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少女周荻(求粉紅!)
衙役離開之后,人群也慢慢散去。
周濂見姐妹三人剛才與人拐子拉扯之間,衣衫發頭皆有些凌亂,身上沾染了不少的妝粉泥土。
想了想便道,“李姑娘,你們不若先跟我們回府整整衣衫。我讓人到你家中知會你父母一聲,就說是在街上偶遇,小妹與你們一見如故,便邀請你們到我家中做客,你看如何?”
春柳低頭想了片刻,點頭。她現在腦中混亂成一片,即有惱怒不甘,又怕爹娘知道氣惱上頭憂心難過。
周荻上前兩步抱著春柳的胳膊,一手扯著春杏,歡快叫道,“走,回我家去,我讓人擺宴給你們壓壓驚”
周濂叫那個曾帶李海歆去看地的小廝,名叫阿貴的,去李家報信兒。請李家姐妹上了馬車,他自己則與趕車的小廝坐在前轅之上,向東門巷子而去。
“我跟你們說,去年冬上啊,我在東市口就碰這兩個拐子拐人,哼,一時沒留神兒,竟讓她們兩個跑了,我氣恨得不行,今天這兩個人又撞到我手中,我非得讓她們吃得點苦頭才行”周荻坐在車廂之內,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在三姐妹面前兒激動揮舞,義憤填膺,“……這些人拐子,該統統拉出去砍頭,啊,不對該千刀萬剮哼,去年方中巷劉大娘家的菊兒,半晌午的時候,出去買個菜,就再也沒回來劉大娘在家里整日的哭,眼睛都哭快瞎了還蘇員外家的小姐,帶著兩個丫頭去買脂粉,主仆三個都被人拐了去,蘇員外家報了官,花了好多銀子,找了大半年也沒找著她家小姐。不過,幾天前兒,聽有人說,在華亭縣的青樓里好象見過那個叫喜兒的小丫頭……”
“小荻”周濂在外面輕喝一聲。
周荻正講到酣暢處,聽哥哥的輕喝,她靈動的大眼睛,眨了幾眨,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該說在這三人面前說什么混話。
忙以手掩口,小心的往幾人身上瞄了瞄,看姐妹三人臉皆沉著,半垂著頭,一言不發。忙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撲過去挽著春柳的胳膊搖著,“哎呀……我胡說的,胡說的姐姐你別在往心里去我爹和哥哥常訓我口無遮攔……那個,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剛才你打那個拐子的時候,真威武,我看得真解氣都怪哥哥,要不然我們兩個可以再多打她們一會兒解解恨……對了,姐姐,你手痛不痛?你把那個瘦拐子的臉打得比那胖拐子的臉都大腫脹得跟豬頭一般……哈哈哈哈”
周荻的小嘴兒張張合合,清脆如黃鶯的聲音在馬車廂里婉轉,說到好笑處,自己捂著小嘴兒笑得前附后仰的。
周濂坐在車外,無奈笑笑,“小荻,別呱噪了你把李家姑娘嚇著了”
周荻對哥哥的話充耳不聞,扯著姐妹三人繼續,“哎,你們怎么不笑呀,不好笑嗎?我現在想起那兩個拐子的狼狽樣兒,就覺得心頭暢快,好笑的很吶”
“哎,姐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你家離我家遠不遠?你吧,雖然笨了點,可性子很合我的脾胃,我以后能去你們家玩兒嗎?………”
馬車一直進了周家院中,周荻還在滔滔不絕,“……哎,你們今兒去街上賣什么呢?我對做買賣也很感興趣呀,可惜哥哥不準我插手,回頭讓我也入一份本錢到你們的買賣里面兒怎么樣……”
“少爺,小姐,回來了”馬車停定,一個蒼老慈祥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是啊,徐伯”周荻在車廂里歡快響亮的應了一聲,“午飯做好沒?我餓死了呢對啦,徐伯,家里來客人了,快讓他們擺飯呀”
車外老者應了一聲。待李薇姐妹幾人下車時,只能看到那老者的背影了。
李薇剛才壓抑到極點的心情,在周荻這一路竹筒倒豆子般的東拉西扯之中,稍微平復了些,再看春柳春杏的神色也比方才好了些。
周荻一手扯春柳,一手拉春杏,又叫李薇,“走,你們去我屋里梳洗梳洗”
“哥哥,把讓人飯菜擺好,記得讓人再煮幾碗安神湯,給李家姐姐妹妹壓壓驚啊”
周濂無奈撫額頭,應下,又叮嚀她,“小荻,讓李家姑娘稍做梳洗便出來用飯。飯菜擺久了,會涼的”
周荻回頭,朝周濂皺皺鼻子,從俏鼻子里哼了一聲,拉著李家姐妹三人去了她的閨房。
周濂目送妹妹與李家姐妹進了二門兒,回頭問身旁的下人,“老爺用過飯了嗎?”
那下人上前笑道,“少爺不用擔心。老爺的飯菜在溫籠子里溫著呢等老爺從麯房出來,立馬擺飯”
周濂微搖了下頭,對沉迷于改良釀酒技藝的父親,他也無計可施。擺手,“去照小姐的吩咐,煮些安神湯來。過一刻再擺飯”
那人應聲去了。
周荻小嘴兒不停的跟姐妹幾人介紹著周府的布局,領著姐妹幾人進了她的閨房。
李薇自進門兒到現在,只見著兩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另外,遠遠的瞧見一個象是粗使打掃院子的大娘,剩下的都是男性仆人或者家院兒。
不由奇怪。
周荻興致勃勃的讓小丫頭打水過來,讓她們先洗臉兒,自己去翻衣柜,邊打量三人的身形,從三個不同的柜子里,飛快的挑出幾套衣裳來。
上前拉李薇到床前兒,指著最邊的衣裳那幾件衣裳道,“梨花,你來,看看你喜歡哪件兒?這些衣裳啊,都是我九歲十歲的時候,爹和哥哥讓人給我做的,我都沒上過身兒呢。這些你若不喜歡啊,我衣柜里還有好多新的,來,你自己來挑……”
說著把李薇推到她的的衣柜前兒。李薇苦笑,其實床上剛才有一件湖清色夾襖子配淺粉色的繡花長衫,顏色配得好,手工針腳十分精致,她還挺喜歡的。
周荻那邊兒又去拉春杏和春柳,興致勃勃的向她倆推銷衣裳。
這時外面兒響起小丫頭的聲音,“小姐,少爺說飯菜都擺上了,請小姐和李家三位姑娘到飯廳用飯”
“哎就來就來”周荻清脆的應了聲,拿起一套淡的橙紅顏色長襲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制雪白色的兔子絨毛的衣裳,往春柳身上一推,“趕快換上你可別再生我的氣了。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哥哥若問你生氣沒有,你可一定要說沒有呀不然我又得有好些天不能出門兒”
說完也不管春柳答應不答案,自己領著小丫頭出了房門,隨手把門一關,隔著門向姐妹幾人喊,“快點換呀對了,妝奩里有頭飾,喜歡什么,你們自己打開挑”
春柳被周荻這一推一拉和風風火火的模樣,也逗得臉上一展,催她們兩個,“算了,換上吧。回頭讓咱娘送錢來。就當咱們提早添過年的衣衫了。”
春杏這會兒才嘆了口氣,自責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心急著賣那粉,就不會暈了頭了。”
李薇也長長的嘆了口氣兒,這會兒她才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劫后余生。
春柳一邊換衣裳,一邊瞪兩人,“嘆氣有用嗎?哼,明兒我就去衙門喊冤告狀,不讓這兩個人拐子老死在囚獄里,難消我的心頭氣”
說著把裙子狠狠一系,催她們,“快點”
春杏也跟著狠狠的把裙帶一系,“吃飯完去找大姐夫來。我也要去告狀”
李薇想了想便說,“三姐四姐,這事兒先跟大姐夫商量一下也成。不過,能瞞得過咱娘么?要我說,周小姐說的那兩家的事兒,說不定跟這兩個拐子都有干系,那個什么員外家,肯定比咱們更恨她們。要不等大姐夫來了,商量一下,若是能設法給那家透個信兒,幾家人聯合告她們,比咱們單憑一家之力的效果要好得多吧?”
“嗯”春柳沉思了一下點頭。掃過春杏,難得的沒有去點她的額頭,也沒唬著臉兒訓斥。走過去幫她抿了一下耳根碎發,“走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三姐妹出了門兒,周荻愣了一下,圍著姐妹三人轉了幾個圈兒,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捏著小下巴,笑道,“怪不得那人拐子盯上你們了。還別說,你們這衣裳一換呀,還真象變了個人似的,好看著呢”
這姐妹三人雖然跟周荻接觸的時間不長,也略知她的脾性,屬于心直口快無惡意型,春柳也不跟她計較那么多,向她道了謝,又說,“周小姐的衣裳作什么價兒,回頭我從家里取了錢,給你送來”
“嗨”周荻擺手,嬌笑著,“不用,不用,這衣裳啊,是我送你們的今兒在街上遇見,也算咱們有緣走,走,咱們吃飯去”
領著姐妹三人,一路穿橋過院,到了飯廳,幾人進飯廳時,周濂正坐在一旁的椅子等著她們。
見她們進來,他愣怔了下,站起身子,未及打招呼,周荻已向他歡快笑著,“哥哥,你瞧李家姐姐妹妹,換上這衣裳,是不是一個個都變成大美人了?”
周濂以手成拳,抬至唇邊,輕咳一聲,“那個,李姑娘,你,你們先用飯吧。阿貴已跟你父母說過了。”
姐妹三人在周家勉強用了些午飯,周濂下午想要去衙門走一趟,探探那邊兒的情況,問春柳三人,“這事兒怎么辦,李姑娘心里可有盤算?”
春柳雙手緊握成拳頭,俏臉上一片寒色,輕點下頭,“我大姐夫是今年的新科同進士,他們家就在你們往西二三百米的院子里暫住,周大哥先使個人悄悄請我大姐和大姐夫過來一趟,等和大姐夫商量一下再說。”
周濂眉尖一挑,顯然有些意外,不過隨即他便點頭,“好,我這就使人去請他們。”
周荻驚奇的睜大眼睛,“哎呀,你家還有當官兒的呢”
春柳搖頭,“大姐夫還沒派官呢。不過,這事兒現在也只能跟他商量了”
春杏半垂著頭,狠狠的嘀咕,“可惜小舅舅不在這里不然的話……”
李薇忙拍春杏的手,現在說這些都為之過早。再者周荻說的那兩家的事兒若是跟這兩個拐子有關,不用她們怎么出手,單是那個蘇員外,想必也能讓她們伏法
周荻耳朵倒靈,聽見春杏嘀咕的半句,驚奇的問,“你小舅舅是干什么的?他本事兒很大嗎?”
周濂也聽見春杏的話,心中也甚是好奇,不過他不好直接相詢罷了。
春柳抬頭掃了眼春杏,頓了片刻,向周家兄妹道,“我大姐夫和小舅舅都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小舅舅是一甲第三名,入翰林院為庶吉士。大姐夫是三甲第九名,因為南方的水患暫時沒派官……不過,我小舅舅自京中來信,說是大姐夫的官職約摸著年后便能派下來……”
春柳話還沒說完,周荻又是驚奇大叫一聲,“一甲第三名?哥哥,那不是探花郎么?”
周濂心中的震驚不已一點不比周荻表現出來的少。這看起來只不過是平常質樸的一家人,竟然有兩門進士近親。且,自古京官高官出翰林雖然庶吉士尚算不得是什么正式的官職,可三年之后朝考,成績優異者留翰林院,任編修檢討等職,多少年以來,任過天子老師的大臣們,幾乎全是這個職位出身的。而成績稍次者,也是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亦或派往地方任重要職位。
翰林院向來為朝廷的儲材之地。故此庶吉士號稱“儲相”,能成為庶吉士的都有機會平步青云。一甲第三名入翰林,連他這個沒有功名在身的人都能掂量出此人的重量。
一時有些恍惚。
周荻在一旁不滿叫道,“哥哥,我問你話呢”
周濂回神,點頭,“嗯,是探花郎”
周荻大聲贊嘆,“呀春柳姐姐,你小舅舅好厲害我哥哥連考三年秀才都沒考上呢”
周濂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站起身子道,“你們先坐,我到外面迎迎李姑娘的家人”
周荻看著哥哥吃癟,顯得很開心,捂嘴咯咯咯的笑了好久才說,“我哥哥沒考中秀才可不是笨呢。他只是不喜歡讀那個八股文他和我爹一樣,都喜歡釀酒我爹是對酒曲癡迷,我哥哥是對研制新酒癡迷。兩人一鉆進房中,常常連飯都會忘了吃,也不陪人家說話,不陪人家玩……我天天悶得要死”
說到最后小嘴已高高撅起,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
李薇一直好奇周荻究竟如何才養成了現在這副性子,對姐妹幾人熱情得嚇人,現在這么一結合,倒也理順了。不過還是有些好奇,“小荻姐姐,那你平時沒有相熟的朋友嗎?”
周荻皺皺鼻子,哼噥,“她們嫌我野,我還嫌她們裝腔作勢,假腥腥的呢”
李薇了然點頭。便說,“小荻姐姐日后如果悶了,可以去我們家玩兒。我們家不遠呢,就在西門巷子里”
春杏對周荻也十分有好感,不止因為她是周濂的妹妹,也不單單是因為她今兒幫了她們,總之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愛,也邀請她去家里玩兒。
周荻笑瞇瞇的點頭,很開心的模樣,眼睛掃到春柳,哼一聲,“你怎不么邀請我?是不是還在怪我呢?”
春柳搖頭笑了笑,“沒有”雖然這小丫頭有幾句話嗆得她頭火盛,可是她也不至于那般小氣,跟一個比剛比春杏大點的丫頭置氣再者周荻雖然心直口快,說話有些刺人,可也并不招人厭,相反,春柳也有些喜歡她的性子。
周家小廝阿貴到了春桃家里,避了人,將事情原委單與趙昱森說了,他立時一驚,“我家幾個妹子有無大礙?”
阿貴搖頭,“趙老爺放心,我家小姐與少爺去的及時,三位小姐沒受什么委屈”
阿貴去了后,趙昱森叫春桃一同出去,石頭娘問是何事,趙昱森便編了李海歆又看中一塊田,請他們過去幫著參謀參謀。
匆匆扯著春桃出了門兒。
春桃看他一院門兒,臉兒便沉了下來,覺出不對來,忙問他到底有何事。
趙昱森知道她們姐妹情深,怕說得太快,春桃受不住,一邊向周府去,一邊溫言和語的把春柳三姐妹差點被拐子拐去的事兒說了。
春桃只覺得頭頂一陣轟鳴,臉兒刷的白了,腿腳虛軟,身子便向下滑去。
趙昱森眼疾手快,忙攬著她的腰,讓她半靠在自己身上,輕拍她的肩頭,柔聲安撫道,“你別急,春柳幾個已沒事兒了。現在好好的在周家做客呢。”
春桃如何能不能急,不心慌,那可是自小倍加疼愛的妹妹們半靠在趙昱森身上,好一會兒,才問,“爹娘知道不?”
趙昱森搖頭,“春柳怕爹娘知道了憂心,先請咱們過去商量”
春桃輕嗯了一聲。趙昱森掃了眼巷子,對面不遠處行來了兩個人,輕聲問春桃,“還有力氣沒?不然我先送你回家,我先去看看情況。”
春桃也看見來人,強撐著直起身子,搖頭,“走吧,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