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不用邊昉再和他們介紹，程瑛直接一路走一路講述。
她的講解總是深入淺出，張鹿和王滿成跟在她后面，看著那些設備總是忍不住露出“哇”的表情。
他們身在其中沒有察覺，但跟在一旁任程瑛表現的邊昉卻看得很清楚，這程瑛帶著他倆，就像是導游帶著游客在參觀游覽什么名勝古跡，有趣的緊。
關鍵是兩人還賊配合，本來對這些設備也不陌生，現在一個個卻像是哪里來的土包子一樣，看著它們的眼神充滿了稀奇。
就連機床旁邊的工人也不例外，滿臉恍惚好像第一次認識了他們手下的設備。
邊昉啼笑皆非，等他們轉過一圈，就帶他們去領了工作服。
三人的工作服都是深藍色的，當場就讓他們去更衣室里換上，然后去找自己的師傅。
略顯臃腫的工作服穿在程瑛身上也沒有折損她的好顏色，而是更添了幾分英氣。
等程瑛再進到車間里面的時候，那些工人才恍然發現這個姑娘竟然不是坐辦公室的，而是車間里新來的實習技術員。
他們車間里也不是沒有女工，但都是和他們一樣的操作工，這穿藍色工作服的女工還是頭一回見。
眾人的目光帶著打量和稀奇，程瑛早已經習慣，她也沒在意，徑直地去找了正在檢修機床的建業叔。
程建業看見她過來，就點了下頭示意她站在他旁邊就行，手下的操作也沒有停下來。
程瑛也沒有打擾他，就安心站在他的一側，認真看著他的動作。
等到這一臺機器檢修完畢，程建業拿出一條純色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流下的汗珠，才有工夫和程瑛說話。
他腳下沒停，帶著程瑛到了另一臺需要檢修的機床前站定，“我那天和你聊，發現你對這些機床好像很熟悉，怎么樣？可以自己上手嗎？”
程建業對程瑛可以算是機械廠里最熟悉她的人。
不同于其他人對程瑛學歷的一些合理猜想，程建業是知道程瑛實打實的就是小學畢業，其他全部靠自學。
這自學就很微妙。
程瑛能從書里學來很多東西，但更多實踐上的卻需要自己親身動手，尤其是一些操作的規范性，也需要慢慢調教。
程建業不否認程瑛自學來的那些知識足夠令人驚艷，就連他也驚嘆于她的奇思妙想。
但論到動手這一塊，程瑛還是碰的太少了。
不然上次在機械廠，她也不會還要他教她用電烙鐵。
程建業想著讓程瑛多摸幾次設備，快速鍛煉自己的實踐能力，早日獨當一面。
對于機床使用前的調試和養護，程瑛也早已熟記于心，這也是她在虛擬空間里模擬了百八十遍的流程。
但是在建業叔面前，程瑛只是回道：“我試試吧。”
程建業點了點頭，很欣賞程瑛的勇氣，如果她自己上手畏首畏尾的話，難免會辜負其他人對她的期望。
上次修拖拉機的時候，沒有一個懂行的旁邊，程瑛才能肆無忌憚地操作。
現在程建業就在旁邊看著，程瑛刻意掩蓋了自己非同尋常的嫻熟，讓自己的動作稍顯笨拙。
不得不說，藏拙可比正常的檢修要難多了，本來調試一臺機器對程瑛來說也不用耗費多少精力。但現在她刻意藏拙，反倒是出了一身的汗。
但程建業在一旁看著程瑛有些生疏的操作，反而滿意的不行。
程瑛果然如他所想，動手這方面難免要欠缺一些，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真正讓他驚喜的還是程瑛可以光靠自學就做到這種程度，從她的操作中可以明顯看出，她的理論基礎非常扎實，知道自己每一步該做什么，操作也沒有出錯。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等程瑛下來，程建業也不吝惜自己的夸獎，好話就像不要錢一樣往程瑛身上拋。
聽著什么“后生可畏”“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生來就是吃這一碗飯的”，程瑛也鬧了個大紅臉。
果然當眾被這么夸獎還是有點羞恥，尤其是在程瑛知道自己的操作根本就不值一提，她自己看著都嫌棄的情況下。
好在程建業看見程瑛紅臉之后反省了一下，意識到女孩子家家的臉皮薄，才停了下來。
但程建業對程瑛的綜合能力非常驚喜，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培養程瑛的實踐能力，把她打造成全方位的人才了。
上一個讓他這么驚喜的還是他的兒子程宇軒，他打小動手能力就強，程建業就動了心思，想讓他繼承他的衣缽。
小時候他對著兒子還說什么是什么，也乖乖地想到和爸爸干同一行，結果長大了就變得眼高于頂，不滿足于做小小的機械工人。
不過好在程建業現在發現了更好的苗子，程瑛不僅懂事聽話，還能力超群，不比他那不聽話的兒子好太多了嗎。
接下來程建業再去檢修設備想，就刻意放慢了動作，一邊動手一邊和程瑛講解具體如何操作。
不僅如此，他做完一遍還要讓程瑛上來試試，糾正她操作里面不規范的地方。
放眼車間，就沒有一個師傅帶新人帶的這么仔細，都是讓他看兩眼，自己好好琢磨。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可不是吹的，老師傅總要留點壓箱底的本事，不可能一上來就把自己的所有經驗都傳授給新人。
但程建業卻是在毫無保留地教程瑛。
不說他并不擔心程瑛會學走他的所有本事，他更希望看到的是程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超過他成為更厲害的技術員。
他認定程瑛的未來不可能止步于此，也希望自己成為她成長路上的指路人，賣她一個方便。
程瑛習慣了侯博士的暴力教學，陡然面對建業叔無微不至的教導，甫一開始還有點不適，但很快就沒功夫想其他的了。
哪怕程瑛有虛擬空間也不得不承認，像程建業這種資深的技術員身上有太多值得她學習的地方。
她邁步太快，偶爾還是要停下看看。
而程建業教給她的，也正是她現如今所缺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