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貪歡

第4章 女鬼投湖

花園一見后,未心就格外不待見這位三小姐蘇清禾。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她才不會踏進桂香園半步。而眼下,她的耐心正被那些從屋里傳來的打砸聲,消磨殆盡。

“啪!”聽著應該是個茶杯。站在門口的未心半垂著眼,嘴角抽動了一下。

“什么林府!什么婚約!”這氣急敗壞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是三小姐蘇清禾的。

“嘭!”哎呦,可憐的花瓶。未心挑了挑眉梢。

“她們誰想嫁就嫁!反正我不嫁!”蘇清禾的喊聲,比那花瓶落地的響聲,還要刺耳。

“嘩啦啦!”聽著是整套茶具都沒有了。未心縮著脖子,忽然有些后悔收秋茗的銀子。

“出去!滾出去!”蘇清禾最后這句,對于未心來說,簡直如同大赦。她正準備開溜,面前的房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小丫環從屋里退了出來。她一轉身,正好撞上了不知所措的未心。兩個人對視一眼,幾乎是在瞬間產生了一種默契。跟著一起低頭,后退,轉身開溜,動作一氣呵成。

直到出了桂香園,未心和那個小丫環才一起長長的舒了口氣。

“讓你見笑了。我叫紅袖。”小丫環看著未心,訕訕的扯了扯嘴角。“紅袖呀,是誰這么不開眼,惹了三小姐不高興?”未心一邊慶幸著自己跑得快,一邊隨口問了句。誰料紅袖聽完,表情立刻一僵。未心察覺有異,當下來了精神。“其實是……”紅袖猶豫了一下,抬眼看向未心。

原來是林府的二公子林平生,攜婚書向百世侯府求親。

林府與百世侯府乃是世交,兩家關系一直不錯。原本親上加親這種事,也不是不好。只是眼前這樁婚事,確實有些讓人頭疼。

首先就要從林府的這位公子說起了。林府有兩位公子,大公子林平年,二公子林平生。兩人雖是兄弟,但脾氣秉性卻是天差地別。大公子林平年性情穩重,秉性純良。二公子林平生,為人輕浮,不學無術。而此番求親的,正是這位二公子。百世侯蘇泊遠對這個聲名狼藉的林二公子,打心眼兒里看不上。可又不能推掉這樁婚事,原因就出在這一紙婚書上面。

這張讓百世侯倍感頭痛的婚書,乃是仙去的老侯爺所留。當年老侯爺希望蘇林兩家親上加親,結秦晉之好。便許了一紙空白婚書給當時的林老太爺。待來日,林府再與侯府商榷婚配細節。

而這個林平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把這張婚書弄到了手。如今侯府的三位小姐,均待字閨中。百世侯自然是一個女兒都不想嫁,索性一面拖住林平生,一面給別莊上的余氏送來了消息。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跟人換差事了呢!”

晚飯后,未心和小知了走在回屋的路上。聽著未心今日的所為,小知了萬分嫌棄的搖搖頭。

“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呀!再說……”未心含笑看著小知了。“能看到秋茗低聲下氣的模樣,就算被徐媽媽抓到,我也認了。”未心得了銀子還賣乖的樣子,直接被小知了無視掉了。“就是不知道會是哪位小姐出嫁了。”小知了似乎更關心侯府與林府的婚約。

“愛誰嫁誰嫁。你我只管看熱鬧就好了。”未心是一點不在乎,她現在滿心想的只有她荷包里的銀子。換了兩班差事而已,賺的可比她辛辛苦苦干活賺得多多了。

未心樂得眉開眼笑,那個時候的她,絕對想不到樂極生悲四個字。

明月高懸,別莊中寂靜無聲。

原本這個時候,未心該和周公爭個勝負的,可今夜卻失了約。此刻,她正捂著肚子,蹲在茅廁的對面,陰郁的盯著那破舊的木門板。小腿已然沒了知覺,未心覺得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索性先回去,改日再戰,亦或是再也不戰。當然,她選擇離開,絕對不是因為屈服。

未心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拖著酥麻的小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修個茅房,也修的這么遠,真是見了鬼了!”路過花園的時候,未心一個忍不住,咒罵了一聲。然后一道白影就在她的余光里一閃而過。

“你,你大爺的。”牙齒打顫,未心不僅邁不開步子,小腿甚至還有些抖。壯著膽子偷瞄了一眼花園,黑漆漆的什么都沒有。“難道是我眼花了?”若未心膽小安分,她這個時候就應該回屋睡覺,但顯然未心不是這樣的人。她僅僅是猶豫了一下,就轉身拐進了花園。

未心走進花園的時候,還沒聽過好奇害死貓這句話。

子時已過,花園中一片靜謐。白日里花團錦簇,綠意盎然的園子,眼下卻是另一番景致。夜色中的花園仿佛罩上了朦朧的紗,枝葉投下的影子,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陰森。未心屏息踮腳,一步一步向著花園深處走去。最后還是在湖邊找到了那抹白影。未心躲在暗處,細細打量了一番。雖然看不清面容,那瞧衣裙,身段,分明是個女子。而她腳邊的影子,則讓未心松了口氣。“原來是個人……大半夜不睡覺,裝鬼呢。”兀自翻了個白眼,未心現在決定回屋,睡覺!

可就在未心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她身后的白影,忽的一躍跳進了湖里。落水聲在夜里格外清晰。未心心驚,猛地回頭去看,方才白影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只有湖面未散的漣漪,印證著未心的猜測。

黑暗里,未心面白如紙。這一刻,她的腦袋里只有一句話。

“你大爺的!”

說實話,有那么一瞬未心是猶豫了。尤其是她站在湖邊,看向黑黝黝湖面的時候。漣漪一圈圈淡去,未心的眉心越皺越緊。挑這么個月黑風高的時候跳湖,該是一心求死的,所以……是自殺?那就不用救了。可轉念一想,未心又沒聽說別莊上有誰這么想不開。那……還是得救的。眼看著水面恢復平靜,所以救?還是不救?

心一橫,未心深吸了一口氣。“來人呀!救命呀!”

這一嗓子,未心卯足了勁喊的,可想威力有多驚人。別莊的院子里,陸續亮起了燭火。直到隱約聽見腳步聲,未心才稍稍放了心。瞧著那平靜的湖面,未心縱身一躍,也跳了進去。

湖水很涼,未心屏息睜開眼睛,努力在幽暗的水里搜尋著,最終在腳邊摸到了一只纖細的手。未心也沒來得及細瞧,直接抓住那只手,卻不慎嗆了口水。這讓本就水性欠佳的未心十分緊張。她努力揮舞著手臂向上游,手上的重量卻一點點拉著她下沉。未心怕了,接連嗆了幾口水,意識也跟著變得模糊。水面好像近在咫尺,那些火光和人影不斷的在未心眼前晃動。

“我……我還不想死啊……”未心緩緩閉上眼睛,手卻一刻都沒有松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