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乃是俄羅斯帝國的首都,瀕臨波羅的海,乃是俄羅斯和鄰國打了百多年的戰爭,好不容易奪下來,此地季風習習,物產豐富,地勢又很是開闊,最要緊的,這是波羅的海最佳港口位置,永不凍結的海港,俄羅斯昔日還算不得什么西歐大國,在奪取圣彼得堡此地的出海口之后,窺視歐洲大陸,力壓群雄,國力飛速提升,奠定俄羅斯大國地位,而彼得沙皇也成為了如今俄羅斯帝國之中唯一一位被尊稱為‘大帝’的沙皇。”
金秀笑吟吟的望著納蘭信芳,“納蘭大爺,你可知道這些事兒?算起來,也不過是一百多年前的故事,不是很古老,比較新鮮。”
一百多年,在學歷史的人看來,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時間差距,金秀也自然是如此的觀點。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納蘭信芳眼中的驚恐漸漸變成了震驚之色,他不敢置信,很想反駁金秀說的都是胡話,但下意識之中,就知道金秀如此自信的侃侃而談,說的必然是真的,而且是絕對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
“我看書看得多。”金秀笑瞇瞇的說道。
“絕不可能!”納蘭信芳斷然否定金秀的話兒,這位元家姑娘肯定是在搪塞自己罷了,“市面上天南海北的書,我不知道看了多少,理藩院哪里外人看不到的文書檔案,我也有所涉及,我不敢說自己在四書五經上知道的多少厲害,可這些事兒上,沒有人比得過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納蘭信芳的臉上露出了渴望的神色,“你從哪里來的,元家姑娘,”他起身焦急的站在金秀面前,“能否告訴我嗎?”
金秀微微一笑,坐了下來,拿起了蓋碗,納蘭信芳只覺得她的笑容詭異神秘無比,她喝了一口茶,“的確我所學得來,但是從何處所學,我卻是不能告訴納蘭大爺您了。”
“我知道,我知道,”納蘭信芳猛點頭,“法不外傳嘛,”他忙上前坐在了金秀的邊上,“那我也不敢問別的,就問剛才元家姑娘那剩余的兩個問題,能不能求教一二?尤其那個,俄羅斯帝國皇家的標志雙頭鷹之意?”
“這里頭原本有個故事,若是說起來,那么就是又要長篇大論了,但單純就說這個雙頭鷹如今的意思,無非也就是,”金秀解釋道,“東方西方兩邊之土盡數瞻顧,絕不放棄之意思。”
她也是很是驚訝,納蘭信芳竟然會這些外國歷史地理感興趣?須知道護軍子弟,刨去那些極少數的會讀書上進想要當差之外(大概就是鈕家大爺這種),其余的人渾渾噩噩,遛狗斗雞的才是生活主流。
不是金秀看不起自己的父親,但凡只要是家境好一些,只怕是富祥也不會辛苦去當差,而是要呆家里吃喝玩樂了,這不是說某些人的選擇,而是大玄朝的護軍生活主流。
大家討論的都是哪里酒菜好吃,哪里的羊蝎子入味,哪里的涮羊肉地道,誰家養的鴿子有淡紫色的鳳頭,堪稱大拿,誰家的蟋蟀又斗敗了什么厲害的蟲王,每日都是說的這些,討論的這些,沒有任何生活壓力的人們,缺乏了上進的努力,難免就要走上這些吃喝玩樂的道路。
歷朝歷代均是如此,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民間也有富不過三代的諺語,只是護軍人家子弟,無論男女,只要是長大,就有一份祿米發放,這個祿米不算多,但也可以讓你餓不死,所以吃喝玩樂又不怕家產全部坐吃山空,自然是享樂之事,大行其道了。
納蘭信芳竟然對著大玄朝外的事兒如此感興趣,真是叫人有些意外驚訝,絕對是這個時代之中的非主流,須知肯讀書上進的就是少數,而對著這些和科舉無關的四海之事如此感興趣,更是少數之中的少數。因為科舉考試當官當差起碼還算是養家糊口的一個好辦法,可這些海外的東西,學會了做什么?無非是平添閑談之中的一些談資罷了。
或者是再作為一種游手好閑不學好的榜樣罷了。
“那另外一個問題呢?俄羅斯之領土,東至何處?北至何處?”納蘭信芳抓耳撓腮的問道。
金秀咳嗽一聲,緩緩站起來,朝著書房外行福禮,“寧老爺。”
納蘭信芳一個激靈,刷的站了起來,猛地回頭一瞧,只見到自己的老子,納蘭永寧站在書房門口,臉上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于是也連忙打千請安問好,心里頭暗暗希望滿天神佛要保佑自己,最好是老爺不過是才來,不要聽到什么別的話才好!
只是從來都是天不遂人愿,納蘭永寧跨步進了書房,也不和金秀說什么,只是吩咐身后跟著的長貴,“把那個到處傳消息的門子抽十鞭子,趕到外頭莊上去,再叫人進來,”納蘭永寧惱怒的盯著兒子納蘭信芳,“把這個混帳東西給捆了,就在外頭好生給我打!”
長貴不敢阻攔,也知道這會子不是自己一介奴仆該阻攔的,一揮手,外頭進來了好幾個人,一下子就把懵懂不知大禍到來的納蘭信芳一下子給按住了,納蘭信芳有些心虛,“阿瑪,我這是怎么了?你要打我?”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納蘭永寧陰著臉怒不可遏,“你學這些無知的東西也就罷了,自己個不中用,還敢來找別人的麻煩!來人!趕緊捆了,就在這書房外頭打,我倒是要看看,棍棒能不能叫你懂事些!”
長貴辦事很是利索,不過是一會子,納蘭信芳就被捆著結結實實,又馬上被拖了出去,納蘭信芳這會子才回過神來,自己的父親不是開玩笑了,他于是連忙求饒,但顯然他沒有朝著鐵石心腸絕不可能動搖的父親求饒,而是大聲疾呼:
“元家姑娘!元家姑娘!求求你,救我一救!”
金秀錯愕,隨即一笑,沒想到這個納蘭信芳倒也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