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正文
下堂王妃正文。
月影斜橫,投下黑色的陰影象一副潑墨山水畫。()風過樹梢,偶爾有碎雪飄下來,紛紛揚揚,似三月的楊花。
花滿城鈾著手站在院中,看似悠閑,實則滿心浮躁,一身冷凝。
根據五狼打探的結果,如玉申時剛過就離開了太醫院,現在已至亥時,一墻之隔的喬府卻安靜得沒有半點人跡——顯然,如玉還沒回家。
初時他還能強持鎮定,如玉不是孩子,表面的身份又是朝廷命官,普通人不會胡亂找她的麻煩。最大的可能,是聽到那些流言,心煩意亂,到外面溜達去了。
偏偏今兒是十七,元宵燈會的最后一晚,滿街都是人,誰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五狼本提議要去找,被他否決了。
事實上,他的確有些惱火。
為什么每次遇到麻煩,遇到困難,她想到的從來也是不他?
他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很樂意為她效勞,她卻一次也不曾主動向他求援過
這使得一心想要彌補過失,挽回她的他舉止變得很可笑,在下屬面前威信蕩然無存,同時亦令他的立場變得很尷尬,相對的,自尊很受傷。
既然她那么喜歡堅強,那么喜歡獨立,不妨讓她去外面闖。等吃了虧,她自然就會知道一個女人離開了男人(尤其是顏如玉離開了他花滿城),想在這個世界生存,有多么的艱難?
他甚至有些壞心地希望她在燈市上聽到更多,更難聽的流言蜚語——這樣,她才會知道冒冒然惹惱他的下場是什么?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這份篤定,這份不甘和隱隱的憤懣卻漸漸地被擔憂所替代。
這個傻妮子,聽到那些難聽的話,該不會真的做出什么傻事來吧?
可惜,早些時候否決五狼的建議時他的態度太過嚴厲,太過絕決,這時想要找個臺階,收回成命,派人出去找她都沒了可能。
于是,他只能倔強地吹著風,直挺挺象根柱子一樣站在院子里干等。他不知道是跟誰較勁——究竟是一根筋的如玉,還是自己的自尊?
子時初,七狼和十狼勾肩搭背,一路笑鬧著進了胡同。
“三哥~”十狼眼尖,看到三狼站在門外,興高彩烈地扔下七狼跑了上去,當胸給他一拳:“干嘛這么客氣,還特地出來接?”
“噓~”三狼立刻示意他噤聲。
“嘿嘿,”十狼聲音雖然低了下來,依舊興奮得手舞足蹈:“猜猜我們今天遇到誰了?”不等三狼出聲,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是司馬煬那王八蛋龜兒子瞎了眼,跑咱們場子里賭錢,哥幾個瞧見了還能讓他好過?嘿嘿,七哥連開十二把小,把那小子輸得只差沒脫褲子”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興奮地大笑了起來,曲肘撞了撞身后的七狼:“對吧,七哥?”
七狼卻感到氣氛不對,先探頭往隔壁瞟了一眼,瞧不出異樣:“出啥事了,三哥?”
“哎,”三狼低低一嘆,伸出手做勢在頸上一劃:“那邊那位,到現在還沒回家。爺氣得不輕,你們兩個,都給我仔細些,把皮崩緊了”
“還沒回?”十狼的笑聲嘎然而止,隨即詫異地嚷:“這女人膽上長毛了?明知咱爺在等著,半夜三更還在外面游蕩,找死啊?”
“噓~”三狼趕緊去捂他的嘴:“小聲點,爺就在院子里杵著呢,全聽到了”
七狼比他冷靜:“在這里等有啥用,趕緊出去找哇”
十狼聽風就是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轉身就跑:“哦,我去找。”
三狼低叱一聲:“瞎起個啥勁,回來爺不讓找。”
“為啥?”七狼和十狼異口同聲。
三狼苦笑著攤了攤手,以唇形答:誰知道?
“對了,”十狼心無城府,想啥說啥:“今天楚臨風發神經,發動手下衙役滿世界找司馬煬的碴呢。”
“為啥?”三狼一怔。
“誰知道?”十狼冷哧:“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嗅到什么風聲,特地針對咱們爺,到賭坊來鬧事。出來之后才發現,滿街都是衙役,個個都在找司馬煬。也不知那王八蛋咋得罪他了?”
“你不是說那龜兒子在咱們賭坊賭錢?”三狼又問。
“呸”十狼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痰:“老子干嘛白白便宜了楚臨風那小子?就不告訴他,讓他抓瞎去”
再說了,衙役來的時候,司馬煬剛好離開了嘛,他也不算說謊,是不?
七狼忍俊不禁,攬上他的肩:“是,誰犟得贏你?”
三個人相視一笑,并肩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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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德武匆匆來報:“剛收到消息,有人看到司馬煬在賭坊賭錢。”
“哪間賭坊?”楚臨風豁地站了起來,往外就走:“備馬,立刻去找人。”
“王爺~”德武急忙叫住他:“聽說那廝輸得精光,已經離開賭坊,看樣子好象是要回尚書府去。”
“真的?”楚臨風舒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來:“再探。”
賢武的表情也跟著輕松下來:“阿彌陀佛,這就好,這就好。”
不管他去哪,只要不是跟喬彥在一起就行。
沒過多久,衙役再來報:“王爺,司馬煬已回了尚書府,需不需要傳他來問話?”
楚臨風想了想,搖頭:“只要他不出門,暫時不要驚動他。”
“這么晚了,司馬煬仍然在賭坊賭錢,絲毫也沒有要赴約之意。依屬下之見,王妃說的應該是氣話。”賢武就事論事。
畢竟兩人是親姐妹,她不可能那么狠心,真的將如玉送到那畜牲手里去。
楚臨風抿著唇,沒有吭聲,臉上波瀾不興,內心百味雜呈。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如蘭都已嫁給了他,是他的結發妻。他比誰都希望今晚之事,只是虛驚一場。
成親的日子雖然不長,如蘭給他的感覺不算好,卻也談不上壞。雖然沒念過多少書,說話免不了流于粗俗,對下人雖不算寬厚,也不算刻薄。況且,她對老人很孝順,對自己也很尊重。
他真的不敢相信,這樣的如蘭,真的會對如玉做出那種令人發指的惡行——他寧愿相信,這只是她一時的氣話。
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受了刺激,在妒忌心的驅使下,說出一些失去理智的狠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王爺,”正思忖之間,那邊衙役又來報:“司馬煬離開尚書府了。”
“去了哪里?”
“暫時還不知道,他們騎馬,弟兄們跟不上。”
“趕緊找,必需找出來”
“是~”
“也不一定就是去見喬大人,說不定是出去玩樂,也有可能是回賭坊撈本去了……”賢武笑著安慰。
楚臨風不答腔,筆直地坐在椅中,如一尊石雕。
半個時辰后,衙役來報:“王爺,司馬煬出了京城,往北去了。”
“這么晚還出城,這廝耍什么花樣?”德武怔住。
楚臨風略一思索,忽地臉色一白,跳起來往門外沖,搶了一匹馬,疾馳而去。
“王爺,王爺”德武措手不及,追到門口,只看到馬蹄卷起的積雪:“你去哪?”
“北門,北門?北門”賢武捏著下巴,翻著眼睛念叨了數遍,驀地靈光一閃:“我知道了,去錦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