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隨士,真不知吃了什么,不但比貳喜足足高出大半個頭,兩條長腿更是走的飛快,貳喜跟在后面只能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小兄弟,你如此年少有為,我卻連你名諱都不知曉……”
隨士腳步又是一停,回頭警惕地望著貳喜。
“你問我名字想做什么?你可別想來尋我!我早就有了心上人!我是不會私下再和你相處,更不會接受你的心意的!”
???小兄弟你哪里來的這么多自戀?淘寶批發的嗎?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日后跟姐妹們吹噓時,能借你的名字沾沾光,僅此而已,不敢有別的心思。”
貳喜臉上的憧憬和諂媚再次取悅了隨士,隨士干咳一聲,抬起下巴很是傲嬌。
“那我可先說好,倘若被我發現你借著我的名諱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抽筋扒皮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一定一定!”
“記住了,我叫謹行,單謹行。”
喲,還是個有姓的,隱約記得侯府總管家,就是單姓。
“謹行?是謹言慎行的謹行嗎?”
貳喜這句話,似讓單謹行很是不喜,哼了一聲,昂著頭繼續邁開大長腿。
貳喜小跑著,略有些氣息不穩,不過諂媚的表情還是紋絲不動的。“謹行小兄弟這般年少有為,想來同院中兄弟相處也十分融洽吧。”
“那是自然,我同院中兄弟情同手足!”
“那真是巧了,我同院中姐妹也是手足情深!”貳喜趕緊接過話,欣喜瞬間就變作了愁容,“今日我因病去的晚,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見到姐妹們跪在一處受罰,心中很是憂慮……”
這下子,單謹行是徹底停下了腳步。閃舞小說網
“你先前同我東拉西扯了那么多,就是想拐彎抹角探聽那三人因何被罰吧。”
嘖,原以為是個單純無腦的自戀少年,沒想到是個聰明的藍孩。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是三人驚擾了柳小姐。也虧得柳小姐人美心善,不與她們多做計較,不然那三人豈有命在。”
……如果真的只是簡單驚擾就被罰跪在瓷片上,怎么看也當不起“人美心善”吧,看來以后待在柳美人身邊必須要處處小心謹慎,畢竟是花瓣沒清理干凈就會讓人做成花肥的社會大佬!
單謹行可不管貳喜怎么想,只顧將貳喜帶到瑤光苑管家跟前。親親熱熱叫了聲李叔,兩人客套寒暄了一陣,單謹行這才指著貳喜說明來意。
李管家笑著對單謹行點頭。“既然是柳小姐要的人,又是你帶過來的,我一定會安排妥當的。”
“那就多謝李叔了,我先行回去復命了,日后若得了好酒,再來孝敬李叔。”
“甚好甚好,你快去吧。”
單謹行看了貳喜一眼,轉身離開。
李管家看著單謹行離開,呵呵一笑,很是欣慰。“謹行這孩子,越發穩重了。”
那是你沒見到他自戀的時候!
“聽柳小姐的意思,想要你接替翠香的活計,那你可知翠香先前是做什么的?”
“回李管家,婢子不知。”
“丑話說在前頭,一日在侯府當值,就得一日遵守侯府的規矩,即便柳小姐將你要了來,你仍然是我侯府的人,我侯府任何一人,都不能弱了侯府的名聲。翠香是先前是奉茶婢女,既然你接替了翠香的活計,就得好生學。35xs侯爺偏愛飛雪銀針,柳小姐喜歡赤焰牡丹,所以你須得在半個月內至少泡出令我滿意的飛雪銀針和赤焰牡丹。若是辦不到,從哪來的還是回哪去。”
“婢子明白。”
“今日你且先回去。明日卯正二刻,悠茗院會有專人教導你。考核未過之前,住所照舊。”
“是。”很好,省了回去的借口了。
回去的路上,貳喜特地去了趟溯馨院,十分肉痛的用存了大半年的工錢換了兩瓶傷藥和幾卷繃帶,還有一罐燒酒。回到小院子時,正巧遇上隔壁廂房還算交好的止陶和茵芝,招呼著六名家丁將首諾三人用木板抬進房里。臨走時,貳喜再三謝過那六名家丁,甚至還給每人五枚銅板作為謝禮。
這下貳喜是真的連一個子都拿不出來了。
再進屋,茵芝已經用找來剪刀,剪開茜娘膝蓋部位粘著血肉的褲腳,止陶則趁著血漬未干小心撕扯。茜娘疼得滿頭大汗,嘴唇都咬破了。一旁的首諾和承雨平躺在床上,頭偏向另一側,不忍去看茜娘。
貳喜看了一圈,茜娘傷的最重,大半褲腿都被染紅了。承雨就只比茜娘好一點,首諾大約因為運氣好,左邊膝蓋零星有一點血色,右邊倒是被碎瓷片扎傷了不少。放下藥瓶酒罐,貳喜端了木盆就出門打水去,端回屋后用帕子浸濕擦拭茜娘血肉模糊的膝蓋。來回幾趟,才終于清理干凈兩個膝蓋的傷口周圍的血漬,好在傷口雖然有些深,但隔著衣物,并沒有瓷器碎片嵌進肉里。用燒酒消毒清理傷口時,茜娘吃痛,抓得貳喜手臂都快斷了,等撒上貳喜換來的藥粉,再纏上繃帶,茜娘整個人被汗濕的就像剛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
翻出一套茜娘干凈的里衣,扶她慢慢坐起身,背對著茜娘為她略微擋了擋,等她擦干汗水換好里衣,再扶著躺下時,貳喜自己已是一頭熱汗,卻也不敢歇氣,繼續跟著清理承雨的傷口。
照顧完承雨再輪到首諾時,右腿膝蓋上的血肉粘著布料早已干涸在一起。止陶按住首諾,茵芝拽住粘布,就要強撕。貳喜被這兩彪悍的妹子嚇得腳下一軟,忙止住兩人。
“好姐姐們手下留情啊!”回頭一看,首諾惶恐的表情正呆傻在臉上。
“我們可是好心……”茵芝話才說一半,就被一旁的止陶手拐一碰,暗暗翻了個白眼閉口不言。
止陶尷尬得笑了笑:“可是如果不盡早將布料與血肉分開,就沒法子上藥呀。”
搖搖還剩下一半的酒罐,倒了半碗出來,貳喜裁了兩小方干凈的繃帶,浸在碗中。勻了口氣,坐在床邊摸摸首諾的頭。
“諾啊,條件有限,姐姐只能想到這個法子了,你且多忍一忍。”
首諾淚眼汪汪盯著貳喜點點頭。
貳喜拎起一方繃帶,也不擰干,伴著燒酒直接敷在首諾右腿膝蓋上。首諾頓時驚呼一聲,眼淚立馬就滾落下來。
貳喜沒說話,心里再怎么不忍,也只能皺著眉用兩方繃帶交替著敷在首諾右腿膝蓋上,力求能盡快軟化分開相粘的血肉和衣物。
止陶和茵芝干站著看了一會,兩人相視一眼,便尋了個借口告辭。貳喜剛換上一方沾滿燒酒的繃帶,叮囑了首諾一句,便送二人出了房門。
“今日多謝兩位姐姐了,改日妹妹定當好生拜謝。”出了房門,貳喜很是誠懇道謝。
“貳喜妹妹太見外了,我們也不過舉手之勞。”止陶謙遜了一句,一旁的茵芝卻是忍不住小聲問了句,“聽聞妹妹明日便要被調到柳小姐跟前伺候了?”
貳喜聞言暗自輕笑,難怪會巴巴得來幫忙。
“兩位姐姐可是誤會了,雖然柳小姐確實有意將我收去,可李管家說了,若是考核不過,我依舊還是個掃地的。茶之一道豈是我這一個粗笨丫頭短時日里就能學會的,妹妹也很是苦惱,大好機會怕是只能錯過了……”
止陶和茵芝一聽,不禁皺了皺眉,先前的溫和笑容就有幾分掛不住了,勉強安慰了貳喜幾句,就滿臉不耐的匆匆離去。
進了屋,貳喜坐在床邊一句話沒說,繼續給首諾換燒酒繃帶。
“喜,喜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止陶姐姐她們說了什么?”
“沒什么,不過就是人往高處走。”貳喜瞥了一眼皺眉忍痛的首諾,“今日是怎么回事?”
首諾張張嘴,沒說出來,身后承雨主動開了口。
“貳喜,你也別問了,左右不過賤命一條,活一天便已是賺一天……倒是你,什么時候搬出去?”
“你們傷成這樣,我走了你們怎么辦?”貳喜眼看首諾瞪大眼要說什么,一方繃帶敷上去,首諾就只剩“嘶”的一聲。貳喜忍不住勾勾嘴角,“這半個月里,我不會搬出去的,李管家說了,半個月內我的考核如果不過,我依舊是桃林里掃地的四等婢女。”
說著,貳喜小心掀開粘血布料,輕輕扯動,見黏住的血塊軟化的差不多了,便慢慢撕開。首諾臉色一白,雙手揪著棉被強忍著痛。
處理好首諾的傷口,待她換好衣服,已經又過去大半個時辰,屋外天色暗淡,已是過了飯點了。貳喜翻出昨日藏起來的白面饅頭,和三人一人分了一點,囑咐兩句,就拎著還剩了小半罐的燒酒出了門。
這么點燒酒,也不知能從衛小哥那里換到什么食物。晃了晃酒罐,自己都可以改名叫貳·真·窮的摳腳·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