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妃見桃夭越發“聽話知趣”,又沖著自己“討好”地露出了如花的笑容,嘴里哼哼了兩聲,臉上的威嚴也撐不起來了,竟也沖著桃夭勉強的露出了一個和氣的笑容。
桃夭大致上摸透了綠妃的簡單心思,說話更是句句湊著綠妃的喜好去,沒一會兒就哄綠妃不拿她當外人,還轉頭叫人去取了一匣子新得的紅寶與桃夭。然而她瞧著桃夭捧著那匣子紅寶時,又后悔心疼得無比復加。
桃夭裝成沒看到綠妃的后悔,馬上說起了她在南鎮里見到的一些首飾樣式,很快就吸引住了綠妃的注意力,末了她還承諾:“母妃,明兒我就把那貓兒釵、鳳兒釵,還有那啥青竹寒梅之類的木釵兒盡數送進來孝敬您。”
“真的?”綠妃聽到她說貓兒形狀的釵時,眼睛都發亮了,這下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攏,完全忘了旁邊還坐著兒子和新孫兒,又讓女侍取了一匣子藍寶給桃夭。
瞧著她們婆媳相處異樣的和睦,元辰除了覺得這就是緣份了外,還真想不出其它的解釋。就如,他之前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認定一個女子,并且誓死不悔。
但他也知道過猶不好,因此也沒坐一會兒,就強勢的帶著桃夭告辭,在綠妃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
回王府的路上,桃夭還在不停的埋怨:“你這樣,就不怕母妃會傷心?”
元辰:“”
好像那是他親娘,眼前這是他的妻,而不是她們是親母女,他是外人吧。
元辰的臉都黑得能滴墨汁了,桃夭仿佛沒看見一般,說著還來勁了,“即使母妃心思簡單了一些,你也要孝敬,兒子若瞧不上親娘,是會被獸神劈的!”她還低頭逗懷里的小樂兒:“你若長大了跟你爹一樣,我可不會放過你。”
元辰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好半天才別扭的低喝:“閉嘴!”
“還不讓人說了。”桃夭的聲音低了,但言語里的不滿沒減多少。
元辰:“……”
從他再次在她面前假扮成阿莊后,她就不害怕自己了,還時不時有想要撩撥他虎須的舉動。雖然她的這些行為讓他上火,但……他卻喜歡極了她現在這種充滿生機的模樣。
一退,再退……現在哪來有威嚴。
他板著臉,默不作聲,由著桃夭一個人說個夠。
桃夭叨叨了一陣,見他不回答,也沒什么興趣了,她小心的將熟睡的小樂兒換了一個姿勢,犯懶的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元辰的肩上,眼睛亮亮地問:“母妃一直是這樣的嗎?”
“不是。”元辰挪了下位置,讓她靠得更穩當一些,省得馬車一個顛簸她們母子就飛出去了。“據父皇說,母妃是為了保護他,腦子受了重傷,治好之后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頓了頓,他聲音平靜得沒有起伏,像是在說他人故事一般:“有人說母妃是因禍得福,要不是母妃對父皇有救命之恩,以她的身份根本就不能為妃,我也不會從小就受到父皇的另眼相看。”
桃夭氣得臉色都白了:“放屁!”
做個妃子除了吃得好些穿得好些外,不僅要跟人分享相公,還要時時刻刻防著其它女人的算計;哪點值得去冒沒命的危險,以至自己傷了腦子,甚至都沒辦法照顧孩子?
“你就沒讓那些人閉嘴?”她忿忿不平。
元辰輕環住她的腰,聲音軟了好幾度:“從我懂事起,就沒有人敢提了。”
當初說這些話的人,現在墳上的草怕是比他個頭還要高了。
“那就好。”桃夭贊許的在他胳膊上拍了兩下,認真的承諾:“以后,我跟你一起替母妃撐腰。哎……我們能不能把母妃接到王府來住?我保證會與母妃好好相處的。”
她甚至都開始想將哪一個院子整理出來給綠妃居住比較好,府里又有什么好東西適合綠妃用的。
“現在不行。”元辰淡淡地道:“至少要等到父皇萬年之后。”
桃夭不滿的嘀咕;“還萬年,我聽聽過萬的……”元辰毫不猶豫的捂住了她的嘴,省得她再說出句什么他不想聽到的某個詞來。
那可是他親老子,老子是啥,那他不也就是那啥了嗎?
“我就說說……”桃夭擰了他一把,元辰指了下馬車外頭,“到王府了。”
“到王府了又如何!”桃夭負氣地撩開車簾往外看,果然是到了自家王府所在的巷子口,只是遠處王府大門處站著垂手而立的葉石,她嚇了一跳,拍著胸脯連連道:“還好,還好……”
瞧瞧,她做王妃都說話都不自由,做妃子受約束的地方豈不是更多。
元辰領著葉石去了大書房,桃夭就抱著小樂兒徑直回了正院。她說到做到,人才進屋就喚著翠玉去開這次帶回來的攏箱,親自動手從那些南鎮帶回來的木雕首飾竹摳擺件里,挑出一些特別的用盒子仔細裝好,準備明兒一大早讓元辰進宮尋曜皇的時候,一并帶去給綠妃。
次日早上,桃夭看著滿桌的早點,又一時興起:“你馬上要進宮嗎?”若是時間來得及,她還可以做兩道拿手的點心,讓他一并給綠妃帶過去。
元辰倒也沒問她想如何,就事回答:“不急,一個時辰后才去。”
一個時辰,那時間上是來得及的。桃夭更加不放過元辰了,揪著胳膊繼續追問:“你知道綠妃喜歡吃什么吧。”
“你打算給她做什么,菜肴,面食、湯品,還是點心?”元辰猜到了她的想法,直截了當的問。
桃夭已經飛快地想好了:“做一盒鮮花餅,再做一盒酥。”這兩種點心做起來都不麻煩,而且現在又正是時候,只需要知道綠妃的口味就行了。
元辰認真的想了想,道:“母妃喜歡吃甜食。”
“甜的?”桃夭眼睛一亮:“那好辦。”先前她腌了不少的玫瑰花醬,正好用來做鮮花餅的餅餡;這次帶回來的一些新鮮艾草,正好用來做青團。
為了自己的誠意,也是為了不讓人鉆空子,桃夭直接遣開了小廚房里所有的下人,只留著翠玉翠碧打下手。
她先分別和了水油皮和油酥,然后用水油皮包住油酥做成小團子。等小團子放在旁邊松弛的時候,她把翠碧她們去了苦芯,煮好搗碎的蓮子加足了糖,炒制成甜甜的蓮容餡,放在一旁冷卻。
她把艾草焯水,然后搗碎擠出汁液加入糯米粉里揉成光滑的粉團,然后揪出一塊,壓扁,包入蓮容餡,揉成一個胖乎乎的綠團子,放進了蒸籠里。整個蒸籠放滿之后,她蓋上蓋子,叮囑翠碧守著注意火候。
她將松弛好的面皮反復搟平折疊,重復了數十次,才在里面包上玫瑰醬,放進模具里壓制成五瓣花的形狀,還特意在正中間壓上一粒煮熟的紅豆,又在上頭扎了數十個小洞,然后才把這些餅胚放進高溫的烘烤石灶的烘烤,自己寸步不離的守著。
青團先好,蒸出來的深綠色的團子透著一股清淡卻又悠長的清香,讓人瞧著就挪不開目光,她掰開一個嘗了一口,甜而不膩,軟棉而又不粘,香糯可口。
“不錯。”她很滿意的點點頭,正準備把剩下的也吃掉,旁邊伸過來一只手飛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知什么時候來的元辰低頭將剩下的青團一口咬掉。
“哎哎……嚇死我了……”桃夭氣得連拍了他幾下。
元辰咽下口里的青團:“這個不錯,我喜歡。”
桃夭白了他一眼:“我多做了一些。”那原本是留給她自己吃的。她不滿的絮叨:“早說啊,早說給你做些肉餡的。”
“現在也不遲,我從宮里回來,正好吃上。”元辰得寸進尺的要求,氣得桃夭想拿盆砸他臉上。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沖著他現在的冷臉,她還真不敢亂動手,只得不情愿的敷衍:“哦哦。”
說話間,鮮花餅也好了,桃夭小心翼翼的將餅取出來,三指大的餅兒烤得正好,個個外皮顯淡黃色,濃郁的玫瑰香氣撲鼻,引得人垂涎三尺。
她也掰開了一個,餅層層次鮮明,里面的醬鮮艷香濃,咬上一口,餅皮酥脆醬香濃郁,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讓人欲罷不能。
“要不要嘗嘗?”她把剩下的半個送到元辰的嘴邊,元辰微微不滿的擰了下眉,還是吃了下去,但吃完之后,他給的結論卻是:“也做成肉餡的。”
桃夭:“!!!”
果然是不懂得品嘗的人,就只記得要吃肉。
她板著臉將鮮花餅和青團用雙層食盒裝好,遞到元辰面前,不太情愿的應道:“知道了。”
元辰瞅著了她有些心虛的眼小眼,知道她只是嘴上應著未必真會動手,至少是今天不會做了,不滿地補了一句:“我回來的時候吃到。”
“你當我是什么,你府上的廚娘?”桃夭叉腰,惡狠狠地吼。
元辰理所當然:“你是我王妃,這些自然尋你要。”
這話……桃夭反駁不了,只得恨恨地道:“知道了!”
還好,材料都是現成的,之前和的幾樣面團也有多,只差肉餡而已,不會費太多的功夫。
不過,做了一個上午點心的她,整個下午攤在屋里根本就不想動了,一個勁地抱怨:“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還是會做給綠妃吃的。
翠碧輕輕的替她捶打酸疼的肩膀,笑道:“明兒出發去參加獸神祭,您一路上可以好好休息的。”
“什么,明天?”桃夭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疑惑地看向了翠玉:“不是還有幾天嗎?”
她可是數著日子回來的。
翠玉替她解惑:“王妃,祭典之前,總得提前個幾天過去做做準備。”見桃夭一臉的震驚,她又笑道:“王妃放心,說是準備也只是安置住處,這些有小奴和柱東打理,已經萬無一失了。”
“不是……”桃夭苦笑著搖頭。
翠玉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試探著問:“那是……您還需要準備些首飾衣服?”這種祭典也是各家王妃夫人以及姑娘們的一個比較場合,一般都會提前半年準備,省得到時候被人比下去了。
可是王妃需要擔心這個嗎,哪怕提前一年準備,除了宮里的各位娘娘,還有誰家的東西能好過自家王府的?
“不是……算了。”桃夭輕嘆了一聲,她的準備是自己的心里準備,她可真不想去與二王妃那樣的女人打交道。
不過,躲得過明天,她還能躲一輩子,遲早的事。
想到這,她又軟軟的癱了下去,“隨便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麻煩來了元辰上,她又何必太緊張。
存著這樣的心思,桃夭真是什么都沒在意,次日還睡過了頭。醒來后,她氣憤地坐在床上沖著元辰吼:“你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香,我叫你做什么?”元辰漫不經心。
“不是遲了嗎?”桃夭跳下床,喚翠玉翠碧進來替她更衣梳洗。只聽到元辰依舊不急不燥地道:“我們又不要早些去等,只要在父王也宮的時候趕到就行了。不急,還有一個時辰。”
桃夭:“……”
好吧,他說不急,那她急什么。
她真的什么都不去想,也不問,元辰不催,她就按班就步的梳洗,更衣,用膳,準備路上吃的東西。
等她和元辰趕到山海宮前時,正好聽到了出發的號角聲響起……
這真是,踩著點來的,早一刻都沒有。
她心里腹誹著,在馬車停住后,抱著小樂兒在元辰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至于四周探視的目光,全被她當成沒看見。
“九弟妹……”她聽到了輕飄飄招呼聲。
桃夭回頭,看到了臉色蒼白如紙的二王妃,二王妃的身后正站著一身桃紅的夏巧紅。
對了,夏巧紅現在是二王的側妃。
她微微沖著二王妃點頭:“二嫂。”
隨后,她半個字也沒多說,就收回目光往元辰身邊一側,低聲道:“我胳膊酸。”
元辰問也沒問,伸手就把她懷里的小樂兒抱過來。
四周的二王和一干人去過南鎮的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但更多沒見過的人眼珠子都快掉落出來了。
不是說,九王妃生的孩子沒天賦,為何九王還這么看重,難道是,子憑母貴?
最近日子難過的二王妃和夏巧紅,看向她的眼神里都閃過了一抹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