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后

七十一、新的人物(完)

十七阿哥永璘才學會走路沒多久,日常是少不了保姆嬤嬤和乳母的照看,自然是沒法子來參加這一次慶賀的,可十五阿哥已經入學讀書,算起來也是個大人了,今個不來,的確是有些不合適。

“許是皇貴妃仔細罷,”四福晉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雖然住在宮外頭,也聽說過皇貴妃在宮里頭很是仔細小心,特別是對著兩位阿哥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真是疼愛的很,在十一弟這里,只怕是碰到摔到,就不好了。”

“誰說不是呢,”八福晉嘆氣道,“如今咱們這些阿哥里頭,最尊貴的,只怕就是老十五和老十七了!咱們這些爺們,只怕是比不上了。”

這些人里頭,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今日的主角十一阿哥永瑆,都是一母同胞,都出自于淑嘉皇貴妃金氏膝下,所以彼此之間,就外在表現來說,是多一些親昵隨和的,“好了,就沒必要說這些事兒,”四福晉覺羅氏大度一笑,擺擺手,“人家不來也好,咱們自己個這些人躲著偷樂就成,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多吃幾杯酒才好!”

四福晉又和十一福晉富察氏說了幾句話,見到六福晉富察氏似乎情緒不太高,若有所思的樣子,于是問道,“六福晉這是怎么了?難不成到了自己妹妹這里,就連御膳都用不下了嗎?”

六福晉微微一驚,笑答,“沒的事兒”她朝著四福晉和十一福晉舉起酒杯敬酒“只是想到家里頭的事兒罷了。”

“我倒是許久沒見你了,不知道你那貝勒府里頭一切可好?”四福晉喝了一口酒“你那府上可不比我那里,四爺和我是入王府好些年才襲爵的你那里可不是如此。”

永盛皇帝的二十叔履親王的獨子在永盛十五年就夭折,而那個時候履親王已經是六十多歲了幾乎不可能會再有子嗣所以永盛皇帝為了寬慰自己這位叔叔,于是將四阿哥永珹過繼出去,成為履親王的嗣孫,承襲履親王的爵位履親王心里頭如何想不得而知但他是在永盛二十八年才去世的,等于這十三年之間,永珹和福晉都是住在履親王府里頭的,這么多年呆下來,自然是方方面面都理順了。

而六阿哥永瑢卻是不一樣了他是在永盛皇帝的二十一叔慎郡王過世之后才被皇帝下旨出繼慎郡王府的,這是初來咋到又是空降之人,而且慎郡王府中甚多側福晉再加上家產也不少,方方面面的關系都是不是那么簡單的。

“這么些年過來了什么事兒都理順了倒是不必太過于擔心,”六福晉說道,“六阿哥再怎么樣,也是皇子,有些人可能心里頭是不服,但到底是知道輕重,面上不敢如何,面上沒有如何,多少我也是隨著他們了,尊卑主次分清楚了,其余的小事兒,我也不計較了。”

四福晉笑道,“你這性子倒是難得的很,素日里頭都是見不得沙子的。”

這會子六福晉心里頭存了心思,自然也就沒什么心思再說話,“家里頭幾個小子也不知道如何了,出來這么會,倒是有些想。”

阿哥們那邊繼續高談闊論,金秀看著眾女的交談,心里頭有了一些感悟,按照道理來說,四福晉、八福晉、十一福晉都是出自金氏膝下,一母同胞,應該是親熱一些,但四福晉似乎和六福晉又更好一些,可能是因為二人命運很像,從皇子福晉一下子過繼出去,六福晉和十一福晉是堂姐妹,關系自然好一些,四福晉和八福晉好像不怎么對路,而八福晉也不會覺得要多尊敬四福晉,畢竟她還是正兒八經的皇子福晉,話語里多有諷刺之意,但八福晉不怎么敢對六福晉陰陽怪氣的,可能是因為四福晉更隨和一些,而六福晉性子剛強一些,而且六福晉出自于富察氏,并不是隨便可以欺負的人家。

當然,尹氏如今也自然春風得意,父親已經是軍機首輔了,接下去若是八阿哥有差事兒,身為皇子之首,也是足夠身份地位了。

彼此之間暗流兇險,歸根到底還是八福晉最為熱絡,這邊說說,那邊說說,很好的起了活躍氣氛的作用,這事兒原本該是六福晉來辦,但不知道為何六福晉這會子卻不說話了。

酒過三巡,菜味嘉享,永瑆舉起酒杯,朝著四阿哥敬酒,又輪次朝著六阿哥敬酒,“素日里頭都不得空,宮宴兩位哥哥也不得見,今個機會極好,是要好生喝幾杯了。”

四阿哥履郡王永珹撫須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你如今也有了出息了,我和你八哥都高興得很,額娘去世的時候你還小,大約是不記得了,我和你八哥倒是記得,說我們兩個長大了她老人家不擔心,唯一擔心的就是你了,如今你有了爵位,差事兒再好生做著,日后總是有個正道了。”

說起了昔日的母親,永璇神色有些茫然,顯然也是響起了許多的會議,永瑆正色點頭,“四哥說的極是,今個得了差事兒,不敢忘了額娘的養育之恩,明日就去欽安殿給額娘上香,讓她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四阿哥永珹滿意的點點頭,喝了一杯酒,六阿哥永瑢笑道,“十一弟有了差事兒,以后只怕是越發忙了,為兄以后想要找人吟詩作對,可就沒有人了。”永瑢是風雅之人,工詩畫,還懂天文。

“弟若得空還是會陪著六哥的,”許是喝了不少酒了,永瑆說話也少了一些分寸,“只是如今到底當差,還是不得空了,八哥,”永瑆朝著永璇舉起酒杯,“以后就沒有你這樣閑云野鶴得空了。”

八阿哥永璇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啊,只是夾了一塊鹿肉細細的嚼著,只是眼神之中似乎還帶著一些不屑,雖然掩藏得很深,但還是被永瑆看到了,永瑆仰起脖子灌了自己一杯酒,“如今正是不得空了,八哥腿腳不方便,以后若是六哥要找人談論詩文,還是請八哥去吧,他住在宮外,又沒有差事兒,最是富貴閑人了。”

這話就很難聽了,永璇咬牙不語,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但今個的確是永瑆得勢,他不好發作什么,細想想要做什么說什么,卻又沒有其余可說的,于是只能微微冷哼,“十一弟,”他臉色陰鷙,旋即消隱,平和淡然,“你只怕是有些醉了。”

“是了,是了!”永基忙笑道,“咱們今個可不能過了,晚間三位哥哥還要出宮去呢。”

四阿哥也忙勸解,在他看來,三個人一母同胞,若是在異母兄弟面前鬧起來,被人看了笑話去,“是了,也別光顧著吃酒,該用些胖的。”

永瑆得意一笑,也沒有理會八阿哥如何,只是和六阿哥說起詩文書畫之事,真是頭頭是道,信手捏來,八阿哥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又喝了幾杯酒,就起身道:“酒差不多有了十分,夜色也晚,四哥,六哥,咱們不如出宮去了?若是再喝下去出不了宮,侍衛大臣就要過問了。”

內務府管著日常的事務,戍衛之事由領班侍衛大臣來負責,這幾位阿哥住在宮中倒也不是不可以,特別是今日皇帝下旨了,但領侍衛大臣肯定是要過問的,這也是一個不方便的事兒。

四阿哥掏了一個懷表出來,瞧見時間,微微一驚,“都到這個點了!的確是該出宮去了,老六,咱們這就走吧?”

六阿哥起身,“是,咱們這就走得了。”永瑆又要再留,“哥哥們好歹再賞臉略微坐一坐才好。”不過的確是時候不早,三人不預住在宮中,偶爾這么一個晚上住在宮中沒有福氣,麻煩倒是可能會是一大堆,于是三人要走,起身的時候倒是不見了六福晉,永瑢奇道,“這是去什么地方了?怎么還出去了?”

眾人仔細一看,才瞧見十二福晉也不在這,正預備叫人去找,福子忙說道,“兩位福晉說去更衣了。”

富察氏忙親自出去找,宮人們端了茶上來,才喝了兩口,六福晉和金秀就一起進來了,既然是四阿哥等人說是預備出宮,也就不耽擱,穿戴好衣裳,太監宮女們簇擁著一下子就都走了,金秀和永基也預備離開,可永瑆不放,還要拉著兩人繼續喝酒,“酒呢已經滿了,十一哥,酒是決計不喝了,若是你想著要找人清談以度良宵,弟弟倒是能陪你。”

“如此極好,接下去這好日子我也沒有了,有了差事兒,只怕是尚書房也不得去,咱們日后能見面的時候少了些,今個十一哥我真是高興!咱們說不得總是要聊一個通宵的!”說完了于是拉住了永瑆離了此地,去了正殿喝茶。

金秀和富察氏相視一笑,這筵席總算是結束了。蓮葉帶著人上前來收拾這些殘席,富察氏吩咐,“瞧瞧有那些可吃的,你們留著用了罷,恩,再有多余的,也拿到十二福晉那邊,給那邊的太監宮女也留一些。”

宮中的規矩素來都是如此,主子們用膳的飯食剩下的那些,可以交回到御膳房,也可以給手下的宮人們用了,雖然是剩菜剩飯,但主子們的伙食肯定是要比宮女太監們強,而且主子們吃相普遍很好,胃口又很小,菜式基本上是紋絲不動。所以富察氏這么說也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想法,因為在宮中,誰都是如此的,若是皇太后用膳的時候吃到什么好的,當場賜給六宮嬪妃中的某一位,那一位必然是視為榮耀。

既然永基沒走,金秀自然也不能走,不過她還是叫福子回去交代了預備好洗澡水等,自己和十二阿哥晚些回去,和富察氏一起到了西暖閣,復又坐在了飯前眾人坐的地方,“差事兒交了,”金秀看到富察氏這會子松散自在,露出了十分難得的自然微笑,于是笑問道,“如今可松快了?”

“是,”富察氏盤膝坐在羅漢床上,對著金秀點點頭,“如今正是無官一身輕,自在的很,聽說阿瑪不當差后,住在家里養病,日子十分悠閑,以前我不明白,如今我是竟都知道了。”

“若無閑事掛心頭,就是人間好時節。”金秀笑道,“確實如此。”

“只是我卻不明白,”宮女端了茶進來,富察氏喝了一口,微微一嘆,“我們家爺有了差事兒怎么這樣的高興,依我看,什么差事兒都不必有,就清閑過日子是了。”

“人各有志,安穩的有安穩的過法,辛苦的有辛苦的過法,十一阿哥喜歡,福晉就讓他去做是了,”金秀笑道,“我家那位爺倒是不想當差,我的意思,還是要讓他當,不過今個福晉你這么說,真是有道理,以后我也不必去強求什么。”

她低下頭喝茶,夜深了怕茶太濃會影響睡眠,故此也只是稍微潤了潤嗓子,“恩?是雪梨湯嗎?”

“是,我是晚上容易睡不著的,”十一福晉富察氏笑道,“故此夜里頭就不飲茶了,但若是問太醫院開一些安神助眠的藥,卻又是麻煩的很,聽說雪梨也有一些作用,加了些川貝阿膠,夜里頭燉著喝了,甜滋滋的,倒是好。”

金秀又喝了幾口,富察氏又問道,“適才我出去尋你們,見到你和六福晉在廊下說話,這是在說什么呢?”

金秀眉毛微微一動,放下了手里頭的蓋碗,“沒有別的事兒,”她淡定得說道,“我家里頭有幾個親戚,想著要找差事兒,旁人沒有路子,故此問一問六福晉罷了。”

“哦?”出宮的馬車依次穿越過門洞,六阿哥正在把玩手里頭的折扇翡翠吊墜,聽到自己的妻子說話,抬起頭來,有些神奇的說道,“十二福晉真的說了那個話?”

“說我接下去有什么好機會嗎?”

“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