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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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極高挑的男子,他外罩黑色的大氅,頭臉被帽子兜著大半,口鼻也被風兜遮著,只露出一雙威嚴的雙眸。
錦宜身子騰空,不知發生何事,她掙了掙,雙足卻只懸空輕輕地搖晃。
雙眸里有方才遺留的傷,以及傷后隨之而來的迷惘茫然,被淚跟雪迷了眼,一時看不清抱起自己的是誰。
也許……是子遠吧,迷迷糊糊冒出這個念頭,錦宜心里的各種感覺交集在一起,讓她疲憊困頓的不想理會更多。
又或者這個懷抱甚是穩妥可靠,對現在仿佛被拋棄的她來說,最需要這樣一個寬廣踏實的懷抱了,所以等錦宜反應過來之后,人已經在馬車之中。
馬車有條不紊地緩緩往前,馬蹄在雪地上踩出一個又一個踏實的印子,雪把長街都鋪的滿滿當當十分均勻,看起來就像車行在曠野雪原上,在走一條從無人走過的新路。
錦宜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
那黑袍人抱著雙臂,盤膝而坐,垂眸無聲。
車廂里很溫暖,錦宜覺著自己像是樹上被凍僵的雀鳥,在暖氣的熏裹下終于有了些還活著的跡象。
她抖了抖羽毛,大著膽子看了他半晌,用蚊吶般的聲音低低道:“你……你是輔國大人嗎?”
這人端坐跟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跟手,且又并未說過一句話,沒想到這么快就被認了出來。
桓玹抬眸,眼底掠過一道精光。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終于開口,聲音也同樣的威嚴淡漠。
錦宜之前以為是不明身份的人把自己抱到車上,心里驚怕,突然確認是桓玹,心底那份驚怕卻并未消散,反像是蓬松的棉花球遇到暖風,刷地又膨脹擴大了幾分。
“我、我聞到……”錦宜低頭,“你身上的味道……”
桓玹挑了挑眉:“味道?”
“是……那天在你的書房里,一樣的氣味。”錦宜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無奈的嘆息。
那天誤闖南書房,開門后聞到的氣息,似麝似蘭,乍冷而暖,絕非尋常的熏香可比。
從此這氣息縈繞在錦宜心底,奇異而鮮明,以至于縱然此刻桓玹身上染著濃烈的酒氣,但方才靠近他胸前的時候,從領口沁出的若有似無的一抹,仍是即刻喚醒了那日的記憶。
桓玹愣怔之余,舉手將遮住口鼻的風兜摘下,露出底下極為完美的輪廓。
“你的鼻子倒是很靈。”他突然玩笑般說了這句。
錦宜瞥了一眼他放在膝上的手,傲慢的手指君無聲地睥睨著她。
當然,除了氣息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錦宜并沒有說:那就是桓玹的手。
如果說桓玹身上有一個地方是錦宜無比熟悉的……那就是這曾在她額頭上自由縱橫過的手指君了。
先前被桓玹抱起來,慌亂中錦宜瞧見他露在外頭的手,又嗅到他懷中那股獨特的氣息,這才起了大膽的猜測。
雖然桓玹仿佛開了個玩笑,錦宜卻并沒有真的敢當這是玩笑。
定了定神后,她心虛地喏喏問:“輔國大人……怎么會在那里?難道……”她有個不好的揣測,難道桓玹也在酒樓里?怎么會這么湊巧?
“路過。”桓玹淡漠地回答,又反問:“你又怎么會在那里?”
“我……”錦宜聽說他只是路過,稍微寬心,“我也是路過。”
他的雙眸瞇了瞇:“我看見你從樓里出來。”
“我、路過樓里。”臉熱。
這是個極為敷衍、而且敷衍到明目張膽的回答。簡直放肆。
桓玹沉默,他的手指君蠢蠢欲動,想要再在面前這低頭應答自己的人的眉心再來那么一下子,但只能強忍。
錦宜仿佛嗅到了桓玹身上散發的不悅的氣息,她不敢看輔國大人的臉色,今日她所受的打擊已經夠多了,很不必這位大人再來雪上加霜。
天啊,又何必是他來“救”自己,跟與這人同車相比,她寧肯在雪里打滾。
精神恍惚的剎那,錦宜想起在酒樓里的情形。
那時候她望著林清佳,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年紀還小的男孩子的形象。
“妹妹別怕。”他把小女孩兒護在身后,然后正氣凜然地呵斥:“再敢亂嚼舌頭欺負人,我便告訴父親,把你們都打一頓趕出去!”
每次想到那一幕,錦宜的心都會變得很軟。
此刻也是同樣,錦宜道:“小時候,林伯母帶我到你們府里去住,府里的大人們取笑我是沒娘的孩子,我嚇得只是哭,是林哥哥護著我,訓斥了他們。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欺負我。我……”
對那時懵懂晦澀的酈錦宜而言,林清佳是那樣鮮明耀眼的存在,就像是會保護小羊羔的牧羊犬,英俊聰明,威武可靠。
可錦宜想不到的是,能將欺負羊羔的畜生們咬走的,有時候并不一定是牧羊犬,還有可能是別的閑著無聊的危險性動物,比如野狗,狐貍,狼等等。
林清佳目光微動:“妹妹原來還記得這個……”
然后他話鋒一轉,用一種讓人無法挑剔而且絕對值得信任的語氣說道:“其實,不管當時是什么人,我都會這樣做的。”
這無懈可擊的語氣“說服”了錦宜。
她那沒說出口的三個字,也被這句話死死地堵壓個正著,再也說不出來了。
林清佳點點頭:“若無別的事,我先走了。”
他轉身出門,卻跟一個人撞了滿懷。
原來是個跟他同桌的朋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大家說你是偷走躲酒了,沒想到居然……”
林清佳阻攔不及,他已經看見了屋內的錦宜。
這人臉上的駭然在一寸寸放大,以至于林清佳擔心,下一刻尖叫就會從這張大到極至的嘴里沖出來,然后迅速地貫穿全樓,引來所有人圍觀。
對錦宜而言,現在已經沒什么可在乎的了。
心里的那個小男孩的形象,仿佛隨著林清佳那句話而消散,消散。
這才是最重要的,讓她無法接受。
錦宜先是茫然地站了片刻,然后無視那人驚愕的眼神,她邁步出門,徑直下樓。
出門后雪地里那重重一摔,好像把昔日珍藏在掌心的寶貝都給摔碎了,冰冷的雪落在頭臉脖頸里,仿佛在冷酷地告訴她美夢該醒了。
車廂內。
桓玹看著錦宜低頭無語的樣子,她顯然在想她的心事,這心事還多半跟林清佳有關。
卻渾然不在意近在咫尺的他。
這讓桓玹有點難以名狀的煩躁。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桓玹忽然開口。
錦宜一時反應不過來,緩緩抬頭,眼里滿是疑惑。
桓玹卻不經意般扭頭:“你家里不是在給你張羅親事嗎?”
錦宜愕然,然后覺著這種瑣碎事情就不勞桓輔國操心了,而且她自己也更懶得再操心,于是應付般回答:“好像是。”
桓玹瞥了她一眼:“那你……有什么想法嗎?”
錦宜眨了眨眼:“想法?”
桓玹不答。
錦宜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問道:“三叔公是在問我有沒有意中人嗎?如果有的話,您也要為我做保山嗎?”
桓玹濃眉一皺,然后淡淡回答:“不會。”
錦宜搓了搓發紅的手:“真可惜。”
“可惜什么?”他的目光隨著移動。
“可惜沒有這種榮幸。”她舉手揪著腰間的荷包,把上頭繡著的牡丹花都扯的變形。
“榮幸?”桓玹嘴角一動,卻又斂住,似笑非笑地:“會有的。”
“啊?”錦宜的眼中朦朦朧朧,滿是懵懂。
桓玹凝視著錦宜,已過了年,錦宜十五歲了,臉龐卻還青嫩的很,她從來不肯涂脂抹粉,今日因要見林清佳,就特意在唇上點了一點胭脂,格外嫣紅的唇,更顯的臉色之白,因先前在雪里凍了一場,進了車內被暖氣熏蒸,便是極動人的白里透紅之色,吹彈得破似的。
可是在桓玹眼前所見,卻并不只是十五歲的青澀未開的錦宜。
他看見的,是另一個酈錦宜:華服盛裝,端然而坐的貴婦,膝上睡著一只鴛鴦眼的波斯貓兒,細嫩如玉的手指輕輕地撫過貓兒背上,引得波斯貓喉嚨里發出舒服的骨碌碌聲響。她有著讓桓素舸都望塵莫及的精致妝容,并且,貌似親和的笑容里透出了恰到好處的冷淡疏離,睥睨眾生般高高在上。
突然,桓玹握住錦宜正在蹂/躪荷包的手,將她往自己身旁拽了過來。
錦宜原先是一只將要炸毛的小貓,如今見了這來者,就仿佛貓兒見了老虎,渾身豎起的毛兒都敷貼地歸順了。
她才要規矩地行禮退避,目光下移,卻瞧見這人腰下那一痕雪白色。
錦宜本能地想過去給人家擦一擦,但是轉念間又忙忙地收住了這想法,臉色尷尬:這打的不是地方啊。
“很、很抱歉,”只好低頭,手扶在腰間,微微欠身,就像是任何一個循禮的官家小姐,垂了眼皮,有些心虛地輕聲說:“不好意思,失禮了。”
如果子邈看見姐姐這幅乖順樣貌,一定要喜歡的滿地打滾,笑她欺軟怕硬。
來人很淡地瞥了她一眼,淡的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地無聲。
他并未說話,又好像根本懶得理會錦宜,從他身后卻走出一個人來,用跟主人相似的怠慢高冷氣質問詢道:“這位想必是酈家大小姐了?我們輔國今日來探望侄小姐……”
錦宜聽見“輔國”兩個字,目瞪口呆,原本就有些不安分的心跳就像是得到了造反的信號,撲騰騰地開始萬馬奔騰。
他就是那個傳說中氣焰囂張的桓玹?她口中那個“變態權貴”?
看起來……似乎并不囂張,跟變態……也不著邊嘛。
心情復雜的錦宜突然發現這位尊貴的輔國大人居然往自己跟前走了過來,她本來該即刻閃身讓路,順便低頭表示恭敬的,但因為過于震驚,雙腳像是已經在地上生根發芽,居然以一種螳臂當車的姿勢,攔路搶劫的氣概,不偏不倚地杵在了桓玹的身前。
一陣寒風撲面,眼前人影一晃,是桓玹淡淡地一轉身,從錦宜身邊繞了過去。
那桓府的隨從緊跟其后,狗腿子用一種復雜的目光望著錦宜,仿佛在佩服她的大膽,又好像是嘲憤她的無禮。
直到桓玹離開后,錦宜才覺著臉上有些刺癢,她舉手撓了撓,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墻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子邈去而復返,他不憚自投羅網般跳進門來,抓住錦宜叫道:“姐姐!外面他們說桓輔國來了!剛才那個人……”
突然子邈噤聲,姐弟兩人回頭,卻正好看見前方廊下,臥房的門扇打開,正好兒雪松跟桓素舸夫婦迎著了桓玹。
子邈張口結舌地看著桓輔國的側臉,好像做夢般喃喃道:“輔國大人不是個老頭子嗎?怎么比爹還年青呢?”
這原本也是錦宜的想法。
可是方才看見桓玹的時候,雖然感覺無比的震驚,但又似乎隱隱地覺著……桓輔國就該是這個樣子,實在是矛盾之極無法理喻的復雜心理。
兩姐弟正在不約而同地呆若木雞,那邊兒雪松向著桓玹行禮,桓素舸也笑吟吟地見過叔父,三個人不知說了些什么,然后雪松陪著桓玹沿著廊下而行,桓素舸卻頓了頓,她回頭看向錦宜,笑著向她招了招手。
錦宜忙收斂心緒,拔腿快步走了過去。
桓素舸裊裊婷婷地立在廊下,帶笑等錦宜走近。
今日她新換藕荷色領口鑲白狐毛的襖子,下襯著杏色的留仙裙,揣著雪白的暖手,越發顯得容貌出色氣質超逸。
錦宜才行了禮,桓素舸上下打量她一眼,含笑道:“怎么還穿這些舊衣裳?去換一身,回頭來見我三叔。”
雖然桓素舸給了她數套上好的綢緞衣裙,錦宜卻從來不曾穿過,今日也仍是一件舊衣裙,原本是花開輕粉色,因為經年捶洗,已經變成了一種花謝的淡灰白。
錦宜只得答應,又問:“夫人還有什么吩咐?”
桓素舸微笑:“沒什么了,去吧。”
錦宜正要轉身,桓素舸又喚住她,溫聲道:“就穿那套煙柳色的襖裙罷,鮮嫩又莊重的,適合你。”
錦宜知道桓素舸指的是哪一套,深天青金線刺繡的襖子,下面是淡煙柳織錦緞子的褶裙,錦宜雖然從沒有過這種衣裙,卻也知道必然價格不菲,而這種矜貴的衣著,好像是專為桓素舸這種豪門千金或者誥命貴婦們準備的,錦宜除了贊嘆其做工精妙價格必然昂貴之外,是萬萬不敢穿上身的,總有種偷了人家衣裳的不自在。
但既然“夫人”吩咐了,自不好違抗,何況桓素舸是想讓她換好了衣裳去見“貴客”的,雖然錦宜打心里不想去見那位高不可攀的大人。
沈奶娘陪著錦宜回房換衣裳,重新收拾裝扮。
奶娘特意撿了一樣八寶攢心珠花給錦宜嵌在發端,她打量著“盛裝”的錦宜,嘆道:“姑娘年紀大了,也該收拾收拾,學人家傅粉描眉的了,姑娘本就生得好,這樣稍微一收拾,我看就比夫人還出色呢。”
錦宜正盯著那刺眼的珠花皺眉,很想把它摘下來,聞言駭笑道:“奶娘,我是你養大的,你的心自然偏到天上去,這樣大話也說出口。”
沈奶娘忙道:“阿彌陀佛,這可不是大話。我敢擔保,如果你也能跟夫人學一學描眉涂粉,一定比她好看吶。”
錦宜只當她老眼昏花又兼偏心到天上,捂著嘴嗤嗤地笑。
沈奶娘望著鏡子里的小女孩兒,心里明鏡似的。
她倒不是偏心自己養大的錦宜,也不是說大話哄她開心,雖然還未及笄,但是這小姑娘已出落的如一株新荷一樣水靈嬌嫩,雖然從來不懂涂脂抹粉,卻更是多了一種天然的清麗鮮嫩,沈奶娘不懂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只是以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嬤嬤的毒辣眼光做出了中肯的評論。
可惜錦宜因為從小兒一門心思地為了“生計”打算,從來不在她自個兒的身上下功夫,更無瑕留意自己長得如何了。
還有一件兒,家里有子遠跟子邈兩個小混蛋,姐弟三個有時候打打鬧鬧,子遠子邈往往就出口亂噴,指鹿為馬地嘲笑錦宜“毛丫頭”之類,有時候子邈給她“打”了,還會口沒遮攔地叫“丑八怪”等等,久而久之,導致錦宜對自己相貌的判斷力產生了極大的認知偏差。
而桓素舸出身高門,這種豪門的女孩子,幾乎從剛懂事開始,就知道如何精心保養自己的臉面,身段,如何搭配首飾、衣著。
修飾容貌對他們而言更是跟吃飯喝水一樣重要的事,甚至比吃飯喝水更加重要,是以她們無時無刻、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地方不精致入微,令人目眩神迷嘆為觀止。
但對錦宜來說,她從來都只認為吃飯喝水才是頭等大事,幾乎不知道“修飾”兩個字是什么東西:能吃了點饑么?
沈奶娘看著皺緊眉心的錦宜,止住她躍躍欲試想要拔掉那珠花的手:“姑娘,你說夫人是不是不高興了?”
錦宜抬頭:“為什么不高興?”
沈奶娘忖度:“夫人給了你這么多好衣裳首飾,你從來都不穿戴,今日桓輔國到了,你這一身兒,有些……”
“有些怎么樣?”
“有些……失禮吧。”
錦宜的眼前卻突然出現貼在桓玹腰下的那一抹雪痕,她吐吐舌頭,心想更失禮的早就造成了。
她嘆了口氣:“奶娘,我不想見那桓輔國。”
“為什么?你要知道等閑的人還見不到桓大人呢。”
錦宜道:“我跟他又沒什么關系。”
沈奶娘道:“怎么沒有關系?如今見了人家,你該叫他……”沈奶娘想了想,道:“三叔公吧?”
錦宜眼前出現那張年青的臉,哈哈大笑:“三叔公?那是叫白胡子老頭的。”
這個稱呼簡直跟叫桓素舸“母親”一樣令人羞恥。
沈奶娘卻嚴肅地說道:“你沒聽說過‘搖籃里的爺爺,拄拐棍的孫兒’么?輩分是不能亂的。”
錦宜嘀咕:“我只叫他桓大人不成么?”
沈奶娘道:“不能再失禮了!”她望著面前這張過分鮮嫩水靈的臉,又突發奇想地說道:“不如涂點口脂吧?”
“不要!”錦宜即刻搖頭擺尾地表示拒絕,頭搖的幾乎把那珠花都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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