繡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索性直說:“你要陪我一起看信嗎?”
阿桃摸了摸鼻子,訕訕的一笑:“我這就走。”
錦繡想了想,叮囑了一句:“阿桃,這封信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爹娘。聽見沒有?”然后立刻加了一句:“下次我回來,替你買幾個好看的珠花好不好?”
阿桃連連點頭:“我絕不告訴爹娘,我發誓!”嘿嘿,之前順子哥也許諾過了,只要她守住秘密,將信交給姐姐的話,下次回來一定帶禮物給她。真是賺翻啦!
待屋子里只剩下一個人了,錦繡終于緩緩的打開了那張紙。
順子跟著金大恒讀了兩年書,雖然沒空天天都來,可是卻非常的刻苦努力,談不上有多少學問。可基本上能應付所有的讀寫。從筆跡來看,不算好看,但是很端正。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句。
“阿秀,我去姑姑家住了。姑姑說會好好的栽培我,我一定好好的努力做事。”
“我們見面的機會很少了,我以后每次回家都會寫封信給阿桃,讓她轉交給你。若是你也有話對我說,就寫信放在阿桃那兒吧!”
“阿秀,我會一直等你,永遠等你。”
錦繡緩緩的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順子向來樸實,連甜言蜜語都簡單的不得了。說來說去,不過是“我喜歡你”“我會一直等你”之類的,可就是這種樸實無華發自內心的樸實打動了錦繡。
男子的甜言蜜語說的再多又有什么用?真心真意才是最讓女子安心的踏實的。
家里筆墨多的是,錦繡囑咐阿桃拿了筆墨過來,打算寫封回信給順子。
寫些什么好呢?
思忖了半晌,錦繡寫了一行字:“保重身體,不要太過勞累。”
明明心里有許多話想說,你在陳家過的好嗎?你姑姑對你怎么樣?你天天都在忙著做什么……
可到了筆下,又覺得什么都寫不出來。索性就此作罷,將紙折好,復又塞進原來那個信封里。
至于順子寫的那封信,被錦繡收到了箱子里。這東西可不能隨便帶走,若是在陸府里被發現了身上隨身攜帶這種曖昧的紙條,一定會惹出大禍來。
阿桃是理所當然的保管人。
錦繡囑咐了一遍又一遍,阿桃聽的連連翻白眼:“好了好了,姐,你別再說了好不好。我絕不告訴任何人,包括爹娘在內。要不要現在就發誓?”
錦繡有些囧,笑著捶了阿桃一下,心里暗暗想著,下次回來一定要多帶些禮物回來堵阿桃的嘴。
沒法子,在陸府里待的久了,不自覺的總用在府里做事的那套規則搬到家里來。明知道阿桃一定會聽話,可還是忍不住想塞點“掩口費”。
這算不算另類的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