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下堂王妃。
“蘭子,蘭子~”
如蘭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叫喚,茫茫地睜開眼睛,冷不丁床前站著一個人影,嚇得一骨嚕坐了起來:“誰?”
“嚷嚷什么?”柳青娘急忙按住她的唇,低聲訓道:“誰還會吃了你不成?”
如蘭驚魂未定,按住胸口嬌嗔:“娘!你想嚇死我呀?”
“小聲點!趕緊起床,收拾收拾跟娘走。()”
如蘭下意識地轉頭瞄一眼窗戶,黑乎乎的,顯然離天亮還有一段距離。她掩著唇打了個呵欠,倒頭又要睡下:“娘,我悃死了,你讓我再睡會~”
“明兒就是正日子了,你難道要王府的花轎到這破客棧里來接人?”柳青娘一邊說,一邊已麻利地揭開她的被子。
“哎呀~”如蘭這才如夢初醒,猛地坐了起來,臉上現出惶急之色:“娘,三更半夜的,我們上哪找象樣的房子?”
“放心吧,”柳青娘把衣服遞給她:“娘早安排好了,轎子就在街邊等著,到了地方,自然有人侍候。”
“那爹呢?”如蘭有些遲疑,卻仍抱著一絲希望地問。
她脾氣嬌縱,自小不得顏懷珉喜歡,這次又是冒名頂替,以如玉的名字出嫁。盡管如此,她仍然希望,至少這一次,父親會給予她祝福。
“哼,”柳青娘冷哼一聲:“那個老頑固!你別管他,等過了明天,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算是想攪和也掀不起風浪了!”
如蘭眼眶微紅,低了頭默不吭聲地穿衣。
“對了,”柳青娘忽地一拍腦門,快步從抽屜里取出一物,塞到如蘭手上:“還有件大事要辦。”
如蘭好奇地接在手上,揭開面上包裹的絲綢,里面卻是一枝蠟燭,不禁詫異之極:“娘,你給我蠟燭做什么?”
柳青娘伸指輕戳她的腦門,嘆道:“傻丫頭!”
這么不懂事,把她獨自放在楚家,日日面對素以精明著稱的楚臨風,這教她如何放得下心?
“娘,你干嘛又打我?”如蘭抱著頭,委屈地大叫。
“小點聲!”柳青娘喝道:“把你爹吵醒了,你的王妃夢就算完了!”
如蘭對顏懷珉倒是心懷畏懼,聽了這話,果然乖乖地安靜下來,壓低了嗓門嘟囔:“沒聽說過嫁人還要帶蠟燭的,這都什么破規矩~”
“別胡說,這不是讓你帶到楚家的。”柳青娘低叱。
“那,”如蘭越發不解:“這有何用?”
“你傻啊?”柳青娘瞪她一眼:“如玉是殘花敗柳,你可是完璧之身,楚臨風又不是豬腦子,還能分不出來?只要一上床,立刻就知道你是假的!這蠟燭……”
說到這里,她面上一紅,就算她是如蘭的親娘,這樣齷齪的話也再難以接續下去,只得握著她的手,做了個手勢:“明白了?”
如蘭先是聽得一頭霧水,待得想明白柳青娘的話,頓時小臉泛青,脫口嚷道:“不,我不要!”
哪個少女懷春?誰想得到,曾被她無數次憧憬著的,美好而浪漫的新婚夜,竟然因為一次代嫁,要用如此殘忍而詭異的方式,親手結束自己的童貞?
“你以為娘想這樣?這是沒辦法的事啊!誰讓如玉那丫頭不爭氣,偏偏被人糟蹋了?”
“不,”如蘭淚如雨下,拼命搖頭:“我不要嫁過去就被楚大哥輕視,不要一輩子都被他瞧不起!”
“嚷什么?”柳青娘急了,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厲聲喝道:“路是你自己選的,要想瞞過楚臨風,這是唯一的法子!”
“我不管!”如蘭任性地哭叫:“我不要楚大哥以為我是殘花敗柳!”
“好!”柳青娘大怒,用力將她推開:“娘不管你!看你是要清白地嫁過去,等楚臨風識破你的身份,將你逐出靖邊王府;還是忍一時之辱,穩坐王妃之位,享一世榮華?”
“娘~”如蘭怔怔地看著她,流下兩行清淚。
“傻孩子~”柳青娘瞧了心疼,抱住她,柔聲道:“娘知道委屈了你,可這也是沒法子啊!把眼睛一閉,熬過這一關,就什么都有了啊!”
“娘,求求你,別再說了~”如蘭倒在她懷里痛哭。
柳青娘狠了狠心,乘其不備,忽地將她按倒在床上,雙膝壓上去制住掙扎的如蘭,掀了她的裙子,將蠟燭插了進去!
“啊!”如蘭又痛又驚又羞憤,驀地哭叫出來。
顏懷珉在夢中聽得哭叫之聲,坐起來聽了一會,竟象是從隔壁傳來,急忙披了衣服過來察看:“蘭子,你怎么了?”
“爹~”如蘭哀哀哭泣。
柳青娘警告地瞥了她一眼,敏捷地扯了被子蓋住她,這才揚起聲音道:“沒什么大礙,不過是女人的毛病罷了。我在這里幫她擰條熱毛巾敷著就行,老爺還是去睡吧~”
“蘭子,”顏懷珉焦急地站在門外:“你開開門,爹給你扎幾針~”
如蘭好容易止住啜泣,低低地道:“爹,我沒事~”
“蘭子就是嬌氣”柳青娘去開了門,偏開身讓他進來:“一點疼都不能忍!哭天抹淚的,別人聽了還以為生孩子,也不怕丟人!”
“盡胡說!蘭子還沒嫁人呢!”顏懷珉蹙眉叱道,走到床邊,見如蘭一臉的淚,不禁詫異:“疼得厲害嗎?”
他一邊說,一邊就要去搭如蘭的脈:“來,讓爹瞧瞧。”
“不,不用了~”如蘭駭了一跳,生恐被他看出破綻,急急把手背到身后:“爹,我沒什么事,不用扎針了~”
“傻孩子,”顏懷珉見她淚痕未干,不禁笑道:“還跟小時候一個脾氣,這么大了,還怕疼!”
“爹~”如蘭又是委屈,又是傷心,淚盈于睫,膩在他懷里不肯出來。
“好了好了,”柳青娘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在一旁催道:“這大個閨女還撒嬌,讓人瞧見,象什么話?趕緊睡吧,明兒不還得早起嗎?”
“真不用爹給你扎幾針?”
“不用了~”如蘭含著淚,低低地道:“爹去睡吧。”
“那,”顏懷珉看柳氏一眼:“你就在這里照顧她吧。”
“行了,我有分寸。”柳青娘連推帶拉把他趕了出去,等再回來,如蘭已整理好了衣衫,神色木然地坐在床邊。
柳青娘瞥一眼床單上干涸的血跡,低低一嘆,抄起剪刀剪下一塊連同蠟燭一并用絲綢小心包好,提在手上:“爹睡了,咱們走吧。”
如蘭沒有吭聲,順從地站起來——付出了如此沉重而屈辱的代價,這個靖邊王妃的頭銜,她絕不會讓人搶走!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棧,上了早已等候在街邊的軟轎,悄然沒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