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瑛安撫住白珊珊和曉妮。
現在知青點也該開火了,回去吃飯正好,但她倆別扭,拉不下臉,程瑛就把她們帶回去,做了點飯吃。
想到這是吃的瑛子做的最后一頓飯,曉妮就悲從中來,“想想以后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飯了就難過。”
“難過什么呢?”程瑛瞥她一眼,不以為意,“想吃了來我這不就行了嗎?我又不會走。”
“也是,”曉妮想了想,笑嘻嘻的放下碗抱住程瑛,“就知道瑛子最愛我了。”
程瑛被她抱住都吃不好飯了,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余光正好瞥到白珊珊那渴望的小眼神,是徹底沒轍了,“行了行了,想抱就都來抱吧,真受不了你們。”
白珊珊頓時眼睛一亮,飛速放下碗筷和她倆抱作了一團。
程瑛被緊緊抱住,故作嫌棄地推了她們一下,唇角卻悄悄勾起。
深夜,程瑛把她倆送回了知青點,趁著夜色拿著白天烙好的高粱餅子往牛棚那里走去。
夜色漆黑,無聊的村民早就回屋了,煤油燈也不舍得點,干脆上床睡覺,或者沉迷于造人大業。
偌大的程家村只有偶爾的蟲聲和程瑛踩在路上壓斷枯枝的脆響。
“怎么跟做賊似的?”墨言無情吐槽。
程瑛無奈放輕了腳步,避開了路上稍顯雜亂的枯枝。
程瑛靠著星光磕磕絆絆地走到了牛棚,是一個岌岌可危的搭起來的棚子,比她家的茅草屋還要破舊。
程瑛分神想到自家的屋子似乎也該修了,不過倒也不急,幸而他們這里地處平原,平日里也沒有什么大風大雨,也很堅持一段時間。
程瑛伸手輕輕扣了扣門,耐心等待。
別看老李暴躁,他年輕時其實是偵察兵,非常敏感,現在老了習慣也沒改。
老李覺淺,只要有一點動靜就能把他驚醒。
聽見敲門聲,老李猛然驚醒,下意識把手伸向頭下。
手里摸了個空,才想起他早就退役了。
這時,門外又傳來了三聲敲門聲,老李怕把其他人吵醒,沒有出聲,直接下床去開門。
程瑛敲完門,聽見里面窸窣的聲音,知道有人醒了,把油紙包扔到門前空地,就趕緊躲到了一邊。
老李打開門,門外空無一人,就看見地上放著的油紙包。
他皺起眉,把油紙包撿起來,四處張望。
程瑛躲在一旁的茅草堆后,自以為隱藏的很好,殊不知一道銳利的目光已經射向了她。
老李知道有人就躲在一旁,但是他沒有揭穿,而是咕噥了一句“這是誰啊”就關門回屋了。
程瑛聽見動靜,松了口氣,才從后面出來回了自家。
老李雖然不打算探究送東西的人的身份,但也留了個心眼,就站在門邊細細地聽門外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非常輕盈,老李瞥到的影子也很纖細,應該是個小姑娘。
老李進屋后把油紙包打開,發現是十幾個巴掌大的高粱餅子,帶著一股冷香。
一時之間,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打開前,他雖然想過里面可能是干糧,但也不乏惡意的猜想里面有什么禁品,想要嫁禍給他們。
但當猜想被證實,里面竟然真的是糧食的時候,老李的心還是顫抖了一下。
不是所有人都忘了他們啊!
翌日,牛棚里的人都起了,看著桌子上的高粱餅子嘖嘖稱奇。
“林教授什么時候會烙餅子了?”
“哈哈,瞧你這話說的,時代在進步嘛,林先生的手藝也該進步了。”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林玉蘭剛走過來就聽見他們在調侃她的廚藝,笑罵道。
林玉蘭出身書香世家,自幼飽讀詩書,嫁給了青梅竹馬的陳敏赫,和丈夫赴美留學回來就一起輾轉各大高校任教。
不幸的是,在前幾年夫妻倆都被打成了臭老九。
林玉蘭不通廚藝,也就是被下放后才開始學著做飯,也就堪能入口。
林玉蘭本來和他們調笑著,待看到桌子上的餅子,目光一凝,語出驚人,“這是誰烙的餅子啊?”
“啊?”眾人詫異,“這難道不是先生您烙的嗎?”
“我可沒烙,是敏赫烙的嗎?”林玉蘭看向自己的丈夫。
陳敏赫也毫不知情,“我昨天都和你在一起,哪里有時間烙餅啊。”
看著陳敏赫望向林先生無奈又寵溺的目光,眾人突然有了飽腹感,打擾了,告辭!
“那這餅子是哪來的呀?這也沒人會烙餅啊。”
趙衛民一開始也和大家一樣以為是林先生烙的餅,但發現誤會之后,他的腦中倒是浮起另一個人的身影。
會是她嗎?
不一會兒,天蒙蒙亮出去晨練的老李趁著上工前趕了回來,回來就看見大家圍在牛棚里唯一一張破舊的桌子那里喋喋不休。
看見老李回來了,“誒你回來的正好,老李你起的最早,知道這高粱餅子是哪來的不?”
老李就知道他們要問這,眼睛一轉,賣起了關子,“嘿,我當然知道,還是我親手拿回來的呢!”
“你拿回來的?從哪來的?”
“從外面撿的!”
“老李你就別打啞謎了,這外面要是能有高粱餅子,我天天出去撿!”
老李哈哈一笑,“這可是你老小子自己說的啊,我這還真就是從外面撿的!”
孫淮啞然,這外面還真能撿餅子啊!
林玉蘭聞言蹙眉,“要是從外面撿的,不一定是哪個老鄉丟的,那可不能留。”
陳敏赫理解妻子的擔憂,“咱們本身處境就微妙,要是被發現拿了老鄉的東西,那就有理也說不清了。”
老李卻搖搖頭,“不用擔心這些。餅子是昨天半夜有人敲門丟在門外的。”
“我也不曉得是誰放的,看樣子應該是個女娃娃。”
女娃娃?趙衛民心里有了猜測,正好昨日程瑛后來又去了廚房,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就是給他們烙餅去了。
但是既然程瑛沒有露面,可能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畢竟一個不好就會徒增事端。
趙衛民即便心里有了人選,也沒有說出來,成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局外人。
倒是周知行知道昨天趙老隱瞞了些什么,在趙衛民若有所思的時候便猜測趙老應該知道些什么。
眾人這幾年都很少受到善意,這時忽然得知有個女娃娃給他們送糧食,雖然不多,卻是十分感懷。
有了這些,他們也能多撐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