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下堂王妃。
俊武神色局促地坐在車轅上,他完全沒有想到,一次普通的出行,會聽到這么驚人的秘密:“喬大人,你還好吧?”
如玉挑起車簾,跳下去,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抱歉,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俊武有些猶豫——既然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好象有些不太好吧?天快黑了誒
“放心,我不會有事。”如玉嘆了口氣,不再理他,進了對街一家店面。
“那,屬下告辭了”俊武無法可施,再一想,此時留在這里只會徒增雙方的尷尬,只得輕揮馬鞭,駕車離去。
“官爺,官爺?”掌柜的看著自進門后就一直漠然杵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的如玉,一臉莫名:“可是要用餐?”
“啊?”如玉回過神,勉強擠了一絲笑容:“店家,麻煩借紙筆一用。”
“請便”
如玉道過謝,拿著紙筆,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默然了許久,這才提筆寫了一張字條,叫過一個伙計,連同一兩碎銀一并遞過去:“小二,煩請送到逍遙王府。”
“多謝官爺”伙計得了銀子,歡天喜地地去了。
真好,只是一兩碎銀,已可令他喜笑顏開。而她,似乎已永遠也找不回真心地笑容了……
目送著伙計離去,如玉這才出了酒樓,雇了一輛軟轎回到城東自己的府坻。此時早已夜幕高張,群星閃爍了。
“喬大人,”顏伯開了門,見她一臉蒼白,不禁關心地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行,我得通知孫將軍,讓他找個大夫來”
“顏伯”如玉叫住他,淡淡地道:“我是太醫。”
“瞧我”顏伯怔了怔,用力拍著額頭,笑道:“老糊涂了不是?”又揚聲喚道:“老伴,喬大人回來了”
“大人”顏嬸自房里迎出來:“還沒吃呢吧?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做”
“不用了”如玉搖頭:“我只想靜一靜,抱歉,二位暫且回家住一晚吧。”
“回家?”顏伯和顏嬸面面相覷。
他是何意?趕他們走?似乎又不象。
“嗯”如玉輕應一聲,舉步朝主屋走去。
“呃,大人獨自一人在家,會不會不方便?”顏嬸不安地偷瞄如玉的臉色。
奇怪,她明明就在眼前,為什么偏偏給人一種隨時要消失的感覺?
回應他的是“啪嗒”,關門的聲音。
“怎么辦?”顏嬸壓低聲音問。
孫將軍說過,喬大人獨自在京,身邊不可離人,尤其夜晚,絕對不可留他孤身一人在家。
孫將軍的囑咐不可不遵,可喬大人的話亦不能不聽,這可難辦了。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交給將軍去解決咯!
“走吧”顏伯沖顏嬸使了個眼色,兩人揣著滿腹疑團,相攜著離去。
白衣的分割線
六狼捏著一張便箋,興沖沖地一路跑了進來,邊跑邊嚷:“爺,喬太醫派人送了封信過來。”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六狼一臉疑惑,提高了聲音:“爺,你在里面嗎?喬太醫有信呢!”
書房內依舊是沉默一片。
“奇怪,”六狼抓了抓頭,有些不知所措地轉身離開,一邊碎碎念:“難道小八誑我?沒道理啊!可如果在的話,喬太醫來信,爺怎會不理?這是什么……”
風聲驟起,一條軟索忽地自書房門內飛了出來,蛇一般纏上了他的腰。
“哎喲!”六狼猝不及防,被軟索套住,張牙舞爪地拖進書房,再狠狠撞向書桌,只聽得嘩啦一聲,厚重的檀木桌子竟四分五裂,他痛得破口大罵:“四哥,你有病,好端端地干嘛……”
“咳咳”四狼又驚又氣還有些想笑,忙低頭以咳聲示警。
六狼定睛一瞧,花滿城手執軟索,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站在書房正中,腳邊是一堆書桌的殘骸。
六狼一嚇,剩下的話全吞回腹中,震愕地瞪大了眼睛——他做錯什么,爺要罰他?
“愣著做什么?”四狼急忙提醒:“喬太醫的信呢?還不交給爺?”
“在,在,在這呢”六狼回過神,一手撫腰,一手高舉信件遞了過去。
“你確定,是喬彥親筆所書?”花滿城卻并不接信,只冷冷地覷著他。
如玉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就算是迎面相逢,打死也不會主動跟他打招呼,更何況是寫信予他?
必是他們見他情緒不佳,編出這樣荒唐的故事來取悅他。他又豈會上當?
“千真萬確!”六狼急得漲紅了臉,只差沒有賭咒發誓:“屬下親眼見她寫好了信,又一路跟著那送信之人回到府中,絕不會錯!”
“你跟著送信的人回來?”四狼不禁皺眉:“那喬太醫那邊呢?”
“呃?”六狼一怔,意識到出了紕漏,血色瞬間自臉上褪卻,拔腿就往外跑:“我,我這就過去”
“回來!”花滿城冷哼一聲,劈手將便箋取走,剛要展開觀看,瞥到房中恨不得把脖子拉長兩倍的二人,復又將紙條攥在掌中。
“十一這家伙又偷懶,都這個時候了,怎么還不送晚飯過來?”四狼輕咳一聲,忙假做不滿,偷偷沖六狼使了個眼色,兩人急忙退了出來,順手替他帶上房門。
捏著這張紙條,花滿城忽地生出猶豫。
縱有千軍萬馬亦敢獨自前行的那份勇氣,在面對手中這張薄薄的紙條時,竟然消逝無蹤——看似柔順實則倔犟的她,不知又有了怎樣驚人的決定?
意識到自己竟然隱隱對她有些懼怕,花滿城不禁仰天發出狂笑。
花滿城啊花滿城,枉你半生戎馬,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心存畏懼?實在是可笑之極!
四狼和六狼并未走遠,聞聽這如鷹梟夜啼的狂笑,不覺悚然而驚——喬彥啊喬彥,你就算是活得不耐煩了,也不要拉上我們啊!
花滿城深吸一口氣,猛地展開手中字條,定睛一瞧,便箋上抬頭與署名俱無,只七個小字:酉時請過府小酌。
有沒有搞錯,如玉竟會邀他相聚?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揉了揉,復看一遍:是如玉的字,絕對錯不了!
再一細想,自橙園一別之后,他就沒再見她,曲指算來,怕也有十來天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開始想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