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不暇?
這話說的真是奇怪,現在的富察家真是如日中天,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門三公,還有一個非宗室之人封了宗室的爵位,如此厲害的人家,其余八大家,簡直是沒辦法和他們相提并論,更別說是較之長短了,為什么金秀說富察家自顧不暇了?
長貴很是疑問,金秀看出來了,笑道,“長貴大叔一定是不以為然了?其余的事兒我不好多說,但你且記住一樣,如今的富察家,傅恒中堂大人,不太合適再保舉什么人了,而且,我要多說一句,寧老爺能給富察家帶來什么?”
“這?”
“素來有所求就是有所付出的,寧老爺能給什么,會讓傅恒大人動心的?以我之見,如今也是沒有。”
“還不如就先守著云南,云南這里,算是傅恒大人最要緊的地方,緬甸大勝是過去式了,接下去還要繼續讓云南繁榮起來,這才是永遠的基業,也是永遠的大功,寧老爺若是真的想在仕途上有些成就,沒有一些在地方上的功勞,那是不成的。”
長貴點點頭,“奴才明白了,您的話,奴才會一五一十的轉告老爺的。”
現在金秀和自己說話的架勢,和之前的架勢,那就是完全不同了,長貴非常明白,現在的金秀身份地位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之前是秀女,是名義上的世交私底下的仆人之家的姑娘,而現在,是一位立了大功的阿哥的福晉,而且通過征緬之戰,金秀積累了大量的人脈,就好像是現在,納蘭永寧想要留在都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金秀這里,并不是說納蘭永寧沒有別的門路,但金秀這里通過福康安再到傅恒,是最合適也是最直接的路線。
現在的金秀,已經是和納蘭永寧平起平坐了,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金秀可以一定程度上來決定納蘭永寧的去留,所以金秀處于更高的位置,官場上這種形式勢力的變化,有些時候是很有意思的,長貴明白了這點,于是也就陪笑道:“我們家老爺也是這個意思,寧敲金鐘一下,不錘破鼓三千。其余的地方都是尋常的關系,使不上多少力氣,就不如徑直來問金姑娘,聽聽金姑娘的意思。”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八個字兒要請寧老爺多多記著才好,一鳴驚人是需要時間積累的,”金秀笑道,“我都認了寧老爺當阿瑪,以后元家和納蘭家,就是彼此一體的,就算是十二阿哥面前,也是一樣的,都不是外人。”
“得了金姑娘這句話,奴才就放心了,”長貴笑道,“想必老爺也會放心。”
“我接下去就要和內務府打交道,這里頭沒人幫著我,可不太好,長貴大叔跟著阿瑪這么多年,想必也有些門路罷?”
“自然是有的,”長貴說道,“不知道姑娘想要干什么?”
長貴的眼中有深深的探索意味,“當然是日常上的事兒了,免得我入宮之后兩眼一抹黑,宮廷生活,沒有人幫著,是不成的。”原本就算是有十分的力氣,到了宮里頭那種環境,也會被無所不在的束縛給包裹住,十分的力氣,說不定只能使出三分。金秀解釋笑道,“阿瑪在內務府當差許久,總不至于沒有什么相處好些的下屬吧?”
“自然是有的,”長貴回道,“奴才這就回去理一些名單出來,有些人可以作為依靠的。”
“那么就最好了,”金秀點點頭,“阿瑪要回云南繼續當差,卻不知道,我這進宮的好日子,能不能湊得上?”
“只要是老爺還在都中,那么必然要親自來的,”長貴笑道,“若是老爺不能來,太太也是必來的,金姑娘的好日子,都是要來討一討喜氣的,只是大爺還在廣州當差辦事兒,不得回來,實在是可惜。”
信芳么……還是別回來了,按照他那個性子,只怕是要一醉方休了,到時候鬧出什么幺蛾子來,反而不美,“他倒是呆得住,也好,和洋人們多打打交道,總是有好處的。”
“老爺倒是不以為然,還是想著要他回來的,”長貴看著金秀奇怪一笑,“大爺在征緬的事兒上有些功勞,如今有些名聲在外頭了,若是能夠返京,也是有官兒可以當的。”
“那么是最好,不過按照我的意思,過了幾年再入京當差也來得及。”金秀當然明白長貴的意思,笑道,“現在若是要求什么功勞,就太著眼了。”
長貴告辭離去,接下去的日子就沒什么可說的了,平淡如水,或者說不是平淡如水,而是波瀾壯闊風起云涌來臨之前短暫的寧靜,或許在后面驚心動魄的日子之中,金秀會回想起這段寧靜又平淡溫馨的時光,每日除了學規矩,金秀就和家里人呆在一塊,特別是弟弟妹妹還有母親一起,不去想外頭的煩心事兒,只是珍惜最后和家里人相處無憂無慮的時光,金秀非常清楚,就算是以后出宮分府,要像現在這樣和家里人不計較什么身份地位的說笑,是再也不可能了。
除了等著入宮,另外圖海也偶爾說起了左近同一個巷子里頭鈕祜祿家的事情,鈕家大爺成親之后極少出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是仿佛聽過一耳朵,說是大約要當差了,科舉沒中也是該當差了。
金秀聽到了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任何人都無法去走別人的路,也無法給別人指指點點。
善保會有很大的出息,金秀有這個信心。
或許現在也不是兩個人適合再接觸的時候,金秀既然是選擇了進宮,成為宮里頭的一部分,那么應該要好好的去追求自己要追求的東西,不應該再胡思亂想。
只是有些時候,不免還是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特別是深夜無人,又睡不著的時候,金秀偶爾也會站在后院的亭子之中,遙看明月,思念起過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