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太陽才懶散的升到半空中來，空氣中溫和的表象被第一束光線刺破。四周折射的光線映射進莫相思的眼睛里，讓她在那么一瞬間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李延年靠在雙杠的架子上，他看著急切的莫相思，神色凝重：“果然是蒙蒙跟你說了什么吧，自從上個月她見過拾綠后，她就變得患得患失起來。其實我也勸過她不要理會拾綠的話，但是她一直都不肯告訴了拾綠到底跟她講了什么……”
嘆了一聲，李延年語氣凄涼：“她居然寧愿相信拾綠也不信任我，難道我們這二十年的感情那么經不起考驗嗎？”
“拾綠？”莫相思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方蒙的話里根本就沒有提到過這個人，那就應該跟這個名字沒有聯系了。難道還有什么隱情不成？
李延年皺著眉：“蒙蒙沒有說起過拾綠嗎？不應該啊，蒙蒙反常絕對是拾綠跟她說了什么。她，她沒有提到過拾綠嗎？”
莫相思搖了搖頭：“她沒有提起過這個人，她的心結只有你才能給她。”
“拾綠她并不是人類。”李延年笑了一聲，“她是跟著我修煉了幾百年的妖怪，大概是從小跟著我，所以對我太過于依賴了。我跟蒙蒙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添了不少亂。”他臉上的笑意突然一頓，“拾綠本來走了的，只是半個月前她突然又出現了，而且在我外出的時候不知道跟蒙蒙講了什么，蒙蒙從那個時候起就變得奇怪了，幾乎是每晚做噩夢。”
莫相思看著黯然的李延年，卻找不到任何語句來安慰他。
“方蒙很不安……”想了很久，莫相思才吐出這么一句話。
“你也說你們在一起二十年了，她二十歲就跟你在一起。現在她四十歲了，你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你叫她怎么面對你，怎么面對其他人的眼光。這些你都想過嗎？”忍不住丟了一長串出來，莫相思平復著胸口涌出的奇怪感覺。
李延年嚴肅道：“那些又有什么關系呢，二十年前我愛她，二十年后我還是一樣愛她，再過二十年也不會變的。即使她以后會變老變丑，這些都不會影響我對她的愛。”
莫相思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男人，他背對著光線，投下了一大片陰影。而莫相思只是輕笑了一句，帶著嘲諷和感慨。這種漂亮話誰不會說啊，只是到了那個時候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呢？
“我知道你不相信。”李延年站直了身體，“也許你們人類并不相信這種事情，但是我們妖怪的壽命是可以無限延長的。你以為我會那么輕易的愛上一個人類嗎，人世間的美色、權利、金錢，只要我想要，往往唾手可得。但是只有感情，是用我自己的心去交換的，我不會被人類的容貌束縛住，我愛的只是蒙蒙這個人而已。”
莫相思不自然的看著李延年認真的臉，看著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不在乎。其實想想，李延年如果只要一副好看的皮囊的話，絕對可以找到幻化的比方蒙更美的妖怪。
“妖怪是不會輕易愛上人類的，妖怪們也不會輕易的接近人類。你可以去問問你家的旱魃，他也許可以給你想要的答案。”
若有所思的爬著樓，莫相思的心思卻全然不在腳下的樓梯上。方蒙只要看到李延年情緒就容易激動，雖然莫相思已經把方蒙的心結告訴了李延年，但李延年還是覺得這件事情跟那個叫拾綠的妖怪脫不了關系。
李延年覺得事情不會像莫相思說的那么簡單，所以他還是決定去找拾綠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而這段時間方蒙則是毫無疑問的托付給了莫相思。
說起來莫相思并不算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只是她在李延年和方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很想為兩人做些什么，她也很想時間能在方蒙身上靜止，她很想他們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仿佛只有這樣，莫相思才能感覺到希望。
莫相思進去的時候方蒙已經醒了，她靜靜的坐在床上喝著李延年放在桌子上的粥。見到走進來的莫相思，她只是示意性的點點頭。
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手上的東西，方蒙拿紙巾優雅的拭了下嘴角，抬頭看向莫相思：“他走了嗎？”
方蒙口中的“他”只可能是李延年了。莫相思點著頭，在方蒙旁邊坐了下來：“方蒙，剛才我跟李延年談過了，你們，你和他應該把問題攤開談的。也許，也許你介意的他并不在乎呢？你現在想那么多根本就……“
“噓……”方蒙把右手食指放到唇邊比劃了一下，“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跟你說了你就會明白的。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拾綠也跟我說了很多，我知道延年很愛我，但正因為這樣我才更要離開他。”
看到莫相思不解的眼光，方蒙笑道：“如果有一天，你也到了我這個地步，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想法……”
“你現在是什么想法？”低沉的聲音傳來，莫相思回頭就看到李延年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你來干什么？”方蒙冷聲問著。
李延年面無表情道：“我剛才找到了拾綠，她什么都跟我說了。”
“不會的，拾綠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什么小動作還能瞞得過我嗎？”李延年堵住方蒙的話，居高臨下的站在方蒙旁邊。
莫相思看著這一切，不動聲色的往后退了幾步，一直到貼到窗子時她才停了下來。李延年的速度真是夠快的，看來事情應該會解決了吧。
“我，我，我……我也不想這樣啊，但是，但是拾綠說長痛不如短痛。反正到時候我也會死的，還不如這個時候離開你，說不定你會，你會忘了我，重新找到……”方蒙的眼淚流下來，聲音也有點哽咽，“如果我死了，你到時候怎么辦。還不如我現在離開你，也許你過段時間就會忘了……”
“拾綠居然敢跟你說這種話，你腦子不清楚了是嗎，拾綠說的話你也信？”李延年哭笑不得的環住方蒙的肩膀。
方蒙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你，你騙我？”
“既然拾綠存心想躲著我，這么短的時間內我怎么可能找到她呢？”李延年滿臉良善的笑著，“只是，你不知道拾綠是存心想挑撥嗎，都多大了，居然還被一個小丫頭騙了。”
方蒙神情一黯：“拾綠說的對，我已經老了，即使你不嫌棄我老的樣子，但我總有一天會死啊。我死了你怎么辦，像你這種脾氣，還有誰受得了你，只有拾綠……”
李延年打斷方蒙的話，惡狠狠道：“等你死了再說吧，我總會找到辦法的。”
“都已經找了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抱希望了。”方蒙苦笑一聲。
“這些回去再說，你先跟我走，拾綠這個丫頭不能再放任她了，居然還學會了挑撥離間這一套。”李延年拉起方蒙，“我知道有人可以幫我們，現在就去試試。”
方蒙擺了擺手：“算了，你也別再騙我了，我現在頭疼著呢。”
站在一旁的莫相思看著莫名其妙和好的兩個人，她的心情遠遠比方蒙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