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妹夫”讓趙宴耳垂一紅。
段京墨不由得哈哈大笑。
一直以來,趙宴給他的感覺都是不茍言笑,冰冷無情,沒想到卻有如此純情的模樣。
他倆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其余眾人,大家紛紛看過來:“你倆說什么呢,笑得眼不是眼、眉不是眉的?”
“哈哈哈,沒事沒事。”段京墨道,“對了,我從林州給你們帶了點東西,已經讓梧生分別送去了,回頭你們記得看一下。”
“是什么呀京墨哥哥,這么神神秘秘的?”
“你見到了就知道了。”
“不說就罷了。”段沁沁一聲嬌怨,大口將切下來的羊肉吃下。
“你可少吃些,當心積食了。”
“不會,方才祖母在,我都沒好好吃,這會兒沒人看著我,我不得多吃點吶!”
說得眾人又是一笑。
屋內肉香四溢,屋外梅香浮動。
站在樓上眺望,遠處的建筑皆收眼底,白茫茫的一片雪將屋頂上、樹上、地上鋪得干干凈凈,隱約能見到各處院子中有丫鬟正在掃雪,打雪仗。
聽雪樓聽雪樓,最是許府賞雪的好去處。
懷玉想起去歲大雪時,她和趙宴互通了心意,如今一年過去了,那時的她絕對不敢想象,一年之后,她會在京都和姐妹們相聚一堂。
她甚至也不曾想到,祐慶帝會突然暴斃而亡。
剛知道祐慶帝駕崩的那段時間,她甚至一瞬間生出了活著再無意義的想法。
一直以來,為爹娘報仇是她堅定不移的目標,然而當仇人已死,懷玉頓時不知道該將這份仇恨放到哪里去。
懷玉收回眺望遠處的目光,看向屋內正在和小柳搶肉吃的段沁沁,看向正低低和段沉沉說著悄悄話的段池池,看向和京墨表哥化干戈為玉帛的趙宴。
是了,她活著,不該只為了報仇雪恨,而是要為了這些人,這些活生生的人。
雖然如今自己手握重兵,皇帝提防
皇帝提防?懷玉靈機一閃,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在想什么?”
趙宴給懷玉剝了一個橘子遞過來。
懷玉接過:“在想,水心鏡丟失和正陽街刺殺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她方才突然間冒出了這個想法,將自己也嚇了一跳。
昨日見了龍甘,照他所說,水心鏡有可能是皇帝故意拿走的,可皇帝卻大張旗鼓地讓皇城內衛在京都滿城搜索,雖沒有明言是為了什么,但許多人已經暗自猜測是有關水心鏡的事情了。
“龍甘現在就在許府。”懷玉對趙宴道,“據他說,水心鏡是皇帝拿走的,他驚恐之下逃出了皇宮,如今正被內衛抓捕。”
“如果水心鏡真的是皇帝拿走的,又為什么會出現在結廬堂呢?”
“這就是關鍵所在。那日那個人直直地往我身上撞來,隨即地上就掉落了那面水心鏡,而我撿了水心鏡,便和小柳去了尋雁樓,水心鏡乃國之重器,裴繼安一定認得,并且一定會將你叫來,阿七是你的貼身護衛,一定會跟著你一起去尋雁樓,回府時尋雁樓的馬車必定經過眠齋客棧,或許那個時候馬兒聞到了卻死香的味道,本就瀕臨發狂了,此刻暗中擊來的暗器,只不過是為了迷惑我們。”
這番推測,大膽而駭人聽聞。
趙宴認真地捋了一遍:“你是說,你當日的所有行動,都是有人暗中推動的?”
“不無可能。”
“那這每一環里,若是其中一環對方沒有預料到,豈不就前功盡棄了嗎?”裴繼安這時候湊了過來。
懷玉肅然一嘆:“所以,對方不僅了解我,還了解趙宴,甚至了解阿七,將這些事算無遺漏。”
“可這一環又一環,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饒是神仙也不可能每一環都算得這么準。”
“懷玉的推測雖然過于大膽,但也不無可能。”趙宴看向裴繼安,“如果水心鏡丟失和懷玉被刺有關聯,而水心鏡又是皇帝拿走的皇帝這些日子在忙什么?”
“皇宮中一切如常,除了內衛進出抓人之外,并無任何異常。時值冬季,糧食莊稼都收了回來,養肥了兵馬,夏秋之際議了和的好幾處起義軍又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燕春回,肆無忌憚地將杭城周邊的城池吞并之后,如今朝京都方向打來了,皇帝估計正頭疼這事兒。”
是啊。
一直求和終歸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起義首領嘗了甜頭,并不會那么容易滿足,反而是胃口越來越大,欲壑難填。
“皇上準備派誰前去御敵?”
“這還不清楚。”
懷玉安靜地看著趙宴和裴繼安你一句我一句,只見趙宴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
站在趙寇的角度來向,此時大慶的確外憂內患,范家軍曾經是燕春回的手下敗將,趙寇將其召回,駐守在羊城地方懷玉的顧家軍。
而沈家軍
如今沈家軍的兵權就在皇帝個人手里,他絕不會將手里的兵送到燕春回嘴里,雖說沈家軍相較之下還算精銳,但也正是因為這份精銳,趙寇絕對舍不得將自己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兵權放出去。
至于懷玉的顧家軍,那就更不用白日做夢了!
趙寇雖然封了懷玉做鎮西將軍,原本打的主意也是欲將顧家軍據為己有。
但如今這個當頭,懷玉根本不領趙寇的情,要他讓顧家軍前去御敵,趙寇怎么可能放心,只怕是城池剛從燕春回手里奪過來,就被顧家軍給吞下了吧。
那只有?
“會不會——”
“會不會是——”
趙宴和懷玉齊齊出聲,繼而相識一笑,異口同聲道:“你先說。”
“那,寫下來,一起說?”
“好。”
兩人笑著讓下人端來筆墨,懷玉一笑,迅速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待趙宴也寫好了,兩人一起將宣紙放到桌子中央,只見兩張紙上都寫著大大的三個字:虎祐軍。
虎祐軍世代駐守在新鄉,從未挪過窩。
新鄉位于大慶和羌人的邊界處,原本虎祐軍的職責就是為了抵御羌人的,但作為如今大慶唯一一只拿得出手的軍隊,趙寇很有可能會打虎祐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