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呢?
不是時時刻刻將對方拴在身邊,而是放手給對方足夠的自由;
是那個人像是春天里普照大地的太陽,而自己卻是稻谷旁邊長出來的稗子,提心吊膽地與稻谷爭陽光。
林向儒還記得。
第一次見到在眾人面前游刃有余的顧媚,自己就坐在李守規旁邊,想多看顧媚幾眼,卻因擔心自己的心思被李守規看穿,而不敢多看。
那時候的顧媚,明艷,動人,紅唇,媚眼,整個人像她的名字一樣,就是一個“媚”字,迷得座上的男人們兩眼發光。
當然,也包括李守規。
見到李守規色瞇瞇地盯著顧媚看,林向儒心里十分不舒服,遂冷笑了一聲,被耳力極好的李守規聽到了,李守規誤以為他在吃自己的醋,當即開懷不已。
此后,李守規對林向儒的囚禁松了許多,林向儒甚至可以自由出入林府,甚至在烏衣巷一間學堂里當起了教書先生。
他生得儒雅,又從小好學,跟著李守規讀了不少書,每個月雖然只在學堂里教一兩次課,但卻生得學生們喜愛。
選擇烏衣巷,當然不是無意的。
烏衣巷距離李府并不近,又地處東西兩城交界處,這里人來人往,各種人都有,更多的是平民百姓,認識他的人幾乎沒有。
更重要的是,烏衣巷距離醉音樓極近。
每次來烏衣巷,他都能遠遠地看一眼醉音樓,如果運氣好,還能看到那個嬌媚的女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
李守規對自己這么放心,都是自己日復一日的聽話和懂事換來的。
對付李守規,最需要的是耐心。
讓李守規以為自己完完全全地接受了他,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他,會吃醋,會撒嬌......盡最大可能滿足他那虛榮的自尊心。
林向儒緩緩閉上眼,又睜開,聲音沉郁:“你知道李府的幾位夫人,都是怎么來的嗎?”
懷玉不語,林向儒也不準備聽懷玉回答,自顧自地道:“大夫人是老太爺在時,親自做主給李守規娶回來的當家主母,可你知道嗎,大夫人過門已經二十余年了,不僅一個子嗣都沒有,我估計李守規就沒碰過她。”
“其余的幾個夫人,要么是我曾經多看了兩眼的姑娘,要么是曾經多看了我兩眼的良家女子,李守規財大氣粗,能娶進來的都娶了進來。”
有時候想想,是自己害了這些女子。
林向儒緩緩抬起雙手,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雙手。
可這雙手,殺了三夫人和七夫人的女兒。
殺李念芪的時候,他也是不愿的。
可誰叫她發現了自己和媚兒的事呢?
自己苦心孤詣那么多年,對李守規做小伏低你們多年,終于和媚兒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卻被李念芪那個刁蠻任性的丫頭給撞見了,還揚言要告訴李守規去。
他還記得當時三小姐惡毒的樣子,她清脆卻刺耳的聲音還時時回蕩在耳邊:
“好啊林管家,我爹將管家之權交給你,你居然在這里置辦房產,還私自養了女人。”
“我回頭告訴我爹去,看我爹不將你的管家之權收回來。”
他當然不許!
管家之權事小,李守規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媚兒娶回去的,就像前面的七個夫人一樣。
李守規對這些夫人雖然沒有什么情意,但對三個女兒還是十分疼愛的,尤其是對這個刁蠻的小女兒的話,就沒有不聽的。
看著不知道為什么來到烏衣巷,又莫名其妙地離去了的李念芪,林向儒動了殺心。
他跟在李念芪身后,見到她回了府。
因害怕李念芪將白日里的事情告訴李守規,林向儒只好提心吊膽,溫柔小意地將李守規纏在身邊。
好在小姑娘家說的話,也許是一時氣頭上說了,回頭又忘了。
那一夜,李念芪沒有去找李守規。
后來的幾日里,林向儒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守在李守規身邊,每當三小姐要來拜見父親的時候,林向儒總能不動聲色地讓下人將其打發走。
畢竟,只要他在李守規身邊,李守規樣樣都會依著他。
得了甜頭的李守規雖然好奇林向儒為何如此反常地膩著自己,不過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愿意和自己待在一塊,那還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呢?
這也是林向儒敢明目張膽地如此反常的原因。
平常他對李守規的接近不說抵觸,至少是不會熱情回應的。
但那幾日,他強忍著不適,對李守規的一切要求言聽計從,還要笑盈盈地迎合著對方。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七八天。
直到那一天,三位小姐要出門踏青。
林向儒提著的心在看到三位小姐的馬車駛出李府之時終于落回了原處。
聽罷來龍去脈,懷玉道:“你為何會顧家軍的劍法?”
當日竹林之中,劍痕明了,是顧家軍劍法沒錯。
正是因為這劍法,才讓懷玉懷疑兇手是顧家軍中的人,甚至一度懷疑到楊桓策頭上。
林向儒笑了笑:“李老太爺是個武癡,尤其對顧家軍尊崇不已,早在顧徽統領顧家軍的時候,因緣際會之下和顧徽交過手,兩人不打不相識,這一交手倒打出了交情,顧徽將軍見李老太爺實在是癡迷顧家軍劍法,便慷慨大度地讓手下教了這套劍法。”
顧徽,是懷玉的祖父,顧延鶴的父親。
“我雖愚笨,但也學得了一二。如今安慶城中,會顧家軍劍法的,也不止我一個。”
“李老太爺學了顧家軍劍法之后,就以顧家軍的名義,將該劍法傳授給了諸多年輕人,教導他們以顧家軍為榜樣。只不過如今天下大亂,隨著李老太爺的逝去,當年那批年輕人如今已經不剩多少了。”
還有這回事?
懷玉不禁對那位自己從沒見過的祖父生出了濃濃的好奇。
甚至有些羨慕那些被祖父親自指點過的人。
“原來如此。”
懷玉想起了林向儒殺死李念芪前后的種種操作,實在不得不佩服他的處心積慮。
在那樣的環境下,還能抽空去府衙“提個親”,又故意放出消息,讓李守規以為楊桓策對自家女兒懷有恨意。
真不可謂不精密。
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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