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要入贅

106、這是一個局

見桃夭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的平靜態度,朱師兄只覺得那一口憋著的氣幾乎要將他的胸膛撐破了,“好好好……真好……你就好好守著你的好日子……”丟下一句話后,他壓著怒火,冰冷地掃了桃夭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一個女子,果然只有患難的時候,才能看清楚了一個人的心。他怕自己走得再慢一些,就會忍不住轉身回去拽著桃夭的衣領,問問她到底有沒有良心!

就算她心底對柳家有怨,但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就能因一點點小小的忽視就抹去的嗎?

把人救出來之后,她要怎么怪,要怎么怨,要柳家怎么補償不都可以嗎?

柳家那些女眷都愿意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換回自家男丁,她卻連一句話的事,都不愿意去做。

哪怕她做了,不能解柳家的圍,至少她盡到一份心。

他來的時候甚至還想過,如果她的求情不成,反而招了賈二公子的厭惡,但證明了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一定會頂著各處的壓力勸說父親接受她,幫她化解柳太爺的心結,并且照顧她的下半生。雖說他沒有賈二公子的富貴,但也會保證她衣食無憂的。

桃夭對他那咬牙切齒的口氣,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好日子,她不自己守著,誰會替她守?

難道他會放著自己的好日子不過,給自己去尋無謂的麻煩嗎?

不過她更清楚,眼下拒絕了朱師兄的所求,怕已經被朱師兄定為惡人了,解釋再多聽在他的耳里也只是狡辯,都不會有用。何況,眼下這種狀況,她一步不慎,一句不妥,都會給元辰招來麻煩,她又如何會做?

于是,她緊閉上了自己的嘴。

朱師兄一走,桃夭就準備回后宅,才剛起身,藏在院子角落里偷偷看了這一天大戲的元以升實在是壓不住心底的好奇,裝成偶然路上,徑直邁進大廳里。

他揀了個桃夭左下手的位置,疏懶如泥的靠在上頭,用漫不經心地口氣問:“丹夫人,他來尋您,有事?”

“你怎么知道他是來我有事的?”這人,明知故問啊。

桃夭抓起個小山核桃就沖著他砸了過去。“要裝,也得把你那豎著的耳朵放下再來演。”

“嘿嘿,謝夫人賞賜……”元以升被她戳穿了心思也不惱,咧嘴傻笑著用雙手接住了那顆小山核桃,兩指輕輕一捏去掉外殼,將完整的核桃肉丟進嘴里。咽下去后,他才又道:“我路過聽了一耳朵,這不是好奇嘛,好奇……”

昨兒這人與九嬸在街頭相逢的時候,他就覺著好像在哪里見過那人,存著寧可殺錯也不放過的心思,就派人去查了那人祖上三代。結果,他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倒發現了那人派過來跟著九嬸和他的人。

當下,他就把那人由可疑對象直接上升到需要重點防備的人物之一。

哪怕只是一個小卒子,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順藤摸瓜拽出黑手。

結果,晚上屬下帶回來的消息,更是將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人不僅真是九嬸的舊識,而且還與九嬸外祖家關系非淺,九嬸的外祖家還被突然牽扯進了南合會的余孽案子中。

難道他的身份被人知道了,甚至還知道了九叔為幫他也來到了江寧?

所以這些人才會先一步算計了九嬸的外祖家,讓九嬸踩進他們的陷阱之中,從而達到陷害九叔的目的?

不能怪他陷入了陰謀論,而是四王因九叔滅了,各處勢力蠢蠢欲動,這種局勢下由不得他不敢不多想。

他昨兒一夜沒睡,就想等到九叔過來商量一下,看是繼續裝成不知道放長線釣大魚好,還是先下手打破對方的算計好,結果……九叔人是來了,但一來就進了后院,他等到天亮也就只看到九叔匆匆離去的背影。

九叔這是真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怪不得那些人想從九嬸處下手!

九叔沉醉溫柔鄉,顧不上其它,他不能,絕對不能讓小小的一個釘子,毀了他們的計劃,傷害到九叔。

后柳家三姐妹上門,他沒有出面干涉,但藏在暗處從頭聽到了尾,聽到九嬸沒有說要幫柳家的時候,更是松了一口氣。

發現九嬸在那柳家三姐妹走后派人去查柳家的事,他立即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送到了九嬸的面前,就是想看看九嬸會如何做。

“好奇?”桃夭杏眼兒一轉,“你那一耳朵聽到了什么,老實說!”

“就聽到了他說您外祖父家好像出了事。”元以升笑瞇瞇地道。

桃夭:“……”

這還叫一耳朵,這不是從頭聽到尾嗎?

她眼珠兒一轉,又問:“那先前我那三位表姐妹過來,你有沒有聽到支言片語?”

“這個……”元以升臉上的笑容有些瞥不住,他比了個小小的小勢:“就聽到一丁點兒,一丁點……”

信他才怪,怕是他也是從頭聽到尾了。

桃夭翻了個白眼,掃了一眼廳里伺候的下人,除了玄麗之外,婆子們立即垂手退出了大廳,廳門雖然還大開著,但是大廳十步之內已經空無一人了。

確定外面已經防備上了,桃夭才道:“我覺著這是一個局。柳三哥與那女子私奔太巧了,柳家被牽扯進南合會余孽的案中也很蹊蹺。”

元以升是曜族人,又是男子,對于他族對女子的管束規矩并不是很清楚。但她在柳家長大,雖然一直被柳家人無視,但清楚的知道各族最厭惡痛恨的就是曜族對女子的寬容,他們反對桃花林的布置,為了顯示他們的禮法,在女子的管束上別說與曜族相比,甚至比人魔大戰之前還要嚴厲十倍。

就拿柳家這樣普通的商戶人家來說,在沒長輩和兄長陪同下,沒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單獨自門的。

總兵的小舅子愿意聘為妻的女子,哪怕不是曜人,家境肯定在江寧城里排得上號。這樣的人家,怎么會教出一個與外家私訂張身的姑娘來?

這樣家里的姑娘又怎么可能擺脫身邊伺候的下人,獨自從城里到團田鎮去尋柳三哥私奔?

那家里教出來的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她這一走會給自己家族和柳家帶來什么樣的風險,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這一走不僅是把家族給坑了,自己也沒了回頭路。

且不說她這輩子只能跟著柳三哥隱姓埋名,一旦發人現,就算總兵的小舅子不計較,柳家也不會讓她進門,她家更是不會再認她了,更可能她面臨的只有死路一條。

柳三哥到底優秀成什么樣子,能誘惑到她愿意拿一生做賭注去選擇私奔這條路呢?

像她當初嫁給元辰,哪怕是存了算計的心思,也是要堂堂正正去官府登記,明媒正娶的!

所以,她認定這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個引子,其目的是順理成章的把柳家引入這個陷阱里。

而且她記得,當初柳二舅他們可是落在了四王的手里,廣桂還好幾次用來威脅她。四王的余孽再利用柳家來設局算計元辰,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元以升馬上坐直了身子,壓低聲音問:“什么地方讓您有這種猜測?”這九嬸不是一個在外家長大的混血子么,據傳言說那些人對于混血子可是從不教導的。

桃夭就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都一一告訴了他。

聽到還連扯到了四王,元以升面色大變,根本就會不住了:“我現在就派人去查要查總兵。”

若這真是一個局,怕總兵也是被那些人算計在其中的一枚棋子。

那些人想得還真好,讓他們和總兵對上,他們雖然身份要高于總兵,但總兵是地頭蛇,想要給他們使絆子簡直是太容易不過了。而且,他們雙方斗起來,對方更是有機可趁。

先查一查,再打著幫九嬸的幌子向總兵使個壓,就算總兵不是棋子而是知情人,他這一干涉,總兵哪怕再有自己的小心思,在沒徹底摸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也不得不按兵不動,從何能給他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你快去快回。”桃夭催促道。

這件事早一分安排,就能搶得一分先機,拖久了才是大麻煩。

元辰走到門邊,又轉回來悄聲問:“嬸子,那柳家的事……”他有些遲疑,悄悄看著桃夭的臉色,眼珠兒亂轉。

桃夭知道他想說什么,打斷了他的話:“你與總兵商量,一切以你九叔為重。”頓了頓,她才又補了一句:“柳家若是被人無辜算計的,那罪不至死……”

若總兵的小舅子不是害人那一伙的,那柳三哥帶著人家的未婚妻私奔的作法確實是不地道,是要給對方一個交代的。

元以升認真地看了眼桃夭,點頭應下:“我知道了。”

他有些明白了,九叔為什么昨晚沒來尋他,他也明白了,為什么九叔會這么看重九嬸了。眼前的九嬸心思比一般人還要通透幾分,對九叔的心更是沒得說。

元以升不僅自己派人出去查總兵岳家,還讓桃夭身這的暗衛幫了忙,很快他就得到了準確的消息。

桃夭猜中了七八分,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總兵現在的夫人并非原配,而是一個出自身于寧國舊族的續弦,而寧國舊址之前大半都是在四王部落的控制之下。這點對上后,總兵岳家在這個局里哪怕不是參于者,怕也是脫不了干系的。

元以升帶著這些證明去了總兵府,他回來的時候,給桃夭帶了一份總兵的謝禮。

原來元以升將桃夭說的那些疑點與總兵說了之后,又直接點明他們與四王極有可能有關系,原本就覺著找不到舉報柳家人線索的總兵,也就發覺這件事里蹊蹺大了。

柳家出過南合會的叛賊,他想要整治柳家誰不能說什么,但是若是四王的余黨借他之手設局,對付的只怕不是普通人。他好不容易坐到了現在的位置上,可不能因為被一個女人的娘家拖累,弄得他十幾年的經營毀于一旦。

于是,他馬上向元以升表明自己對這件事全然不知,只不過是想替小舅子出口惡氣為難一下柳家而已,至于柳家愿意用女子進入桃花林來換男丁的要求,也不是他提的,而是柳家自己自愿的。

元以升也沒有與他計較的意思,兩人商量了一番,想出了對眼前最有利的辦法。

桃夭無心聽他們的反擊大計。她有私心,自然會想對自己有利的事;但也僅此而已,什么大局觀可是沒有的,更不懂得什么布置和安排的,直接就問了他們對柳家是如何安排的。

元以升笑了笑:“為了迷惑那些人,總兵暫時不會把柳家男丁放出來,柳家的女子怕也要暫且委屈一下了。你放心,這件事一定會在桃花林開之前,解決的。”

桃夭翻了個白眼:“若三四個月也解決不了,你們就真是光吃飯不做事的了。”

桃花林,那可是春天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桃夭呆在小院里哪里也沒去,倒是元以升的態度比之前還要恭敬,手上收到什么消息,都讓人送一份到她面前,若事情大一點,還親自過來與她商量。

桃夭被他弄得一個頭兩個大,罵也不是,推也推不掉,每次只能呆呆的聽著他把事說了一遍,然后“嗯嗯”“啊啊”地應付。

總兵那邊不知是想與元以升拉近關系,還是想替自己洗脫罪名,一天三次的派人過來請元以升過府去赴宴。他的異樣舉動,也引得旁人將注意力都壓到了元以升的身上。

不說每天送過來的禮物堆積成山,這日竟然還有人送來了一張二進宅子的房契。

“嘖……”桃夭晃著房契,“收獲不少啊。”

隨著房契一起送來的,還有幾張下人的身契,據說是安排來伺候元以升的人,真是一步到位。

元以升笑著道:“您若瞧得上,您就收下。”

“我才不要,不過我閑著無事,就過去替你瞧瞧好不好。”桃夭正愁沒有借口避開,有這機會哪會不用。

元以升沒拿她這話當回事,只以為是九叔幾天沒來,她又呆不住了,才想尋些事兒來做,也就滿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