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頭磕完,桃夭倒也沒有感覺到到什么異樣,只是許了那個愿望的原因,對于這座神秘不同尋常的神殿多了一份敬畏。她抱小樂兒再次向石像行禮,恭敬的起身退到一側,才轉身走向側門,原本心底打算借著獸神殿這一行使的小手段也隨著林風一并消散了。
回到小院里,她吩咐柱東將院門緊閉,叮囑茶包守好院子,就直截了當的跟柱東他們道:“柱東,你最近有沒有收到元辰送回來的命令?”
柱東只覺得后脊椎骨發寒,渾身不對勁兒:“王……王妃?”
難道,王妃知道他因夏巧紅的事給王爺遞過密信,而且還收到了王爺的回復?他現在要不要向王妃坦白?
“你收到了,對吧?”桃夭從他的遲疑里斷定,“他信里說什么了,可有說夏巧紅的事?”
“這……咳咳……那個……咳咳……這個嘛……”柱東真的想哭。
果然,夏巧紅的事王妃還是上了心;也是,連他都查覺到了不妥,王妃只會對這件事更敏感。怪不得這次王妃說要出來,他就一直心神不安,總覺得要發生什么,結果好的不靈壞的靈,真是怕啥來啥。
“好了好了,你別咳了……”桃夭的臉上浮上了一抹戲謔,講出來的話卻讓柱東整張臉直接青了:“我準備過幾出去尋王爺,你們替我打好掩護,不要讓人發現。”
一聽她這話,柱東之前急出來的滿頭冷汗,如同瀑布泄洪似的流了一頭一臉,驚呼出聲:“王妃,您……”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耳朵就被翠碧給擰住了:“你閉嘴,聽王妃說。”
柱東:“……”
她們都不急嗎,還是她們早就知道王妃有此打算了?
果然,她們女人在這種事上,都是一條心。
不對啊,除了自家王爺,其它各家哪怕是二王,除了二王妃還有好幾個側妃妾室的呢,二王妃不都照顧得好好的嗎?
不過……王爺不在這里,手執九王令的王妃就是他們的主子,只要王妃不做違背曜朝的事,不刺殺曜皇,任何事他們都只有聽令行事的份,哪里還容得了他們置疑?
何況王妃這般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與他們說這件事,可見王妃是真的想好了,還很有可能想的都不是一天兩天了。
桃夭逗著懷里的小樂兒,看了眼耳朵被揪得通紅的柱東:“你應該大概知道你家王爺在哪里吧。”
柱東戰戰兢兢地吞了口口水,“王……王妃……王爺那邊很危險,您若是過去了……”
桃夭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你放心,我不會給他添亂的。”她更相信她前腳出門,柱東后腳就會給元辰送信的,極有可能她連城門都沒出,人就被元辰給截下了。
柱東將心一橫:“王妃,不如由屬下給王爺送個信先?”
嗚嗚……相信王爺一定會知道他的苦處的。
“隨你。”桃夭低頭將小樂兒咬進嘴里的衣袖拽出來,滿不在乎:“我也不愿意把事情鬧得太大,要讓外人相信我住在這里,總得在這多住上幾天的。”
柱東這才松了一口氣。
瞧著柱東逃一般的跑出了院門,翠玉擰了帕子過來給小樂兒擦手,隨意般問:“王妃,您今天要不要試試這里的特殊手抓肉飯?”
“好啊。”桃夭眼睛發亮滿口應下,對于吃的,她的熱情依舊不減,何況要出門,總得先吃飽,養足了精神才能走。
接下來的幾天,桃夭每天都會在清晨和傍晚時分抱著小樂兒去院子外頭一處視野極好的空曠平臺上散散步。那里地勢高看得遠,甚至連進山的那條石階小道都可以瞧得個七七八八。
一些過來祭獸神或者游玩避暑的權貴以及其家眷也老遠的瞧著了她們這一行人。估計是知道這處院子屬于元辰,猜到了她的身份,那些人別說過來打聲招呼了,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在她眼前。
這點正中桃夭下懷,相信只要翠玉他們安排人每天到這里來露個面,外人絕對想不到她會悄悄地帶著小樂兒的離開。
桃夭早就估量好的七天到了,柱東那邊并沒有送來元辰的信,倒是柱東整個人鬼鬼祟祟的更是不敢來見她,桃夭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十之八九是真的,哪怕還有一兩成的誤判,但也值得她賭這一把了。
到了第八日,她跟往常一樣抱著小樂兒去平臺那散步,才到沒多久,原本還晴朗一片的天突然就翻了臉,烏云滾滾的遮住了太陽,馬上就要大雨傾盆。
“王妃,我們快些回去吧。”翠碧著急,伸手過來想抱小樂兒,桃夭避開她伸過來的手,看了看天搖頭:“只怕我們還在半路,這雨就該下來了,還是先去前面那小石洞里避一避,等雨小了再走。”
翠碧覺得那樣最妥當,也沒多想,就跟著桃夭一塊兒去了半路中的小石洞,小石洞是天然形成的,足有一間小屋子大,最近常被桃夭用來當休息處用,特意派人過來打掃得非常的干凈,只是往里多走兩步,光線不足顯得黑乎乎的。
翠碧從吊在墻角落的籃子里取出個只夠一人坐的竹筑,扯站袖子擦干凈,伺候桃夭抱著熟睡的小樂兒坐下,自己則坐在洞口處擋著隨風進來的雨滴,順便也瞅著小路,省得翠玉來尋她們時走岔了。
洞里涼爽爽的,讓人覺著特別的舒服,桃夭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與翠碧說著話,沒一會兒功夫,翠碧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了,緊張起身進去瞧,見她抱著小樂兒靠在墻上已經睡著了。
待翠碧躡手躡腳的退回了洞口,桃夭睜開了眼睛,悄悄的在身后的石壁上按了一下,石壁朝旁邊滑開露出了一個黑色的洞口,她貓著腰帶著小樂兒進入洞里,然后又用同樣的方法將洞口給關上了。
待到翠玉帶人尋來時,洞里早就沒有了桃夭和小樂兒的身影,只在竹筑上找到了桃夭留給她們的信。
“王妃怎么也不打招呼就走,還帶著小公子……”翠碧急得直接哭了起來,翠玉一把捂住她的嘴,壓低了聲音警告,“我們不能讓人發現王妃帶著小公子離開了。”
外頭幾乎沒有幾個人見過王妃,更不會想到王妃會大膽的帶著小公子一起離府去尋王爺,也就沒有人會想到去算計暗害王妃了。
桃夭從石洞里的秘道直接到了偏僻的后山處,她脫掉華麗的錦衣露出了里面普通的白棉衣裙,然后在地上抓了幾把土,直接將一件好端端的白衣抹得臟兮兮的,又把身上值錢的首飾全部都取了下來包好藏了一半在自己身上,又藏了一半在小樂兒小衣兜里,最后在臉上也抹了一把灰,拿了塊灰不溜灰的包將頭發包上,才抱著小樂兒往山下走。
這條路她是頭一回走,但有茶包帶路倒也沒遇上什么險況,也沒走什么冤枉路,很順利地到了山腳下。
隨后她藏在路邊,攔了輛送菜進城的牛車,說了一堆好話,又許一把銅板子做報酬,才坐了個順風牛車進了南外城。
在城門口她瞧著一個穿著褐色短打衣襟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打著盹,像是在等什么人。她站在旁邊左右張望了一陣,沒瞧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抱著小樂兒過去試探的喚了一句:“可是牛四叔?”
那中年男子一下子驚醒,“我是,你是……杜家的二姑奶奶?”
桃夭對上了暗號,點頭:“對對。”
中年男子忙跳下車轅,拿了個凳子給她踩著上馬車,嘴里叨叨著:“我可等到你了。老板從收到你的信,就天天派我在這里等著,可算是等到你了。”
桃夭上了馬車,簾子落下來的時候,她聽到了荷包輕飄飄的叫聲,心一下子踏實了許多。
馬車直接又帶著她出了城,一直往南。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了鎮子邊上的一座茶樓外面,牛四叔道:“二姑奶奶,我們在這里喝口茶,稍稍腳再走吧。”
桃夭心知也該到地方了,很配合的下了馬車,牛四叔則先去后面給馬喂草喂水,她要了一個樓上的包房,跟著掌柜的上了樓。
她才坐定,門就被人敲響了:“客官,您要的茶。”
“進來。”桃夭道。
喬裝打扮成茶娘的杜玉蘭進門后,對上了桃夭一點也不驚訝的眼睛,她把托盤放在桌上,轉身將門關緊,才道:“王妃,你可真想好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桃夭沒有應她這話,沖她笑了笑:“謝謝杜老板相助。”
杜玉蘭看著她直頭痛:“我不是在幫你,我只是……還七丹部落的人情,這事之后,你我就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了。”
“嗯,我記下了。”桃夭的反應依舊很平和。
從夏巧紅進王府起,她就查覺到這其中有蹊蹺了,就如她跟翠玉她們說的那般,她相信元辰就是真的相信。
倒不是她相信元辰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不會再娶其它的女子;而是她相信元辰的驕傲,絕不會做出那種敢作不敢當的事。
他要娶夏巧紅為側妃也好,納做妾也罷,必定會直白的跟她說清楚;而不是這樣把人丟進王府,卻對她一句交代也沒有。
前兒個她試探柱東,發現柱東還能收到元辰的回信后,再是再一次確定了這其中有問題。
她若是跟夏巧紅同住在一個府里,哪怕她不想如何,那夏巧紅也不會安份,一些小問題堆積起來,日子一長必定成大禍。
若是她還一個人,那倒是什么也不怕,可現在她有了小樂兒,可不敢把小樂兒也放置在危險的處境里。
退避獸神山,在所有人的眼中,那都是一步好棋;可惜,退讓那不是她所想要的,她要的是出其不易,給這件事的暗中控制者一個措手不及,同時也是給自己和元辰一個選擇的機會。
她之所以挑上杜玉蘭,也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行蹤;相信那些人也不會想到,杜玉蘭會愿意幫她這么一個討不了好,反而容易引火上身的麻煩。
桃夭越沉得住氣,杜玉蘭倒是覺浮躁,她知道自己現在轉身就走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心里那一絲擔心還是死死揪住了她的腳步。
“接下來,你要去哪里?”她問道。
桃夭有些詫異,這個剛才還說橋歸橋路歸路的人,現在擔心起她了嗎?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倒也不瞞她:“南鎮這邊不是有一個最好的地方嗎,保證不會有人會我懷疑我藏在那里的。”
杜玉蘭一怔,不可置信地看著桃夭,“你該不會想要去春風莊吧!”
曜族因族中男多女少的原故,對于女子非常的偏愛,許了女子在婚姻里有絕多的主控權,同樣也造就了一些不愿意成親的女子,可是但畏于曜族那必須要留下子嗣的法令,在設下桃花塢的同時,也設下了專門招待女子的春風莊。
春風莊里的男人倒不是那些什么異族小倌,而是曜族里那些娶不上夫人,身世清白的男子。在那里,若是男女雙方看對眼了,愿意回家成親那是最好的;若是只求春風一度,能藍田種玉也是一種幸事。
她至今沒嫁,也想著再等幾年遇上不合眼緣的人,就去春風館里碰一碰運氣。
可這桃夭是九王妃,她去春風莊做什么?
九王爺知道桃夭去了春風莊后,會不會直接劈了她這個助紂為虐的人?
桃夭點頭:“對啊,那里肯定不會有人懷疑我的身份。”
“可是你是成了親的人!”杜玉蘭有些失控,聲音都尖銳了起來。
桃夭滿不在乎:“那又如何,沒有人說成了親的人不能去。”
杜玉蘭垮了臉:“……”
她現在后悔還來不來得及?
直接把桃夭綁回九王府,九王爺會不會放她一馬?
桃夭擺擺手:“無事的,你放心。”
見杜玉蘭咬著牙,一臉兇狠的朝著自己走過來,她謹慎的起身往后退了兩步:“真的沒事,我又不是嫁的元辰,而是元辰的入贅給的我,他就算現在站在這里,按曜朝法律也沒資格不準我去。”
杜玉蘭:“……”
她沒聽錯吧,桃夭說……九王爺元辰是她的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