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23章年哥兒出手
正文123章年哥兒出手
帶著李海歆去看了地后,大山和柱子回到糧鋪,年哥兒正在二樓與糧鋪的大管事兒說著往前收新糧的事兒。
兩人的馬車剛在糧鋪門前兒停定,一個十四五歲,身穿青色衣衫,身形伶俐的小伙計便奔出來了,一手拉住韁繩,笑嘻嘻的道,“大山哥,柱子哥,二少爺讓你們從糧倉里回來,便過去一趟呢。”
柱子“嗯”了一聲,跳下馬車,伸手在車廂里一抓,取出個大大的油紙包,笑著扔了過去,“蔡記老店的燒雞,給你們下酒”
“哎”小伙計手忙腳亂的將那油紙包接在懷里,喜笑顏開,連聲道謝,“謝柱子哥,謝大山哥”
大山從馬車另一面跳下來,待小伙計把馬車趕開,從側門進了后院,才朝柱子挑挑眉頭,微瞪他一眼。
柱子嘿嘿笑了,這時,又有個年歲略大的伙計從糧鋪里面走出來,柱子笑道,“老于,昨兒二少爺給了兩壇子好酒,待會兒讓小九過來取。”
那伙計笑應一聲,往里面讓二人,“二少爺問了兩次你們回沒回來了。”
柱子嘴里念叨著糧倉里面老鼠太多,余下的陳糧有些發霉需要晾曬等等,與大山進了糧鋪,繞到后面兒,向二樓而去。
兩人上樓到一半兒,正碰上糧鋪的徐掌柜下樓。這徐掌柜年約四十,是賀府的老人兒,一直在糧鋪上做工,從小伙計熬到掌柜的,熬了十幾年,做事倒還算忠心,因此頗得賀蕭與石夫人的看重。尤其是賀蕭病重那幾年,這糧鋪里,他幾乎是說一不二,雖然石夫人也常常讓大少爺過來察看,可那大少爺只顧吃喝玩樂,聽曲走馬,每次來去匆匆,先前兒他還照規矩,哪怕惹得那位大少爺不高興,也要堅持每十日匯報帳目,可惹他不高興的次數多了,他便也看開了,大少爺不高興聽,他便不報,也樂得自己做主。還能得些小利,正好各取所需。
賀蕭病愈之后,家中的生意過問的也并不多,這糧鋪仍由大少爺管著,他仍可以逍遙的做他的大掌柜,順帶撈些小錢花花。可自年前大少爺摔斷了腿,糧鋪由二少爺管著,他的日子便沒那么好過了。
二少爺不但每日必來糧鋪巡查,更讓人心中犯膈應的是帶來這兩個毛頭小子。這二人先前還好,只做些個站柜臺跑個腿兒的小事兒,大多時候是陪著二少爺各處游玩兒。這倒也罷了,糧鋪里干活的小伙計多的是,少他們一個不少,多他們一個不多。
可漸漸的,先是大山被派了點糧入倉的差,每日入倉出倉的糧,都由他親自監督著過稱記帳,當天呈報二少爺過目。
現在連柱子也象是要被派個收購新糧的差。他這個名義上的掌柜的,倒只能每日守著鋪子,賣個散糧,記個總帳什么的。現在莫說什么小利,便是掌柜的權力也被人分了小半兒,與二少爺隱晦提及此事,前幾次二少爺總裝作沒聽見,直到最近一次,他再提及,二少爺便說,大山與柱子是他兒時好友,三人一同長大,一同讀書,感情深厚,于情于理都不能讓二人只做個跑腿的小伙計。
況且這二人年輕力壯,又有學識,當年考秀才也不過是一線之差等等。二少爺如此不避諱他當年與佟姨娘被趕出府,在鄉野之中長大之事,倒讓他不知如何接話。
只是從這件事兒上,他卻看出來了,這兩個人二少爺是非用不可。
柱子看見他,方才掛在臉上嘻嘻哈哈的笑意,登時變得真誠恭維起來,“掌柜的,忙著吶”說話的同時,把身子往樓梯旁一側,請他先過。
徐掌柜笑呵呵拈著下巴上的幾根胡須道,“糧倉那邊兒都仔仔細細的看過了?”
柱子嘿嘿笑道,“看過了。掌柜的,您明兒若有空兒,再跟我們去一趟,給指點指點,二少爺總讓我們多向您請教吶”
說話間兒徐掌柜已順著樓梯走到柱子跟前兒,聽了這話,笑瞇瞇的拍他肩膀,掃過一旁直沒吭聲的大山,“你小子,也跟大山學學。油嘴滑舌的”
柱子響亮的應了聲。
徐掌柜眼兒沉了沉,笑了兩聲,下樓而去。
柱子朝大山挑挑眉頭,兩人上了二樓,大山回頭看看,那徐掌柜的身影已不見了,才低聲說柱子,“你跟他貧那么多做什么?”
柱子嘿嘿笑著,“你當你不跟他貧,他就看咱順眼了?哼”說著敲了大山一下,向二樓最里面的一間房走去。
柱子的手還沒觸入房門,年哥兒帶笑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進來吧。”
柱子笑呵呵的伸手推門而入,年哥兒正立大開的窗前,對街遠眺,這時他半側過身子,待大山掩好房門,才問,“我爹看了地,怎么說?”
大山笑道,“李大伯自然是很喜歡,就是說到你給出錢,他說要回家和李大娘商量商量呢。”
年哥兒笑了下,走到桌前,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手一人,遞了過去,輕笑,“這個沒事兒。晚上我去一趟,當面兒跟他們說說。”
等柱子和大山接了茶杯,三人圍桌坐了,年哥兒又問,“那王奇現在如何了?”
柱子喝了一茶,悄悄笑道,“王奇被賭坊里的人看管著呢,他是托三子幫他賣地呢。這回那趙婆子給她兒子置下的家產,可算是敗了個精光嘍……”
王奇正是石夫人跟前兒的趙媽獨子,趙媽媽是石夫人的陪嫁媳婦兒,當年跟著石夫人從青蓮縣到這宜陽縣來,這一家子都跟著過來,現在已在宜陽安家落戶近二十年,這位趙媽丈夫未過世之前,也做些小買賣,家里頭也置下了些產業。
可惜這王奇不爭氣,書不好好念,事兒不好好做,整日也學那有錢的公子哥兒吃喝玩樂,這倒也罷了,兩年前他結識了幾個幫閑漢子,為首之人便是這個三子。在他們的逗引下,染上了賭癮,先是十賭八贏,時不時還能賺個幾十兩銀子花花,漸漸的,手氣便沒那么好了,變成十賭八輸,再后來,幾乎是逢賭必輸
愈輸愈急眼,愈急眼愈輸,他先是背著老娘把家里的兩處宅子賣了,輸了精光后,又賣現住的宅子,仍舊是個輸,再最后便是現在這百畝的良田了。
年哥兒輕笑了笑,“沒了錢,卻還有命在……”
柱子立時收了嘻笑,與大山對視一眼,把杯子放下,小心的勸道,“年哥兒,有道是活罪難熬,那趙婆子現在被這王奇氣得已躺在病床上多日了……”
大山也道,“是呢,是呢,年哥兒,這宗事兒就算是了了,你也別再想了,等會兒你去李大娘家把銀子給他們,這兩日到衙門把契子轉了戶,這宗事兒就徹底完了。”
頓了頓又正色道,“你可別忘了你當初是怎么跟我們說的”
年哥兒輕笑了下,“自然不會忘。”說著拍拍大山與柱子肩膀,“好,我不想了這趙婆子從此是死是活,與我再無干系”
柱子笑起來,“這就對了。她命大活得長才更好呢,這活罪就受著吧”
大山看年哥兒說的正重,才搓手輕笑起來,想了想推他,“你快去李大娘家吧,今兒這個日子,去那兒你才真正高興呢。”
年哥兒輕點下頭,笑道,“明兒我們再一起喝酒。”
年哥兒下樓后,大山嘆了口氣,看了看柱子,“也不知道李大娘知道了這事兒,是高興還是憂心?”
柱子敲他一下,“當然是高興你這婆婆媽毛病是跟誰學來的?就王奇那樣的人,就是咱們不找三子勾他進賭坊,他就不進了?不過是早晚的事兒罷了還有那趙婆子,在府里頭作威作福的。年哥兒初來時,她可沒少明里暗里欺負他呢,還與府里頭那兩個姨娘,那幾個奴才串通,說佟嬸子之死,是年哥兒誣賴她們……這回不過是讓她沒了田產沒了房子罷了,又沒親手要了她的命”
年哥兒到李家的時候,正是晚霞滿天時,他下了馬車,擺手讓趕車的小廝先走,負手立在緊閉的院門之外,望著從李家廚房方向的上空,從煙囪之中升起的縷縷炊煙,從高大茂密的樹冠之間飄飄搖搖的透過,逐漸消散在綠樹之上,青空之下。
高墻之內,隱隱有小兒女清脆的歡笑聲傳來,他不覺笑了起來,伸手拍響院門,里面不多時便傳來梨花清脆的聲音,“來了,來了。”
一陣輕細的腳步聲后,大門“吱呀”一聲打算。李薇看到獨自立在院門外的年哥兒,愣了一下,隨即歡笑道,“快進來,娘下午的時候還念叨著你呢。怎么沒有馬車跟你來呀。”一面說,一面把門兒大開,側了身子請他進來。
虎子在秋千架那邊看到年哥兒,張大胳膊向他撲來,“哥哥,哥哥,蕩秋千”
趙瑜也不甘示弱,跟在虎子身后跑來,嘴里叫著,“大舅舅……”
年哥兒笑意僵了一下,輕咳一聲。李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年哥兒忙搖頭,笑道,“沒事兒。只是沒想到大姐也在呢。”
這時李海歆在后院收拾過存放糧食的房間,過來,看見他,便道,“年哥兒來得正好,飯后我和你母親有話說呢。”
年哥兒應了一聲,等李海歆進了正廳里,才悄悄問李薇,“梨花,爹有什么話說?”
李薇伏身抱起趙瑜,向秋千那邊兒走去,年哥兒也抱起虎子跟過去。李薇想著她爹說的不外乎是兩三件事兒吧,一件是地的事兒,另一件是他上學的事兒,再者就是家人剛商定的,問問他在賀府的情況以及他的打算。
想了想,便和他說了,“這也是我猜的。不過,爹娘和你說的,不外乎就是這些事兒吧。”
年哥兒松了口氣兒,把虎子抱起來,坐在秋千架上,輕蕩起來,偏頭笑著,“梨花也想讓我去讀書嗎?”
李薇抱著趙瑜坐上秋千架,也慢慢搖著,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自然是要讀書的。”
又補充,“讀書也不礙著你做旁的事兒。”
年哥兒輕笑,“梨花知道我要做什么事兒?”
李薇沒好氣的道,“你當初回來不就是為了佟嬸嬸的事兒嗎?家人都知道”
年哥兒輕笑了下,不說話。
晚飯后,趙昱森親自來接春桃母子二人,李海歆留他說了會兒話,便送他們走。
等春桃一家走后,李海歆與何氏便趕了幾個女兒出去,單留年哥兒一人在廳里。即是商定的事兒,李海歆也不多繞圈子,直接了當的問他賀府的人賀府的事兒,他打算怎么辦?
年哥兒輕笑,“爹,娘,這事兒說來話長,天色已晚,不若先說另兩宗事兒吧。”
李海歆何氏一愣。年哥兒輕笑,“讀書和買地的事兒。”
何氏失笑,“是不是梨花給你學的嘴”
年哥兒點頭,說道,“讀書的事兒,我原本打算著過兩年再考慮呢。小舅舅也是十九歲才考的舉人呢。”
李海歆何氏一聽他有再讀書的打算,心頭安定了些。不過,何氏想起那位石夫人,又擰了眉頭,“這只是你的打算。到時候究竟能不能成?”
年哥兒笑道,“爹娘不必擔心。這事兒我心中有數呢。”
李海歆便順著他的話道,“那你就說說你是如何打算的”
他又是一個輕笑,“這事兒說來仍是話長。改日跟爹娘細說。至于那田的事兒,爹娘還是應下吧。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時機”
“那些銀子是我該得的,你們盡管放心用”
何氏看了看李海歆,他也是些無奈,況且年哥兒說的也實話,因趙昱森這一來,時辰倒真是不早了。
便點點頭,“好,你回去好好想想,你的事兒啊,還是早了的好。早了了便安心讀書去,考個功名你出息了,你母親才安心”
年哥兒點頭。吳旭要套牛車送他,他推說不用,春蘭看天色已晚,便嗔他,“二姐夫的牛車雖然破,也能給你省些腿腳。”
年哥兒笑了,不再推辭,上了牛車,吳旭趕車出了李家院子。
何氏與李海歆回到房內,商量著那塊地的事兒,商量來商量去,最后還是決定買下來,何氏自嘲笑道,“反正咱們呀,也不是頭一回沾了他的光,就再沾一回吧。”
李海歆一邊脫衣上床,一邊“嗯”了聲。
第二日一大早柱子趕著馬車過來,催李海歆去盤那塊地,李海歆也沒多話,把家里能動的銀子帶了一些,與柱子一道去了,先找中人立了契子,又到衙門辦了轉戶的手續,繳了買賣過戶的銀兩,那主管財糧田產的主薄大人,見了他很是殷勤,當即就把蓋著大官印的地契給辦了。
李海歆拿著這張地契心頭樂滋滋的。
天中節過后第三日,石頭爹娘趕著牛車來到宜陽,說是家里的麥子收完了,過來幫襯著春桃收這里的十來畝油菜。
李薇私下問何氏,要不要把小玉的事兒跟石頭爹娘說說。
何氏想了想道,“且先不說。反正麥收后要閑一陣子,多留他們住些日子,讓他們自己瞧瞧,再做打算。”
去年李家種糧時,是找了短工,現在收糧仍是短工,可再往前地多了,便不能這么事事親力親為的去干活兒。
李海歆在找長工和把地佃出去之間權衡良久,最終決定還是把地佃出去一些,自己家留幾畝,人不閑著便好。
收夏糧找佃戶種秋糧,入倉賣糧,一直忙亂了小半個月,才算是安定下來。這天石頭爹娘與小玉來李家,因這些日子大家都忙,倒沒什么時間聚,石頭爹娘來了宜陽后,只匆匆見過兩三面兒。
小玉仍是穿著翠綠的衣裙,打扮得光鮮明亮的,一副嬌滴滴的官家小姐模樣。只是往常跟著她的那兩個小頭今兒卻沒跟來。
何氏也不說旁的,只把小玉夸了又夸,跟石頭娘笑道,“都說女大十八變,愈變愈好看。小玉可是愈來愈俊俏了……”
石頭娘笑笑,“小丫頭愛俏早些年家里緊著供石頭念書,也沒給她添過什么好衣裳,現在剛好沾沾她哥哥的光。”
何氏臉上笑意不變,讓李薇與春杏去泡茶來。
李薇聽石頭娘的話頭,倒象是不責怪她的。可轉念一想,做為母親,家里條件好了,給小女兒多穿些好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為過。再者小玉那兩小丫頭這次沒跟著,是不是因為石頭娘背地里說她了?
一面胡思亂想著,一面泡了茶,石頭娘與何氏在廳里敘話兒,她便拉著小玉去后院,問她這些天兒忙些什么。
小玉笑笑,“我娘讓我在家學繡花呢。”
李薇忙笑說了一通學繡花好,她在書上看到的,好多官家小姐,都有一手絕好繡活兒呢,女紅可是大家閨秀必不可少的技藝。
春杏自然也幫腔,還說,若她自己在家繡里悶得,可以來她們家,大家一塊兒做伴兒,正好可以說笑解悶兒。
小玉不是很順暢的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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