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后

六十八、承乾宮中(下)

“福晉今個怎么有空來了?”明貴人和金秀說了一些話兒,倒是她自己個先忍不住了,她沒有金秀那么的有耐心,“我聽說,你派了新差事兒,似乎有些煩心事兒?”

“是呢,是呢!”藍鵲兒在邊上笑道,“奴婢們都還沒恭喜福晉有了差事兒呢!咱們宮里頭這么多娘娘,誰都沒有差事兒,只有福晉您和十一福晉有了差事兒,別說是我們家主子了,就是奴婢,都羨慕極了呢,可是沒想到,才幾日的功夫,南府的掌事太監就被內務府抓進去了,奴婢們嚇了一跳,都在為福晉擔心呢,這接下去的差事兒,可怎么辦下去呀!”

藍鵲兒嘴里說著擔心的話兒,可金秀怎么都聽不出來呢?反而是聽出來了一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來,羨慕金秀有了差事兒不假,可聽到金秀這里剛拿了差事兒拿總的太監總管就被抓起來了,話里頭的嘲笑也是真的。金秀當然不會和一個宮女瞎計較什么,她又不是孔夫子,不要求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都要擁護自己。

“是呀,”金秀假意嘆息,“我這些日子都沒一日睡得舒坦的,原本是想著就不管了,隨便內務府要打要殺,都由著他們處置算了,我們家十二爺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晚上躺下時候忍不住想著。”

“福晉想著什么呢?”藍鵲兒忙追問道。

“心里頭想著,就算是那劉太監在不爭氣,也是我手下用的人,我這剛剛才去管著南府,手下的管事太監就被抓進去了,這哪里像話呢!所以思來想去,沒法子,就只能是……”

那藍鵲兒和明貴人交換了一個“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眼神,明貴人都做好了推托的準備,甚至說把鐲子退回去都不會給金秀出頭的最差準備,但沒想到金秀居然是說了一番讓兩個人大跌眼鏡的答案——如果她們兩個有戴眼鏡的話。

“只能是去想法子救人了,還好,十二爺有些面子,加上也有人愿意幫襯,內務府那邊好說歹說,這才是愿意放人,方才不多久的時候,劉太監已經回南府去了,就為了我這樣的小事兒,”金秀假惺惺的說道,“讓貴人您傷神了,真是我的不是,罪過罪過!”

“我如今那里有這樣的功……”明貴人正預備順理成章的將自己婉拒的話語給說出來,但是她突然才發覺金秀并沒有求情,這讓她一時半會差不多要馬上停下來自己要滾滾而出的話語,明貴人的臉憋紅了,藍鵲兒這時候聰明機智起來了,忙扶住明貴人的肩膀,“主子小心別噎著。”

明貴人忙順勢假裝自己個因為是炕桌上的那碟豌豆黃噎著了,拍了拍胸口,“你這奴才!”明貴人假意嗔怪,“在我這伺候都這樣慌慌張張的!”

金秀也非常體貼的沒有揭露明貴人做作的這一出戲,等到明貴人回過神來,“福晉你剛才說什么呢?那個南府的太監,被放出來了?”

“是呢。”

“可我怎么聽說,這個太監是得罪了小高大人,這才被抓進都虞司的?”明貴人狐疑的望著金秀,總感覺這位十二福晉好像是在吹牛,“小高大人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呀,怕不是這么容易放的出來吧?”

宮內人將之前的高斌,也就是慧賢皇貴妃的父親稱之為高大人,而將高斌的兒子高恒,稱之為小高大人,宮內人對著高家上下可都熟悉極了,那里都不知道高恒是架子大,并且睚眥必報的性子呢?他是最記仇的,外頭都傳開了,這個南府的太監是得罪了小高大人,這才身陷囹圄的,既然是這樣,怎么可能才一兩日的功夫,就已經放出來了?

“是呀,是呀,”金秀溫柔笑道,“高大人的脾氣可真不好呢,我去了他那里求情,原本就是壯著膽子,可是沒想到他真是不客氣,直接了當,就要我不能夠多嘴多舌的,說是內務府決定了的事兒,違反律例的就要處置。沒有什么二話,我可真是氣不過,和他頓時就吵起來了。”

如果明貴人這時候在吃豌豆黃聽著金秀說這個話兒,可能真的會被噎著,“福晉真的好大膽子,”明貴人聽了金秀和高恒斗嘴的過程,心里頭越發的吃驚下來,就算她如今正兒八經乃是皇帝的寵妃,明貴人也不敢說和高恒面對面這樣說話,“小高大人面前就敢這樣!”

“宮廷之內,也是說道理的地方。”金秀鎮定說道,“他欺負著南府,我自然不能隨便讓他混了過去。再者娘娘怕什么呢?”金秀敏銳的察覺到了明貴人潛意識里對著高恒的畏懼,“他再顯赫,再威風霸氣,不也是皇家的奴才,說句不好聽的,我若是和他論起理來,他還要口稱奴才,要給我請安呢!何況娘娘這呢!”

“你可真厲害,”明貴人嘖嘖稱奇,“看著不是個莽撞人,怎么做了這么莽撞的事兒呢?你這個理兒不錯,但誰不尊敬著內務府大臣,還真的把人家當奴才來看呢?”

“可怎么又放人了?”明貴人追問道,“依照著你的說話的意思,只怕是小高大人這會子殺了那個南府太監的心都有了,怎么放人了?”

“死了張屠戶,難道就要吃混毛豬呢?”金秀笑道,“我也不知道內里,只是聽說是十二爺出去辦的,今個告訴我,已經是放人了。這會子只怕是已經回西苑了。”

明貴人朝著藍鵲兒打了個眼色,藍鵲兒心領神會,出去打聽消息,“娘娘還不信我呢?”金秀看破還要說破,“叫藍鵲兒姐姐去看看也是好的,還有件新鮮事兒她在外頭也能打聽到,我這里不如也先說了:福三爺帶了人去南薰殿,這會子那邊大鬧特鬧呢。”

“鬧什么了?”

“有奴才不尊敬主子,在十一福晉宮門外瞎胡鬧,福三爺是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下這口氣?自然是要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