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昇終于接到了底下人來報,說陳王府出事了。他揚鞭疾馳,一路狂奔到了陳王府。
雨西留下的那個“明”字本就撲朔迷離,讓人費解,雨東抗尸體時,又發現嘴里還有顆明珠,這就更加擾人思緒,他想了一個上午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一聽陳王魏熠死了,才心下大駭,暗呼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齊清猗仍在床上緊閉雙目,薛凌還在檐下坐著未起。霍云昇看見了也懶得理,沖進書房一看,兩具尸體已經開始發僵。霎時腦子就只剩一個念頭“完了。”
陳王被刺,兇手已死,他連事后做手腳的機會都沒了。霍云昇又趕緊沖出屋子外面,抓住薛凌衣服,把薛凌直接提了起來,喝問道:“你看見什么了,你有沒有看見經過。”
薛凌身上的雨水不住往下滴,她緊了緊右手,袖子里的平意躍躍欲試。兩人近在咫尺,取霍云昇的性命應該有八成把握。這般想著,手就開始往上移。
“大人”。雨東也趕到了現場。
這一聲喊,薛凌的手就拐了拐,指著魏熠書房,驚恐的喊:“死人了,死人了。”
霍云昇將她提的腳尖都有些離地,問了三四遍,見薛凌嘴里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個字,估摸著是嚇傻了,氣急敗壞之下,又把薛凌扔回了地上,轉身跟著雨東回到書房查看。
兩具尸體旁邊都是血,魏熠身上兩個傷口,分不清是誰先誰后,但看魏忠的死法,顯然是魏熠臨死反咬了一口,這么說的話。就是魏忠第一刀偏了些位置,沒想到這個癱子身上還有暗器,所以把自己也賠進去了。
雨東已經細細查看了魏忠胸口的箭矢,對著霍云昇道:“是陳王手臂弓弩發出的,而且兩人當時位置應該頗近,才一根都沒能避開。”
霍云昇將桌子前椅子拉過來坐著,沉默了良久。這個現場很好解釋,無非就是魏忠行刺陳王,雖然得手了,但自己沒能逃過陳王的防身暗器,雙雙斃命。
不好解釋的,就是這個忠心管家因何刺殺主子,背后可有人指使。這一切的一切..死無對證!
死無對證的意思就是,怎么說都可以。
霍云昇道:“可有人將消息傳給宮里了?”
“府里怕是沒有,陳王妃昏迷不醒,以前管事的又死在這了。那位三小姐,大人是看見了的,這府里應該沒人主事”。雨東看了一眼四周,才低聲道:“但陛下肯定已經知道了”。
霍云昇扶著額頭,他當然明白魏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這府里有多少魏塱眼線先不提,這事,沒準就是魏塱一手策劃的。可此時皇帝假裝不知,他還能戳穿不成。
“派人去霍府遞個消息,看看爹要如何處理這事。順便安排個人收拾一下這”。霍云昇站起來道。
“是,大人您呢?”
“我自然要去宮里請罪了”。霍云昇抖了抖衣襟。他已經斷定這事兒是魏塱下的手了。先用雨西之死將自己引開,暗地里在陳王府下手。
天子這是明刀明槍的要開剮霍家。
臨出門,霍云昇又回頭看了一眼魏忠的尸體,沒什么破綻,死的苦不堪言,好像確實是沒什么防備之下被人取了性命。但是一個死士,最擅長的就是讓人死的毫無破綻,包括讓自己死。
走出門,看到薛凌還在雨里癱坐著。兔死狐悲,霍云昇不禁有點可憐起江家來。新帝啊,新帝登基,霍家從龍之功,江家平薛之力。而今他霍家好歹還有余力與魏塱爭上一爭。江家都已經淪落到被皇帝指婚一個煙花出身了。沒準,沒準還要娶個傻子。
“把她也弄回去,別再添個死人。”
雪色換了衣物,正在沐浴。以前都是她伺候人,而今突然就來了四五個人伺候自己。其實,進宮以來的境遇也不算糟。她一進來就被分到皇后宮里,日常干的也就是手頭事兒,比起跟娘親在的日子,還輕松些。
皇后性子也和善,不知今日是如何發了這么大的氣性。可能是那根鳳釵實在太過貴重……不過,雪色摸了摸發間,那枚釵子正明晃晃的插在自己頭上。
天子,是天子罷。天子親自將她扶起來,送回皇后房里道:“小丫鬟何事惹了婉兒不喜,外頭這么大雨,饒她一回。”
“落雨了?哎呀,是臣妾一時情急,陛下賞的那根來儀鳳跌了,好生氣憤”。霍云婉拿起床榻上一根釵子給魏塱看。上頭精細的鳳凰,可不是斷了兩根尾羽。
“死物罷了,皇后看著生氣,丟出去就是了,朕再挑些好的給你”。說著魏塱將釵子接過來,卻并沒如言扔出去。
“這是臣妾心頭愛物,打死她也不為過,就跪了半晌,難道這點子事,陛下還要來責難不成。”霍云婉偏頭看了一眼雪色,狐疑的看著魏塱道:“莫不是陛下看這小丫鬟有幾分姿色,就來作踐臣妾。”
何止是有幾分姿色?說也怪了,后宮的女人大多不會讓丫鬟容顏太過出挑,免得搶了自己風頭,不知這霍云婉安了什么心。魏塱正要答話,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附在他耳邊道:“陳王被刺身亡”。
魏塱一愣,轉而面上帶了笑意,對著霍云婉道:“本來過來陪皇后用膳,不料突然有朝事要忙,朕晚上再過來瞧你”。說著轉身往門外走。
他得趕緊回去,陳王已經死了,那一會應該有人來請罪才是,他得好好等著。
經過雪色身邊時,魏塱停了一下腳步,順手將那枚斷了尾羽的鳳釵插著雪色濕淋淋的頭發上。笑著對霍云婉道:“不如干脆賞了這小丫頭,也好叫她時時記著,伺候皇后要提著腦袋才行。”
屋子里一片寂靜。鳳,是只有中宮才能用的圖騰,而今被皇帝賞了一個宮女。唯有霍云婉面不改色,盈盈笑意在臉,嬌聲道:“恭送陛下”。
等魏塱走遠了,霍云婉上前將雪色頭上釵子扶的端正了一些,笑道:“還不快去洗洗,本宮今日心急了,以后,怕是要喊一聲妹妹了。”
“奴婢…奴婢…”雪色什么也沒說出來,任人拉扯進了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