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者卻出乎莫相思的預料,站在玄關處笑得一臉燦爛的不是李梧桐還是哪個!
“相思,聽說你請了幾天病假,我就過來看看。”李梧桐很自在的在莫相思身邊坐下來,笑瞇了一雙眼:“相思,你不會不歡迎我的吧。”
沒等莫相思回答,李梧桐一臉驚訝,似乎是才看到林澤般:“林主任啊,我居然沒看出來是你。”他望向莫相思,眼神狡黠,一雙桃花眼閃著粼粼的光:“相思,林主任也是順便來的嗎?”
李梧桐‘順便’兩個字音咬得很重,要不是他此刻一臉笑容,莫相思幾乎以為他是咬牙切齒吐出這句話。
“哦,我們是鄰居,我腳上韌帶拉傷了,總是麻煩他。”如果不是李梧桐提醒,莫相思居然沒有發現自己吩咐林澤時總是理直氣壯。
林澤臉上笑意一閃而過,他掩飾性的垂著眼:“沒關系的。李梧桐,你要不要喝點什么?”看著李梧桐郁卒的樣子,林澤心情越發好了,他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莫相思,輕聲道:“去睡會兒吧,你昨天根本就沒休息好。”
“那,李醫生......”莫相思歉意的看著李梧桐,總不能把客人晾一邊,而她這個主人卻回房蒙頭大睡吧。
說來說去他就是個累贅!李梧桐還帶著微笑的臉一頓,額角的青筋都微微鼓起來。
“沒關系,我不是還在嗎?再說,他也快要走了。”林澤語氣里滿不在乎,他撐起莫相思的半邊身子,威脅性的看了李梧桐一眼。
“是啊,相思,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待會兒就走。”看著已經走到臥室門口的兩人,李梧桐聲音悶悶地:“我還要上班呢。”
“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客廳里此刻只剩下林澤和李梧桐兩個人,兩人隔著茶幾各據一邊。李梧桐打破了沉默,他看著依舊不動聲色地林澤,語氣很惡劣:“還有,你這個鄰居未免也太親力親為了吧!”
“親力親為?”林澤重復著念了一邊后,抬眼看著等著答案的李梧桐:“我昨晚只是捏死了一只小螞蟻罷了。”
“小螞蟻,你知道這只小螞蟻的死引起了多少人的恐慌嗎?”李梧桐最討厭的就是林澤對什么事情都無所謂的樣子,此刻看著林澤一臉的漫不經心,心頭無名火‘轟’的一聲燒了起來:“昨晚老頭子就打電話來問我這件事,老頭子隔那么遠都接到情報了,想必那些老家伙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林澤看著李梧桐氣急敗壞的樣子,輕嗤了一聲:“知道就知道了,他們要是來找麻煩,下場就是有來無回。”
李梧桐聽到這句明顯的警告,胸口梗了一下:“即使我勸也沒有用,那群老不死的早就迷了心智,就連我家老頭子......”聲音越來越小,但突然間又想到了什么,李梧桐的嗓音又焦慮起來:“對你來說是無所謂,相思怎么辦,你怎么能把她卷進去?”
“看來你很關心她!不過,這已經不關你的事了。”林澤依舊懶散的靠在沙發上,只是看著李梧桐的眼神尖銳了起來。
李梧桐僵硬著身子,緊蹙著眉頭:“林澤,我知道你很強,但相思只是個普通的人類,你過分接近只會害了她。”
林澤神情冰冷的看著李梧桐,眼神里滾動著波濤洶涌的紫:“我說過,不關你的事。”
李梧桐心事重重地往醫院里走。他第一次見到林澤是在七年前,那時候林澤剛被醫院從國外聘回來,他和當時的院長一起去接機。
李梧桐出生于一個世代修真的世家,雖然家族里有一個天賦出眾的大哥繼承家業,但他的天分也不差,自然看出林澤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同。當時他并不確定,但相處久了,卻還是可以看出一點端倪的。
也是年輕氣盛,他居然截住了林澤。他現在還記得林澤當時的表情,那是一種極度的孤傲:“我是一只旱魃,即使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梧桐真的會以為旱魃只是傳說中的生物。普通人都以為僵尸即是旱魃,但他們這些修道之人明白,那簡直就是云泥之別,一個強大的僵尸要修煉數千年才能稱為旱魃。
他眼前的是一只能屠龍旱天的旱魃,李梧桐的聲線微微發抖:“你來這里干什么?”
“找一棵樹。”林澤的聲音顯得很迷茫:“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找的到底是什么。”
林澤算是一個比較低調的妖怪,他再A市那么多年,沒有任何修道者和妖怪發現他的蹤跡。只是,他昨晚即使要救相思也不用曝露出身份啊,李梧桐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個轉角,李梧桐突然停了下來,清晨的陽光照在他飽滿的額頭上,映出額上晶亮的汗。李梧桐心下大亂,林澤是故意暴露身份的,這樣的話,他就成了相思唯一的依仗。
李梧桐的臉色灰敗,他是無論如何也斗不過旱魃的,那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下午時分莫相思還是沒有醒,但家里又來了另兩位‘小客’人。
安南好奇的打量著屋子,和晉陽的不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林澤督了咋咋呼呼的安南一眼,晉陽連忙上前拉住了還想參觀臥室的安南。
“安南,坐下。”安南看了一眼神色警張的晉陽,努了努嘴,還是乖乖的坐了下來。
“林先生。”晉陽的聲音有著少年特有的清亮:“我們的確是從迷蹤逃出來的,我希望,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聽完這句話,連坐不住的安南也都安靜下來。
“這不關我的事。”林澤輕飄飄吐出一句話。
“您這是答應了不說出去嗎?”晉陽看著面無表情的林澤,提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迷蹤的妖怪不得擅自去人世間,這是第一條族規,如果被迷蹤的長老們知道了他們的行蹤,他和安南都會被處罰,輕則丟掉修為,重則神形俱滅。
“我能去看下莫姐姐嗎?”被冷落在一旁的安南可憐巴巴的舉起了手。
“她出來了。”林澤站起來,莫相思果然扶著墻壁從臥室挪過來了。
“姐姐,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安南撲了過來,卻被林澤擋在了幾步之外。
莫相思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一臉委屈的安南,覺得異常好笑,這丫頭估計總是用這一招博同情。
“晉陽,你昨晚沒受傷吧。”晉陽在半途就自己走了,莫相思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沒有過問晉陽的傷勢。
“他哪會受什么傷啊,皮糙肉厚的!”安南嘟囔了一聲,愧疚的看著莫相思的腿和包扎上的手臂:“姐姐,對不起,要不是我,你昨天就不會受傷了。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是,只是......”
安南突然表情扭曲:“我不知道怎么說下去了,你還是原諒我吧。”
莫相思心內無奈,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么多人求著她原諒。莫相思也有脾氣,但從來都是恩怨分明,要不是晉陽帶她走,她說不定昨天就死在那個地下室里,現在說不定尸體都僵硬了。
不過安南還真是不好哄,莫相思溫聲細語哄了半天,安南還是一臉哀怨自責,莫相思頭痛的看著還在地上畫圈圈的安南,心里荒涼。
兩人結局是被林澤丟到門外,世界終于清爽了。
“不想睡了嗎?餓不餓?”看到莫相思搖頭,林澤笑了笑,倒也沒再問,隨手翻開還沒有看完的報紙。
“林澤,我很好奇。”莫相思歪著頭打量正翻著報紙的林澤。
“我能問你些問題嗎?”莫相思鍥而不舍。
林澤輕哼了一聲,表示莫相思繼續說下去。相處了這么久,這點默契還是有的,莫相思幾乎是激起了身體里所有的八卦因子:“你多少歲啦?是哪個朝代的人啊?家在哪里啊?聽說旱魃都是修煉了千年的,那你肯定見過皇帝沒?還有,我剛才聽到迷蹤了,迷蹤是什么啊?”
一聲輕笑打斷了莫相思一連串問題,林澤看著莫相思一臉好奇的盯著自己,似乎答案就寫在他的臉上。林澤離莫相思很近,是觸手可及的距離,他抬起手,終于如愿的揉了揉莫相思的頭頂,聲音溫柔:“你問那么多,叫我怎么回答呢?”
莫相思怔愣了一下,不知是為林澤的反問還是動作。
“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多少歲啦?”莫相思終于找到了條理。
“活了太久,不記得了。”林澤語氣平淡,聽不出一點情緒。莫相思眼光里就不自覺地帶上了憐憫,連本來高昂的情緒也變得蕭索起來。
“小白不知道回來沒有,待會兒還是要麻煩你去接下他了。”莫相思轉移話題。
林澤不在意的笑了笑:“相思,你不用這樣,我早已經習慣了。”
莫相思沉吟了半晌道:“我看的見妖氣,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見林澤點頭,莫相思突然笑了:“妖怪不是都排斥人類嗎?”
林澤聳聳肩,不做回答。
“那你給我講講你身上發生的故事吧。”莫相思擺了一個聆聽的姿勢,表情專注而嚴肅。
林澤食指敲著沙發,回了莫相思一個優雅的笑,沉默了很久,才發出一聲感嘆:“不知不覺,都已經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