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落進油鍋的一滴水,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其中蹦的最高的就是司席。
“什么?!”他那只和男委托人握過的手微微顫抖,“這……他……”
這男的竟然喜歡男的?!
他驟然想起之前寧枝唇邊的笑意,再想想她說的那什么“男人長得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事”,還有男委托人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他胃里翻涌,只感覺那只被男委托人牽過的手越發刺癢。
蘇暖下臺后就讓人送過來一臺筆記本電腦,一直觀察者網上評論的動向。
聽到寧枝說男委托人和他的父親一樣喜歡男人時,網上陡然多起來的彈幕,她懊惱地拍了好幾下大腿。
當時要不是那個男委托人搗亂,她讓干爹多算一會兒,一定能算出來這個事情!結果還是讓寧枝撿漏了!
她聽著寧枝的聲音從電腦中傳來:
“既然說到這里了,那我就從你父母那一代開始吧。”
“在你父母那個年代,男人喜歡男人是個天大的笑話,不僅當事人要被人戳脊梁骨,就連一家人都要背負一輩子罵名。所以,你父親從來都不敢在熟人面前展現自己的性取向。”
“但大概命運很奇妙,他當時遇見了隔壁村的一個同樣喜歡男人的男人,兩個人迅速墜入愛河。但是,他們該結婚的年齡也到了。”
“那個時候不流行自由戀愛,男女的婚事都是經人介紹,看對眼了就行。你父親知道自己是必須要結婚的,所以在媒人介紹的人中找了個最老實本分的姑娘,也就是你媽,他們結婚了。”
“同樣的,他喜歡的那個男人也結婚了。但是和你父親不一樣,那個男人碰都碰不了女人,和妻子天天吵架,最后因為男女的力氣懸殊,就變成了他單方面的毆打。而且和你父親不一樣,他最后到死都沒留下一兒半女。”
“但他一直和你父親保持著聯系,經常來家里做客,對你母親抱有很大敵意。直到你母親懷上二胎,也就是你的時候,他終于壓不住嫉妒心和你父親吵了一架,然后你父親就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到你母親身上,開始他的家暴。”
“不過,該說你父親的眼光很好,你母親確實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只一心以為丈夫是因為第二個孩子出生壓力太大了,就主動承擔起了很多農活,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想讓你父親能好好休息。”
“但是她肯定沒想到,在她挺著大肚子忍著難受為你父親分擔農活的時候,你父親早就不知道和那個男人茍且了多少次。直到你出生的前夜,你父親和那個男人茍且的時候,她無意起夜撞破了這一幕,驚嚇之余早產。”
寧枝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問那邊臉色已經蒼白的不成樣子的男委托人,“你應該知道吧,因為你是早產兒,還是在那種情況下降生的,所以相較你上面的那個姐姐,你媽在你身上多付出了多少心血?”
男委托人嗤笑了一聲,終于抬起頭,“心血?什么心血?她就是想用我來綁住我爸!幸好我爸不上當……我現在最恨的就是我爸當時為什么沒有打死她!
她這個自私自利的老不死,要是她死了,我爸和安叔好歹能在人生最后掙破世俗,好好在一起一段時間。可她做了什么?”
“她就是不離婚,就是要拖著我爸不讓我爸走。還纏著我爸,逼著我爸來打我們!我爸根本不是家暴,是她活該!要不是她拖著不想離婚,我爸怎么會打我們!都是因為她!”
坐在他身邊的洪心悅,聽到他嘶聲力竭的喊叫,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一時間心中發寒。
要是他媽媽真像他說得那么自私自利,當時就應該讓他爸打死他,而不是護著他,讓他爸的那些拳腳都落在她身上。
“有沒有可能,”洪心悅緩緩出聲,“你媽媽不想和你爸爸離婚,是因為她不想讓你生出來就沒有爸爸?”
“為了我?”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被戳破,他也懶得再和洪心悅裝,眼底對洪心悅的厭惡不加掩飾,“她分明就是為了自己!你們女人都是一樣的,天天把自己的意愿說成別人的,總是我幫你怎么怎么樣,你們都虛偽、惡心!”
……媽的,竟然僅僅因為是女人就被罵了。
這個女委托人可真是心大啊,他都要騙你去當生育工具了,你還想著開導他!老娘討厭現實中騙婚的男同一輩子!
大家不要這么偏激嘛,哪個群體中都有好人和壞人,這個人自私自利,不代表所有的男同性戀都是這樣的,希望大家對弱勢群體多點理解和包容。感恩
感恩你妹啊!到底男同是弱勢群體,還是同妻是弱勢群體啊!就算不說同妻,普通女人的地位也比你口中的弱勢群體弱勢多了好不好?男同可以騙女人給他生孩子,然后帶著孩子去和喜歡的男人美美移民,女人呢?
女人要接受就業歧視,遭受懷孕時身體上的折磨,月份越大身體越笨重,還要被婆婆念叨,丈夫的不理解,要是丈夫是個同性戀,直接等孩子兩歲的時候和女人提離婚,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女人想看孩子都沒機會!
你來跟我說說,到底誰是弱勢群體?天天想著為別人發聲,拜托你先看看女人自己過得是什么日子吧!
前面的姐妹好長一段話,但是姐妹先別激動,現在社會的發展的越來越好,等以后國家允許同性結婚了,就不再有同妻這種群體了!現在給同性戀的社會空間太小了,他們也很壓抑。當然,我承認這不是他們揮刀向更弱者(女人)的理由。
哎,你們可能年齡都不大,小妹妹們啊,你們想的太簡單了。還是拿生育這件事來說,我現在不結婚都要被我媽質問老了以后怎么辦,沒孩子誰養老的問題。你覺得那些能結婚在一起的男同呢?他們會不考慮養老問題嗎?
可他們沒辦法生孩子,還得來借女人的子宮來生!生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身體不好,生孩子是會要人命的!你們也別說什么daiyun合法,daiyun合法后,所有女人的子宮都是商品,到時候拐賣女人獲得的利益更大,只要能生的女人都有危險。
哎,我還是那句話,喜歡任何人都沒有錯,性取向也沒有錯,但是我真的很討厭那些拿女人當擋箭牌的男同性戀,跟懦夫有什么區別?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之前一直以為,只要國家允許同性戀結婚,小眾群體的困難就會迎刃而解的……
我相信會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問題迎刃而解,但問題是,哪個群體里都有人渣,修改法律確實能幫助很多人,但是人渣的欲望是無休止。
導演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內容轉向對“同性婚姻”的討論,扭頭看了眼副導演。
副導演:“導演,咱們港區是允許談論這些的,不犯法,你放心吧。”
導演“嘖”了聲,“以后再找委托人,讓人事那邊注意點,上次是個人販子,這次是個騙婚的渣男……咱節目成啥了!”
“是是是,您說的對。”副導演連連點頭,“只是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比較難看出來……”
“那就給我好好看,多看會兒!”導演臉拉下來,“反正下次我是不想再看到這種情況了!”
“可是,導演。”副導演聲音弱弱,“這種情況才有談論度嘛。有討論度我們的節目才能火啊……”
“上次是人販子,這次是騙婚,下次萬一是毒梟,咱倆還活不活啊?”
副導演:“……”
毒梟啥的,應該沒有那么好抓吧?
她瞥了眼臺上一襲黑裙的寧枝,莫名打了個哆嗦。
有寧大師在,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寧枝望著說起女人就滿臉厭惡的男委托人,輕嗤了聲,“原來你不僅喜歡男人,還厭女啊。”
“難怪在你媽和你爸的那個男情人敵對的時候,你能毫不猶豫站在你爸的男情人那邊。”
見洪心悅疑惑的眼神看過來,寧枝挑眉解釋,“大概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吧,他爸感覺自己的身體不行了,拼了命要和妻子離婚,想去和真正喜歡的男人長廂廝守,但是他媽不愿意。”
“但是為了讓他爸和他的安叔如愿以償,他就開始用自己的死去威脅他媽,逼著他媽在離婚協議上簽的字,還逼著他媽凈身出戶。當時他姐姐出來阻止,還被他打了一巴掌。”
“不過他媽擔心他也會變成同性戀,所以當時一定要帶他走……”說到這里,寧枝聲音一頓,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看向怒瞪著她的男委托人,“那時的你不會還覺得自己挺偉大的吧,為了爸爸和叔叔的愛情犧牲自己什么的?”
男委托人眼神兇狠瞪著寧枝,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響。
那邊情緒比較敏感的副導演差點吐了。
她始終認為同性戀沒有錯,畢竟這都是刻在基因里的東西,性取向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面對這樣的社會情況,同性戀個人也挺痛苦的。
但是她不理解的是,為什么有男人做出這么惡心的事情,還能覺得自己這么偉大!
這已經和同性戀沒有關系了,這是純粹的人渣啊!
“是,沒錯!我就是覺得自己很偉大,這有什么問題嘛!”
男委托人被寧枝眼中的嘲諷深深刺痛,一拍桌子站起來,嚇得他身邊的洪心悅短促驚叫一聲,連忙躲得遠遠的。
洪心悅的尖叫和遠離并沒有影響到男委托人憤怒的心情,“要是那個老不死的能早早離婚,不那么綁著我爸,安叔和我爸也不會一直這么遺憾著!這一切都得怪她太自私!”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覺得自己偉大!她不是假惺惺地要養我嘛?行,我就跟她走!但是我什么都要最好的,衣服我要穿一千多一件的,鞋子低于五千我不穿,手機必須是水果機!我就是要榨干她的最后一滴血,老天不懲罰她,我懲罰她!”
說著說著,大概想到了自己,男委托人的眼睛越來越紅,他含著淚崩潰:
“這個世界上到處是你可以選擇的人,可我們選擇的人少到你們想象不到!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契合的人多難,你們懂嗎?你們這些性取向正常的人,根本不知道,在你們眼中那么平平無奇的長廂廝守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有多難!”
打斷一下,長廂廝守對我們很簡單嗎?
呵呵,在這個快餐時代還想要長廂廝守?腦袋被門夾了?
你可真偉大真了不起,你爸和你爸男情人的長廂廝守要踏著你媽的尸體;你的長廂廝守也要踩著另外一個無辜的女人……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大兒啊,一脈相承!
我老公也是同性戀,好怕我兒子變成這個樣子……
!!!前面的姐姐,你是認真的嗎?這種事可不適合用來開玩笑啊。
我記得之前哪個機構做過調查,我們國家同妻的比例還挺高的,好像有幾千萬人……反正挺多的。
幾千萬?!!(驚呆)這么多?
好家伙,以后找老公更難了。得不家暴、不出軌,現在還得多個不喜歡男人(仙女無語)
“所以,這就是你討厭你母親的原因?”寧枝盯著他,“你不知道,你媽也是個受害者嗎?”
“是她蠢是她笨,她算哪門子的受害者,要說受害者,那也只有我而已!”男委托人嘶吼。
“只有你?”寧枝眼神冷下來,“但是,你應該還有個為了同性戀立法奔走了很多年的姐姐才對。她難道不是受害者?”
“她?”
提到這個姐姐,男委托人眼中復雜半晌,但還是沒忍住恥笑嗤笑出聲。
“她要是能真正為我們這種群體著想,我當然覺得她也是我媽制造的受害者。可她不是,她四處奔走想要同性戀立法,是因為她覺得只要同性戀立法,就不會再有我們這樣的家庭!她不是心疼我爸,是在心疼她媽!”
他崩潰的嘶吼聲在臺上久久回蕩,洪心悅寒意頓生,忍不住捂住嘴步步后退。
要是她當時沒有同意跟著這個人上節目,她恐怕就是下一個男友……不,她決定要分手了,現在得說是前男友,她恐怕會是下一個前男友媽媽。
而且看前男友這個樣子,根本就是被洗腦了。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話都沒說。
寧枝望著他憤怒的眼睛,眼神平靜。過了好半晌才道:“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是會得報應的。”
“報應?”男委托人咧嘴猙獰笑了笑,“你也這么說。那我就再回答你一遍,我有的是錢,我有錢請你們這樣的人來給我驅邪消災!所以我根本不怕什么報應!”
“是嗎?”寧枝挑眉,笑容中寒意頓生,“那我們走著瞧吧。”
隨著她轉身下臺,直播環節結束,剩下的就是投票環節。
洪心悅把自己手中的一票投給了寧枝。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男委托人將自己手中的一票投給了司席。
導演很雞賊地把直播攝像頭懟到了司席臉上,就見聽到這個結果的瞬間,一直笑瞇瞇的司席臉一下子拉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這潑天的富貴,潑到了我們司席大師身上哈哈哈哈哈!
話說,司席大師長腿寬肩窄腰,臉還長得這么好看,應該挺受那波男人歡迎的吧?
前面的姐妹說對了,自從上期節目司席大師出現在公共面前后,聽說節目結束那兩天,整個港區男同圈都沸騰了。司席大師直接憑著出色的五官、強大的實力、還有露出來的八塊腹肌,一躍成為了男同圈的天菜!
司席大師的各種近臉照在那個圈里滿天飛,聽說還出了很多各種類型的同人文啥的哈哈哈哈!
司席大師(黑臉版):這潑天的富貴和天菜你們要不要?
笑死了,真的!這絕對是這期節目最大的笑料!
因為還原了整個事件的真相,加上洪心悅的一票,寧枝依舊穩坐榜首。
倒是司席因為這潑天的富貴,加上粉絲的投票,變成了第二。
公孫不疑雖然在這一期的表現并沒有那么出彩,但到底是港區的老牌玄師,依舊能憑借自己之前在港區的根基排到了第三。
蘇暖的“你爸喜歡男人”的卦象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加上粉絲加持,穩穩排在了第四。
之前鬼上身的事情讓大家看到了“鮮族大祭司”的實力,加上那段鬼上身實在太精彩,又有話題度,所以這一期的3號玄師成了第五名。
女塔羅師的實力有目共睹,和之前一樣排在了第六。
而言簡意賅的黑斗篷和倒霉的老玄師就分別排在了第七和第八,處于一個很危險的名次。
剩下的兩個玄師,打詞的那個直接被淘汰,另一個則成功進入下一輪。
節目結束,寧枝看著臉色依舊很黑的司席從自己身邊怒氣沖沖走過,開著一輛黑色豪車走了。
顧芽和寧枝一起目送他走遠,忍不住笑了笑,“這期節目,他可是撿了個大漏!要不是你實力太強,他就是這一期的榜首了!”
“榜首就榜首吧,”寧枝眼中泛起點點笑意,“如果他真的是榜首,那也是他應得的精神損失費。”
“精神損失費……”顧姐“噗呲”笑出聲,“也是,他現在受了這么大的打擊每一時半會兒估計是恢復不了了。”
賈事成安排的車停在他們兩個面前,寧枝和顧芽正打算上車,身后傳來洪心悅的叫聲:“顧姐,寧大師!”
“心悅?”顧芽看了她一眼,招招手,“要不要跟我們回去?”
“會不會麻煩你們?”
“這有什么麻煩的,正好我和寧枝也想跟你聊聊。”
這次賈事成沒有來接她們,前面的司機又是個不愛說話的,整個車廂里只有她們三個的聲音。
“你和那個男人分手了嗎?”顧芽開口問。
洪心悅點點頭,眼底落寞又慶幸,“分了。交往半年,我才知道原來他是那樣的人……”
她的話音落,車廂里只剩下了發動機的聲音,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顧芽才有些猶豫地問道:“那個,心悅啊,你……要不要去查查身體?”
洪心悅一愣,反應過來耳朵噌一下紅了。她緊張地連連擺手,“不不不!顧姐,你誤會了,我們兩個還沒有發展到那個環節……而且,他挺不愿意碰女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顧芽放心下來,一時間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尷尬,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男人和男人之間,得艾滋病的幾率很高,我就是有點擔心你。”
“我知道的,顧姐。”洪心悅耳朵通紅,“不過,我們兩個平常連牽手都沒有,所以……”
“明白了明白了。”看著洪心悅耳朵通紅,顧芽臉上也有點火燒感。
車廂里又沒了聲音。
寧枝沒摻和她們的談話,一直在閉目養神,感覺到洪心悅的眼神是不是落在自己臉上,她輕輕抬起眸,嫣紅的眼尾繾綣,還有未消下去的小小褶皺。
窗戶外的霓虹燈飛速掠過,只照亮了她半張臉。那雙眼睛在暖黃色的路燈中,比平常溫和了不少。
她看這個洪心悅欲言又止的神色,輕聲道:“有什么話,心悅你直接說就行。”
洪心悅有點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猶豫了一下,才道:“寧大師,您之前說我男朋友……不對,是前男友,會遭報應……我有點好奇是什么報應?”
車穿過一段沒有路燈的橋洞,洪心悅聽到一聲低沉的輕笑,緊接著她聽見寧枝帶著笑意的聲音問:“什么報應……你想聽哪個?”
洪心悅:“……啊?”
顧姐就直白多了,“這玩意兒還帶選擇的?”
“別人不一定,但是他是真的能選擇。”寧枝坐直身體,對上前方兩雙好奇的眼睛,“他這個人平常濫交,身上早就得病了。就算沒有報應,有這種病在,他也沒多少時間可以活了。”
“至于另一個……”寧枝挑眉看向身邊兩個人,“還記得他那個沒有留下子嗣的安叔妻子嗎?”
乍然提起,顧芽連“安叔”是誰都不記得了。但洪心悅之前在臺上聽得認真,這會兒聽寧枝提到“安叔妻子”,很快反應過來是誰。“記得記得!大師您之前說,她好像是被我前男友的安叔家暴致死的!”
“哦哦哦!我想來了!”顧芽這才反應過來,“就是心悅她前男友爸爸的同性情人的老婆,對不對?”
“就是她。”寧枝點頭,“她當時是被丈夫活活打死的,死后怨氣很重,又沒有被人好好安葬,加上死了十幾年,現在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只紅衣厲鬼了。”
“之前她丈夫和心悅前男友爸爸的死都和她有關。現在心悅前男友和他父親一樣想騙小女孩兒給他生孩子,這個紅衣厲鬼不會放過他的。”
洪心悅瞪大眼睛,“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也可以嗎?”
“原本是不可以的。”寧枝手里把玩著那三枚銅錢,“但那是因為之前有你前男友的媽媽一直在阻止她,現在看到自己兒子冥頑不靈,只要你前男友的媽媽不阻止,你前男友的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洪心悅點點頭,想到這半年里一直有意無意嚇唬自己的前男友媽媽,她問寧枝:“寧大師,您知道我前男友媽媽的墓在哪里嗎……我想去拜訪一下她。”
“可以。”寧枝在手機上打出來兩行字,“去這個地址找她就行。”
洪心悅是連夜趕過去的,等她到的時候,正好是一天的清晨。
這個地方是個墓園,周圍種了很多松樹,寓意著逝者常青。
她身上帶著露水,把一束同樣帶著露水的白菊花放到一座墓碑前,蹲在墓碑前好好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
那上面是一個圓臉,長相溫善的女人,不知道是誰給她拍的這張照片,女人望著鏡頭的眼神含笑,帶著快溢出來的溫柔。
“阿姨,謝謝你啊。”洪心悅吸了吸鼻子,把在路上買的水果擺在墓碑前,眼圈被風吹得有點發紅。
她聲音悶悶,“這半年要不是有你在,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的人生恐怕就要毀了……”
她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看了眼時間,輕輕嘆氣,“阿姨,時間不早了,我要去趕高鐵。等下個月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說完,她拍拍屁股站起來,一抬頭看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消瘦圓臉女人,正在靜靜看著她。
洪心悅愣了愣,低頭去看墓碑上的女人,這才發現這兩個人很像。
“你……”
“你認識我媽?”
兩個人同時開口。
洪心悅望著女人那雙平和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阿姨她……救了我。”
“從小常手里?”女人平靜問。
“小常”是洪心悅前男友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洪心悅再次點了點頭。
大風將女人的嘆息吹散,她勉強擠出來一絲笑意,聲音沉重對洪心悅道歉:“不好意思……我是,小常的姐姐。”
“你是小常的姐姐?”洪心悅瞪大眼,這才發現她對眼前女人的眼熟并不完全來自于墓碑上那個笑容溫柔的圓臉女人。
她拿出手機翻了翻,從相冊里翻出來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的短發女人的照片,放在小常姐姐臉側,驚訝道:“原來是你啊姐姐!你之前在x市為同性戀爭取權益的時候,我聽過你的演講。”
小常姐姐看了眼洪心悅手機上的照片,笑了笑,“是嗎?我已經有兩三年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了,沒想到你手機里還留著。”
“因為覺得當時的你……很有力量,”洪心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拍了照片之后我就出國了,在國外舉目無親,有的時候害怕了,就拿出來你的照片看看。沒想到,我們竟然這么有緣!”
小常姐姐笑了下,把手里的白菊花放到洪心悅的白菊花旁邊,站在大風中看了那塊墓碑很久。
洪心悅站在小常姐姐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墓碑上溫柔望著她們的圓臉阿姨,沉默了片刻,問她:“姐姐,你為什么不接觸那個行業了?”
當時她從那場演講里聽出了勇敢,說明小常姐姐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行業。
小常姐姐半晌沒說話,風揚起她的短發。她從口袋里拿出來煙和打火機,因為呼呼的大風,她好半晌才把手里的煙點著。
隨著一股煙草味傳來,洪心悅聽見她的聲音,“我最好的朋友在生產那天跳樓了,因為她發現她一直愛著的丈夫是同性戀,娶她只是為了讓她生孩子。”
洪心悅的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張張合合很多次,想罵人但又覺得不合時宜,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臟話吞了回去。
“哎……”
小常姐姐迎著風,那股淡淡的煙草香也隨著風很快被吹走。風吹起她的短發,露出來她光潔的額頭,還有那雙空洞寂寥的雙眼,吹得她身上的白色風衣颯颯作響。
“這個世界上,每個群體……”洪心悅聽到她毫無波瀾的聲音,“都有那么一些人渣,讓人恨不得弄死他們。”
“但我也知道,這個群體的其他人是無辜的,所以在這里糾結了兩三年了。”
她說完,就在沉默地抽煙。
等抽完一支煙,小常姐姐蹲下身,摸了摸墓碑上母親的臉,聲音低啞,“我以前一直覺得,造成我母親不幸根源的是社會對同性戀這種小眾群體的認知不夠,所以我到處演講想推動同性戀立法。”
“可現在的社會都發展的這么快了,很多人都同性戀去勇敢追愛,我身邊的同妻還是有不少。之后我才發現,捆綁他們精神的根本不是什么法律,而是來源于心底的自私自利。”
“對于這個群體里的某些人,立法是不夠的,等能光明正大的結婚了,他們還想光明正大擁有一個和他們血脈相連的孩子,他們會一直趴在女人身上吸血……”
“你看見這個阿姨沒有?”小常姐姐指了指母親身旁的墓碑,上面是個大概三十來歲的女人,一雙眼睛麻木盯著鏡頭,眼底是說不出的防備。
“這位是……”
“我父親情人的妻子。”
洪心悅跟著她往墓園外面走,好半晌才調整好心情,換了話題問她,“那姐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嗎?”
小常姐姐搖搖頭,撫平被風吹亂的頭發。就在她正想說什么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洪心悅很熟悉的聲音。
“姐!姐!”
“你去求求咱媽!求她救救我!安叔的老婆又來找我了!”
“你去求求她……”
洪心悅轉過頭,只看到前男友從遠處跑過來,大概也是連夜趕過來的,一張臉憔悴的很。
不過沒等她聽清前男友說什么,就聽見“砰”一聲,大風帶來什么溫熱的東西濺在她臉上。
她用手一抹,指尖一片猩紅。
不遠處,白色面包車上下來一個搖搖晃晃喝醉酒的男人,看到身后地面上被自己碾壓過去,已經死亡的男人,酒一下醒了。
“喂,警察嗎?我開車撞死人了……”
洪心悅站在原地,胸膛里的心臟砰砰砰不停加速跳動。
她緩緩的,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般慢慢扭過頭,在面包車窗上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短發、雙眼麻木,眼底防備的女人。
是那個安叔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