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瑛還剩下三塊八毛六，全部家當一下子就花去了一半。
但程瑛也沒有很慌張，她現在有了進項，終歸是能掙回來的。
程瑛出來和小伍打了招呼，就去了和王大娘約定好的集合的地方。
等待的時候，程瑛從懷里扯出一條項鏈，若有所思。
程瑛把項鏈收好，就正好看見王大娘抱著一捆布從遠處氣喘吁吁地過來了。
程瑛咋舌，這是怎么累出這么一身汗啊。
王大娘過來也沒著急說話，而是撐著旁邊的柱子休息了一會兒。
良久才道，“剛才去的時候，供銷社在處理瑕疵布，那人山人海的，我擠了好久才買到這半匹布。”
“正好大娃這兩年也該相看了，給他做套新衣服留著結婚穿。”
解釋完王大娘語風一轉，面露不屑，“那幾個老娘們兒還想跟我搶，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我一屁股就把她們給擠出去了。”
真彪啊。
程瑛適時露出崇拜的表情，“那是，大娘您可不是一般人。”
可這沒能夸到王大娘心坎上，反而拍到了馬蹄子上。
只見她臉上的表情淡下，看向程瑛手里的東西。
程瑛自知理虧，心虛的縮了縮手，王大娘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腦殼，“我看你才不是一般人！”
“膽子真夠大的，什么地方都敢去！”
王大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看到程瑛手里那么多東西就明白了。
她以為程瑛跟她分開是想一個人去集市上逛逛，沒想到竟然去了黑市。
對于黑市她也不陌生，之前饑荒最厲害的那幾年，家里沒糧，她爹實在沒辦法了，也去了黑市給她們換東西吃，就連現在實在是缺什么的時候也會去小心的淘來。
但她沒想到大丫小小年紀也敢去那種地方，也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
明明鎮上的黑市都不讓新客隨便進，真是能耐。
靠著一個姜二爺的稱呼蒙混過關的程瑛不敢說話，并決定虛心接受王大娘的批評。
“黑市是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去的嗎？那里面魚龍混雜的，什么人都有，你被騙了被偷了怎么辦？那時候真是哭也沒處哭去，都不敢叫別人知道你去過那兒！”
“尤其是你長得好，要是哪個混混見色起意，你被欺負了怎么辦？”
看著程瑛低頭認錯的良好態度，王大娘也放緩了聲音，“大娘也不是說你，你要是困難，想買什么東西，大娘可以先借你一些票，而且等年底了支書也會分紅一些票據的。”
“那種地方不是說你不能去，就是太危險了，不適合你去。”
“你跟我說，你下次還去嗎？”
程瑛偷偷瞄了一眼王大娘的臉色，聲音嗡嗡道，“還去。”
王大娘差點沒背過氣去，氣狠了拍了程瑛肩膀一下，“你這個信求貨！”
敢情她說了那么久大丫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啊，就光看著乖，其實性子犟極了。
程瑛趕緊上前去給王大娘順氣，忍不住和王大娘說了一些肺腑之言。
“大娘，我真的非常感激您。您知道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您一直在幫我。”
“在我心里，您就像是我媽媽一樣。但是我現在也長大了，不可能一直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您的饋贈。”
“我也知道喬喬哥一直都不喜歡我，覺得我一直在占您便宜。”
“當然我也不是因為他才去黑市的，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要不然哪怕他再看不慣我，我也要舔著臉跟您討吃的。”
“但是我也想試著獨立起來，您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好嗎？”
看著程瑛誠懇的帶著期待的眼神，王大娘一時說不出話來，更有些羞愧。
她確實知道大娃因為她一直不太喜歡大丫，要不然她都不想給大娃想看其他姑娘了，把大丫娶到家里多好？就是沒想到大丫這丫頭這么敏感，竟然一直憋著不說。
不過王大娘聽見程瑛說把她當成親媽的時候，眼角也濕潤了一下，這么多年以來，她也要把大丫當成親閨女了，所以才忍不住管東管西。
但這一刻她認識到，大丫確實長大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出落的亭亭玉立，能防身還會廚藝，現在更是有了主見。
她一個外人確實不該操心那么多了啊！
王大娘嘆了口氣，終究是放了手，“那你一定要記得小心。”
“嗯。”程瑛重重點了點頭。
王大娘也買了些零碎的東西，把程瑛買的白糖拿過去放一起了。
畢竟程瑛是孤女，看她過得好又該遭人嫉恨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雖然王大娘也不知道程瑛接下來想干嘛，還是下意識地幫她遮掩。
回去的路上王大娘忽然注意到程瑛的衣服上全是破舊的補丁，也不知道是撿誰不要的破衣服補的。
王大娘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道，“等你結婚了，大娘也給你做一身新衣裳。”
程瑛聞言笑嘻嘻地抱了一下王大娘，“好呀。”
想了想又補充道，“要比喬喬哥的新衣裳更好看。”
王大娘更是忍俊不禁，“那可不，做一身頂頂好看的，就用那最貴的的確良的布！”
“好誒。”程瑛歡呼。
兩個人的笑聲回蕩在麥田里，王大娘的眼底卻閃過一絲落寞。
她知道小程瑛醒過來之后變得不一樣了，有了很多自己的秘密，但她能感受到她的骨子里還是那么溫柔樂觀。
別人對她三分好，她必報以十分。
懂事的讓人心疼。
黑市。
程瑛前腳剛走，后面就有一個形容鬼祟的男子從后面跟了出來。
小伍這種事情見多了，無非黑吃黑。
尋常時候他都懶得理會這種事，但他想到程瑛那傻大膽的小丫頭，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把那人給攔下來了。
“干什么呢？想鬧事？”
小伍有些懊惱自己的動作怎么這么快，但也算了，攔就攔了，畢竟小姑娘模樣好，被人渣給糟蹋了多可惜。
那人見到兇神惡煞的小伍，嚇得不敢說話。
小伍頓覺無趣，又是只敢挑軟柿子捏的慫貨，對他朝另一個方向指了指。
那人也不敢多問，如蒙大赦，屁滾尿流地就朝他指的方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