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好風起(二)

齊清霏玩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看薛凌坐那盯著自己,只得巴巴的把木偶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問:“你能不能借我玩幾天。”

薛凌已猜到到剩下的都是啥了,蘇夫人應是打探過府上都是些什么人,送的也是投其所好,這一盒子,可不就是為齊清霏準備的。干脆扯了個謊道:“你全拿去吧,這是我小時候玩的”。說著扣上盒子遞給了齊清霏。

齊清霏愣了一下,在身上使勁蹭了蹭手,分明已經做好了要接過去的準備,又不敢相信的問:“真的,你不愛玩了?”

薛凌又往前送了送:“拿去吧,這不就是戲園子的工具么,都玩厭了。”

這位三姐姐是說過自己以前在戲園子,齊清霏再不疑有它,雙手接了抱在懷里道:“我先回去看看有什么好東西跟你換”。然后不等薛凌說話,小跑著開了門一溜煙不見了人影,連剩下的東西都不看了。

綠梔敲門等薛凌應了聲才進來,卻扭著身子看著門外道:“這五小姐可是拿了小姐什么東西走,跑的這般快,也不怕摔著”。五小姐在府里是出了名的,她擔心著薛凌別是礙于情面送了貴重東西出去,也是好意。

薛凌聽出了話里意思,這個綠梔,人是極好的,伸手在盤子里抓了四五粒錁子道:“不用管她,你拿這個去玩吧。”

綠梔這轉過頭來,才看見地上一堆東西,自家小姐還盤腿坐地上,嚇的拿帕子捂住了嘴。又趕忙拿下來,上前兩步把薛凌扯了起來,道:“小姐怎可這般坐著,叫人看見了笑話。”轉而低下頭惶恐的問:“小姐是哪來這么多錢,別….別……別在外惹老爺不喜。”

府里說是義女,可這個三小姐的來歷,她是知道點底細的,自己總要提點下。

“原是娘親存下的一些鋪子,堂兄幫我賣了,唯恐我在齊府不好立足,換些小玩意兒,也好感激下貴人。”薛凌翻著箱子看剩下的東西,謊話張口就來。

“這,這….”.綠梔覺得不該有這么多錢,可也不知道怎么反駁,站那沒有言語。

薛凌所料不差,蘇夫人給的,都是按人分好了的,給齊世言的是一塊好墨,齊夫人是一串念珠。這兩人的,都不是什么貴品,勝在心思。齊夫人那串珠子就帶了名寺主持的金印,應是開過光的。

剩下清字兩姐妹也各有對應,一盒金絲銀線該是給清蔓的,她快出嫁了,繡工所需甚多,倒是很應景。剩一盒居然只是兩支狼毫,薛凌與清雨不熟,一時有點拿不準是不是給她的。也不去想了,反正不急著給,一并收了起來,才盯著那一層金錁子,合著這倒是給自個兒的。

剩下一口箱子打開,就不是啥物件了,都是她以前舊衣,最上頭可不就是石亓給的那件子貂裘。薛凌都記不起當初走的時候隨手丟蘇府哪個椅子上了。

要說平城也不是什么富貴鄉,離京又遠,能有啥好東西日日的給她這般糟蹋。但習慣使然,她想要什么玩意兒,總有人給弄到。天長日久的,啥都不稀得寶貝,隨用隨丟,沒少惹薛弋寒動怒。

綠梔站著還沒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薛凌道:“都收起來吧,也沒什么意思,綠梔姐姐要是覺得我不值得跟隨,去哪都行,要是想跟著我,權跟著就是了。”

齊世言既說以后出府要人跟著,她總是要帶個人裝裝樣子,這綠梔要是能跟,那最好,不能跟,還得再找一個。她又沒買過丫鬟,上哪挑去。

人都有自己的計較,綠梔跟了薛凌這幾日,覺得實在是好,她都沒見過這么好伺候的主兒,府上倒沒人苛待下人,可總有些委屈受,就說剛剛那五小姐,一天一個想法,院里的的水杏都氣哭好幾回了。

這上頭小姐的事,自己操什么心呢,綠梔正要回答,才發現薛凌都不在了,地上一盤子金錁子還明晃晃的扎眼。

瞧瞧,這不是好伺候是什么,下人不回話,她也懶得管,一堆東西放著也不怕人惦記。綠梔忙不迭的收了起來,這小姐的錢,好像都在自個手上啊,便是夫人對自己乳養嫲嫲,也沒這么放心的。想著拍了拍自己腦袋,小姐才十六七,自己怎么能拿她和夫人比。

可是有些時候,這位小姐似乎比夫人還要滄桑的多,她想。滄桑這個詞,還是聽府里種花的劉老伯講的,意思就是人生熬的苦。一開始她也覺得沒準是外面討生活苦,可這滿箱子的金銀,能苦到哪兒去。

薛凌自個兒進了書房,拿起筆算著日子。這齊世言既已經忙完,定是儀仗,迎禮什么的全安排妥了,皇帝也拍了板。如此來講,至多不過三日,石恒一行人就要進京。

出府又不便,總是要想辦法跟蘇夫人知會一聲,也好得個明確的消息,這人來了啥時候在街上露面啊,自己不能像個無頭蒼蠅的天天去瞎轉悠著等吧。

算來算去,只得又叫了綠梔來問東西都收哪了。

綠梔才把這些東西都鎖上,瞧薛凌又問,又忙不迭的取來鑰匙打開。

薛凌找出那串給齊夫人的念珠,走出門放手上瞧了一番,呵,她剛剛還覺得這玩意兒普通。原是剛剛清霏關了門,光線不好,瞧不見這玉菩提上珠子上細細刻了佛家八寶,又以金粉勾勒,太陽底下,光華流轉,寶象莊嚴。嚇的她有點不敢送出去,別叫齊夫人以為是她那個便宜娘親收藏的恩客禮吧。

“小…小姐.這是要拿著做什么”。綠梔瞧著薛凌站門口半天沒動靜,只顧盯著珠子看,便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薛凌擠出來個笑來:“原是姑母體恤,怕我日子不好過,去佛寺求了念珠給夫人見禮,我有心要送,只怕夫人不喜。”

“是這樣”。綠梔摸了摸胸口道:“夫人是個好心腸的,小姐以后的大事也還要指著夫人呢,誠心著送,哪有不喜的道理。”

什么狗屁大事,她只希望這齊夫人能和蘇家扯上一點關系,起碼有個人能進府來傳傳消息。

“我且帶著小姐去吧,這會子,夫人怕是正禮佛呢,這禮啊,她定然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