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第一卷132章三年之后(1)某某寶
秀色田園
第一卷132章三年之后(1)
132章三年之后(1)
金秋的陽光溫馨恬靜,李家村的秋風和煦輕柔,藍天白云飄逸悠揚,田間已是一派豐收景象。李薇立在自家的地頭,放眼遠望,心頭有說不出的舒暢。
不由笑出聲來。
年哥兒從苞谷地里鉆出來,手中拎著的籃子里,里面裝著十來個花皮泛黃的大甜瓜,看見她這副模樣,遠遠便笑,“這兒的田和咱們在宜陽的有什么不一樣么?怎么你一回來便這么高興?”
李薇輕笑了下,不語。從單純的田園風光上來說,宜陽的田園莊子似是更勝一籌。可是,在她心底卻對自己這塊田地更親近一些,看到李家村的一草一木,兒時的歡樂時光便不由的浮上心頭。
宜陽與李家村相距并不遠,可,再次見到這秋天的景色,竟然是三年之后。還是借著小舅舅的成親機緣,他們才在這即將秋收的時刻,舉家回到李家村的。
想到何文軒,她又失笑,這位年近三十的小舅舅,快把姥娘的頭發都愁白了,自打她八九歲上起,姥娘見了她娘沒二話,說的全是小舅舅的親事,兩人把能想到的原因都猜了個遍兒,雖然她大了,她娘不再許正大光明的聽閑話,可斷斷續續的她也聽到不少。
那些緣由讓她聽來都覺匪夷所思,十分的好笑。
年哥兒拎著籃子走近,含笑向她伸過一只手,“走,我們回家吧。”
李薇直直盯著這雙手,微糾結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伸手。他又加了一句,“小心跨地溝子摔著。”
李薇低頭看了下,自己腳下的這個一尺來寬,邊緣長滿荒草的地溝子,乖乖的伸了手,搭在他的大手掌中,借力跨過地溝子。
年哥兒待她站穩后,將手掌反了個方向,牽著她的手,沿著地頭的小路向外走。李薇不自在的把手抽了抽手。
他偏過頭來,眼中含笑盯著她看,手上的勁道卻一點沒松動,就那么不緊不松的握著,不至于讓她覺得疼痛,又不至于讓她撐開。
李薇窘迫得臉色發紅,心中飄飄浮浮地不知所措,心里如蜜如麻,漲滿讓她慌亂,卻又并不排斥的滋味兒。
兩邊的苞谷桿兒,青紗帳一般,將田間小路密密圍起,只有微涼的風吹過,葉片摩擦得簌簌作響,又有秋蟲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啾啾而鳴,更襯得這田野的靜寂。
“刺啦”她正愣神之際,小路邊的苞谷地里,突然傳出來一陣輕響,隨著那響起,苞谷桿兒晃動,以及極快速度向這邊兒漫延,李薇心中一慌,大力抽手,年哥兒也極快松手。
一道黑影從苞谷地里躥出,李薇定盯看去,卻是一條大黑狗,它躥在小路上,幾個縱身過后,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另一塊苞谷地中。
“呼……”李薇長長的出了口氣兒,以手輕拍胸口,安撫那顆幾欲跳出胸腔的心臟。
年哥兒臉上也有尷尬之色,以手成拳,抬起唇邊,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瞄過周遭,確認無人。復又去牽她的手,李薇警惕的退后一步,把手背到身后,偏頭去看路邊發了黃的苞谷葉子。這三年來,她即便是再遲鈍,從他那些日益可疑的行徑中,也能看出些端倪來,這樣做是不對滴……
年哥兒輕笑了下,突然上前一步,湊在她臉側,低聲道,“剛才我也嚇了一跳”
李薇臉色更紅,心中誹謗,嚇什么嚇,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呢想到這兒又怪自己今兒發什么神經,竟然會被他三言兩語的蠱惑著,巴巴的跟著他來摘什么甜瓜,想到這兒又退后一步。
“不走么?”年哥兒輕笑了笑,往路口看了一眼,“那邊有人過來了哦。”
李薇立時抬頭望去,小路的入口處,遠遠的晃進來了一個人影兒。連忙輕咳一聲,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睛直直盯著小路的那頭,“那個,走吧。”
年哥兒又笑了下,在離她三遲遠的距離走著,“聽三姐夫說,小舅舅一行人今兒應該能到安吉州,后日便可到縣城之中呢。”
李薇本不想搭話,可對面那人愈走愈近,她連忙裝作什么事兒也沒發生的,故作輕松的偏頭笑道,“是呀,再過不幾日就能見到小舅舅了。”
她演戲太過投入,頭偏的角度過大,一不小心,對上他的幽清眸子。兩目相對之時,他眉頭微挑,向她悄悄的眨了一下眼睛。
李薇心中一突,忙撇過頭去。
年哥兒又悶笑幾聲。此時對面那人已將到跟前,是個與他們家住得較遠的老漢,原先在李家村的時候,一年也難道見過幾面兒,現在李薇只覺得他面目熟悉,卻不知道如何稱呼。只向他笑了笑。
年哥兒倒是極有禮貌的問好,老漢受寵若驚般停下來,與他客套話兒。
李薇在一旁聽著他們二人的談話,還有他偶爾發出的一兩聲朗朗笑聲,一時有些恍惚,他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副模樣的?
兒時的羞澀不見了,那股子不自覺的對不相干之人的冷淡也不見了,本來不溫不火的音調中,也開始透出爽朗之氣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某些方面臉皮厚了,而且還惡趣味十足。
兩人客套了兩句諸如天氣收成之類的,老漢滿臉笑意,熱切的和他打過招呼,說去田里割把草回家喂牛,便往田野深處走去。
年哥兒含著笑意回頭,“在想什么?”
李薇把手藏在袖中,摳著指甲,心中幾個念頭翻滾,最終鼓了鼓勇氣,抬頭,以目光控訴他,并指責,“你,你這樣是不對的”
“哦,”年哥兒頭低了低,眼中閃著明知故問的光芒,“哪樣是不對的?”
李薇想說,你這樣調戲我是不對的,可這話卻有些說不出口。又想說這樣對她是不對的,可,似乎自己心底也并不認為真的不對,又又想說,什么哥哥妹妹的話,好象她心底更排斥,何況他姓賀,她姓李……
憋了半晌,憋得臉色通紅,才強強找出一個理由,沒好氣的道,“你應該以學業為重”
這個理由讓她頗有些理直氣壯,突然覺得有了膽氣,在說話的同時,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憤慨。
年哥兒悶笑了兩下,點頭,“好。明年春闈我去考”
李薇總算是找到她可以坦然面對的話題,聽了這話,又瞪過去一眼,同時皺了皺鼻子,“考進士是那么容易的么?是誰考舉人差點名落孫山?”
年哥兒不以為意,輕笑了兩下,故意道感嘆道,“所以,梨花可別惹出什么事兒來分我的心”
李薇把眼閉了閉,今年五月里方家那方羽不知吃錯了哪門子的藥,派個媒婆到她家提親去了。把何氏與李海歆嚇了一跳,兩人將她堵在房間,足足盤問了兩個時辰,問她方家為何來提親,是不是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兒。
李薇哪里知道方羽是發的哪門子神經。不過是因小四姐的胭脂水粉生意紅火,方家那個旁支,有樣學樣,春杏賣什么,他便仿制什么,雖然其質地色澤功效與春杏鋪子里賣的相去甚遠,但是他賣的價格便宜,這幾年來,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若是他這樣在后面跟跟風也就罷了,春杏雖氣,也不能拿他怎么著,可是,他竟然打起來假冒的主意。制了一批帶有春杏鋪子印記的盒子瓷瓶,以假亂真,四處兜售,那些貪便宜的人,買回去后,才發現與之前使用過的相差甚遠,都跑到春杏的鋪子里,要求退貨,更有甚者四處造謠,說春杏生意做大了,店大家欺客,以假亂真等等。
春杏肺幾乎氣炸了,當即告到官府,要求查明實情,還她清白,揪出仿制之人。趙昱森立時頭痛起來,這么些年,他在宜陽為官,力求清正廉明,自然得罪了不少的人,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他呢。
雖然這事兒春杏占理,可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傳,也會扣他個官欺民的大帽子。
就是這時,離開宜陽多年的方羽回來,知道其中的緣由之后,帶著方家的那個旁支,上門給春杏道歉,并替他賠了些銀兩,希望看在小時候與李薇就相識的份上,饒過他一回。
春杏這些年在商場上歷練得已無比的老練精明,所謂冤家宜解不結、和氣生財的道理,她比誰都通透。生意雖然受了些影響,但是向顧客說明緣由,應該也不是什么大的問題,再者她的損失方家已經賠了,更重要的一點,她這幾年已然深諳商與官之間的依存之道,也不想給趙昱森添麻煩。
這事兒便就這么做了了結。這之后,方羽借著這個由頭,又登了幾回門,更因武睿的關系,往她們家走動的愈發勤快。
本來小的時候,李薇對方羽的印象就不錯,春杏這事兒又有他的調停,得已較為圓滿的解決,并沒有因為他姓方便對他十分排斥。
就這么,時隔幾年之后,又再次有了些交集。可也僅僅是當作相識的人而已。
李薇乍聞方羽前來提親,一口茶水噴在地上,她還不到十四歲呢
“怎么?不答應么?”年哥兒看她鼓著小嘴兒,一臉的憤慨,輕笑著問道。
李薇聽到他含笑的聲音,心頭便抽抽的,這里面的含意她自然是懂的,戲謔了然,還有篤定?
鼻子又皺了皺,抬頭瞪他一眼,大步向外,逃似的奔去。
李家院中,此刻熱鬧非凡,街坊近鄰坐了一院子,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話家常。虎子和趙瑜兩個,這里躥躥那里瞧瞧,眼中一片新奇。
春桃抱著小女兒,笑著叫春明,“看著他們兩個點兒,別讓磕著了。”
大武媳婦兒抱著大山家剛一歲多點的小娃兒,與何氏說笑,“這才三四年不見,你現在已是外孫滿堂了。我們這個也會叫嬤嬤爺爺了。”
何氏笑道,“可不是么,咱們都老嘍。”
正說笑著,王喜梅看見年哥兒與李薇一前一后從竹林小道兒那穿過來,揚聲笑道,“我說讓春明去摘,年哥兒偏不讓。摘了這些時候,我還尋思著你們許久不回來,找不到自已家地頭了呢。”
李薇嘴角扯了扯,揚聲笑著進了院子,“哪有啊。我是瞧見三嬸家的田種得好,多看了一會兒。”
話音一落,便聽到年哥兒在她身后的悶笑聲。暗中撇嘴,可面兒上不敢露出丁點兒異樣來。
王喜梅聽了她的話,笑著跟何氏道,“梨花這么些年可是一樣都沒變,總念念不忘種地。”
何氏也點頭笑。
年哥兒拎著甜瓜進了廚房,李薇正要就著桌子坐下,舒解她緊張的神經,便聽何氏道,“去幫哥哥把瓜洗了。”
李薇不想起身,一時又找不到借口,只得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以蝸牛一般的速度向廚房走去。
春桃看她走得慢,以為是累著了,便叫她,“梨花來抱四喜,我去洗瓜。”
李薇忙搖頭,“不用,不用。”一邊加快腳步,向廚房走去。
這次回來,春杏放不下鋪子的事兒,要過兩天再回;春柳那邊則是遠嫁的周荻回娘家,周濂在府州等著何文軒一行,而她自然便留在宜陽多陪周荻幾日;吳旭是因酒樓事兒,一時走不開,也要晚幾天,春蘭身懷六甲,早早回來,何氏怕一時忙亂,照顧不到她,便也讓她和吳旭一塊回來。
所以現在家里,能干活兒的人當中,自己可算是個頂梁柱子呢。
許氏的大嗓門在院中響起,“大嫂,春峰家的娃兒都快兩歲了。年哥兒咋還不訂親娶親?”
李薇剛跨進廚房的一只腳立時僵住,心頭緊抽著。
何氏不想這么大庭廣眾之下談年哥兒的親事,又見李薇立在廚房門口,以為她又要偷聽人說話,便催她,“還不快去洗瓜?”
李薇立時醒神,另一腳也跟進了廚房。
李家的廚房,只有前山墻有窗,此刻秋陽西斜,本就光線不足的廚房更顯黯淡。
李薇乍然由光明處進入,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年哥兒卻因從暗處向亮處看,將她臉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便走過去拉她,他手中上的涼意讓李薇心頭清明了一分,忙抽手,年哥兒偏頭輕笑,“剛才愣怔什么?”
眼中仍然是那副了然戲謔的模樣,李薇心頭羞惱,想也不想,舉起小拳頭向他胳膊上砸去,連著砸了幾下,才突然醒神,自己這行徑與前世她所見的小女子撒嬌有何不同,舉到半空中的胳膊,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那么呆呆的僵著。
年哥兒輕笑了聲,抽了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抓著她的胳膊,把僵在空中的小粉拳往自己胳膊上重重一捶,笑,“下次再打,用點力”
說完放了她的手,低頭去切剛洗好的甜瓜。
李薇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時的心情了。雖然早有覺察,可是自回家這幾天來,他這變本加利的行徑,還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呆呆的看他切好了瓜,裝了盤,才猛然醒神,端起托盤快步出了廚房。
外面,陽光暖暖,天空明亮靜澈,她長舒一口氣兒,回到人間的感覺真好
李薇放好了瓜,圍在桌前再也不肯挪動一步。
這時李海歆與武睿趕著車從鎮上回來。后面跟了兩輛裝滿瓜果肉菜的牛車,這正是為何文軒成親而采買的吃食。
眾婦人一見他就笑,李薇也笑。武睿自去年冬天和四姐訂了親后,人變得愈來愈沉穩,也愈來愈懂事。與三個姐夫有樣學樣,家里有了什么事兒,他總是沖鋒在第一線。
想到這兒,又想到年哥兒。心思剛一動,她呸呸呸幾聲,這樣的聯想可不好
武睿可是過了明路的。這么一想,又連忙歪頭呸了幾聲。
坐在一旁的蓮花方才就注意她的動作,這會更加奇怪,往她手中的甜瓜上瞄了一眼,奇怪的問,“梨花姐,你呸啥?瓜里有蟲子?”
李薇忙搖頭,“沒有,沒有。吃到一個苦瓜籽兒。”
說話間,在場的婦人們都過去幫忙卸車上的肉菜之類,李薇放下甜瓜,去開了堂屋門。
買的肉菜活雞之類,李海歆卸夠自家這幾天吃的,剩下的便要趕著牛車往何家堡送。
武睿也要跟去,何氏叫他,“睿哥兒歇著吧。讓你爹自己去就成。”
武睿搖頭,抹了下額上的細汗,聲音粗而沉穩,“沒事。不累”
李海歆趕著牛車和武睿兩個出了院子,大武媳婦看著遠去的牛車,感嘆的笑道,“梨花舅舅成親,倒反過個兒來了。旁人家都是舅舅給外甥子外甥女張羅。他這倒好,現在幾個外甥女婿為了他的事兒都快跑斷了腿”
何氏也笑,“可不是。梨花姥娘為了他的事兒頭發都快愁白了。宜陽縣城里成親早的,象他這個年齡,都快當爺爺呢。”
說著到這兒,撇了一眼西屋,心中一嘆,這個,怕是也跟梨花小舅舅學上了。親事提也不讓提一下。
賀府那邊兒現下也管不住他了,愈發由著自己的性子。想到這兒便決定等他明年春闈之后,把他的親事兒也說上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