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
南星對著空氣打出一道通靈符。
眨眼間,一只黑貓出現在腳下。
黑貓繞著南星轉了一圈,小鼻子在她褲腿上聞了聞,而后豎起尾巴,開心地在她面前打了個滾。
南星蹲下,修長手指在黑貓的肚皮上撓了撓。
“小家伙,幫個忙,事成之后給你燒二十個罐罐。”
聽到“二十個罐罐”,小黑貓琥珀色的圓眼倏然睜大,伸出小舌頭在到南星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南星揚起嘴角,勾著小黑貓的下巴幫它撓癢癢。
不遠處。
管家看到南星蹲在地上撫摸空氣,還在那里自言自語,背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
三少夫人是玄門中人的事在傅家已經不是秘密。
眼下看到南星做出奇怪的舉動,管家第一反應就是她把鬼招過來了。
想到這,管家臉色一白,拔腿就跑。
莊韻然練完瑜伽美美去泡澡。
她敷上面膜,抬腿邁進灑滿花瓣的浴缸里,拿起手邊的紅酒輕輕抿了一口。
作為傅家的二少夫人,她不用像段清秋那樣端著架子,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做做美容。
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莊韻然一邊品酒,一邊聽著歐陽太太前不久送來的黑膠唱片,早已把在群里污蔑南星的事拋到九霄云外。
就在這時。
磨砂玻璃門外,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跑了過去。
莊韻然的余光捕捉到那團黑影,嘴里的紅酒差點兒噴出來。
那是什么東西?
老鼠嗎?!
因為速度太快,莊韻然沒有看清那東西是什么,但從體型上來看,至少比老鼠大了好幾倍。
莊韻然頓時渾身發麻,僵硬著胳膊將紅酒放到一邊,小心警惕地盯著玻璃門的方向。
會不會是她眼花了?
之前游輪上死人的事把她嚇得不輕。
說不定是這兩天精神太緊繃,才會出現幻覺。
莊韻然安慰完自己,心里總算是踏實了一些。
她再次拿起高腳杯,準備用酒精麻痹自己。
然而,下一秒。
“喵——”
一只黑貓弓著身子從她眼前飛了過去。
莊韻然發出一聲尖叫,手中的高腳杯以一個拋物線砸到盥洗臺上。
顧不得摘下臉上的面膜,她起身跨出浴缸,隨手抓了件浴巾披在身上,花容失色地奪門而出。
從小到大,她最怕帶毛的東西。
剛才從她臉上飛過去的,分明是一只毛發濃密的黑貓!
莊韻然發瘋似的往外跑,連鞋都來不及穿,兩只腳在地板上踩出一連串的水印,邊跑邊喊:“來人,快來人啊!”
傭人夏嫂看到莊韻然裹著件浴衣沖出來嚇了一跳,連忙問:“二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貓,有貓!”莊韻然臉色煞白,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貓?”夏嫂一愣。
莊韻然怕帶毛的東西。
傅家人顧及她的感受,沒人養寵物。
怎么可能有貓?
“就在浴室!”莊韻然喘著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你趕緊去把它抓住!”
夏嫂雖然疑惑,卻還是順著莊韻然道:“好的,我馬上去……”
夏嫂來到浴室,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都沒發現貓的影子。
莊韻然站在走廊里,神經還高度緊繃著,都沒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浴袍,敷著面膜。
傅從云今天休息。
剛一上樓,就撞上這副打扮的莊韻然。
女人衣領微敞,事業線若隱若現。
“大……大哥?”莊韻然一驚,趕緊攏緊身上的浴袍。
傅從云皺了皺眉,“怎么穿成這樣在外面站著?”
莊韻然剛要解釋,就見夏嫂從房間出來,表情遲疑道:“二少夫人,我檢查過了,沒有貓呀。”
莊韻然一聽這話,眼睛倏然睜大:“沒有貓?怎么可能?我看得很清楚,是一只黑貓,有這么大……”
見莊韻然說得有板有眼,還比劃出了貓的大小,夏嫂也有點迷惑了。
傅家有很多傭人值守。
若是真有那么大的貓竄進來,不可能看不見。
而且,二少夫人的房間在二樓,貓要是上樓的話,也很容易撞上路過的傭人。
怎么想都覺得很離譜。
“你那是什么表情?”見夏嫂若有所思,莊韻然的眉頭瞬間擰緊,“難不成,你懷疑我在胡說八道?”
“沒有沒有,我怎么會這么想呢?二少夫人您真是冤枉我了。”夏嫂百口莫辯。
“那我問你,貓呢?我出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屋子里的窗戶都關著,它能去哪兒?”
莊韻然咄咄逼問的聲音,很快就將別墅里的其他傭人吸引了過來。
傭人們見莊韻然穿著浴袍,旁邊還站著大少爺,紛紛露出錯愕的表情。
“二少夫人,屋子里真的沒貓,要不然,您再進去看看?”夏嫂小心翼翼提議。
“進去?開什么玩笑?你們要是抓不到貓,這個房間我就不住了!”
想到黑貓張牙舞爪的樣子,莊韻然心有余悸,半點都不想再靠近這個房間。
傅從云旁觀了一會兒,大概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看向旁邊的管家,道:“去調監控,看看是不是有貓進了別墅。”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莊韻然抿了抿唇,“我也不想給大家添麻煩,但是你也知道,我最怕帶毛的東西……”
傅從云沒說什么,只道:“趕緊把衣服穿上,免得著涼。”
那邊莊韻然還在驚慌,這邊南星已經鋪上宣紙,開始練字。
師父說過,書畫修身養性。
從前在道觀,她的業余生活也無外乎是寫字,畫畫,投喂山野間的小動物。
如今來到傅家,這些愛好倒成了調劑枯燥生活的良藥。
半小時后。
調完監控的管家找到莊韻然。
“二少夫人,我們已經看完監控了,沒有貓進入別墅。另外,傭人們又檢查了一遍您的房間,連根貓毛都沒找到。”
“什么?!”莊韻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把監控視頻拿過來,我自己看。”
管家早料到莊韻然會這么說,將連接著傅家監控的平板遞給她。
“這是三天內的監控視頻,貓可以三天不進食,但不可能三天不排泄,別墅里既然沒有貓的排泄物,就說明它不可能是三天之前跑進來的。”
莊韻然把視頻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果然沒有找到貓的影子。
她放下平板,癱坐在椅子上,表情從恐懼變得木然。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
不應該啊……
“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去忙別的了。”管家說完,拿著平板離開房間。
傍晚,傅正陽下班回來。
剛一進門,就聽到傭人在吐槽。
“二少夫人也太奇怪了,家里明明沒貓,她非說看見了,還吵著要換房間……”
“是啊,管家都把監控給她看了,她還不信,真不知道說什么好。”
“有沒有可能她真看見了?當時她穿著浴衣沖出房間,都不顧大少爺在場,要不是嚇到一定程度,能做出這么不體面的事?”
“主人的事,咱們下人就不要多嘴了……”
傅正陽聽到傭人們說的話,臉色一沉。
別的他沒聽清。
就聽到莊韻然穿著浴袍跑出來,還被傅從云給撞見了。
他沉著臉上樓,剛好遇到從客房出來的莊韻然。
“老公,你回來了!”
看到傅正陽,委屈了一天的莊韻然連忙抱上去。
誰知,男人卻抬起手,將她擋了回去。
“老公?”莊韻然眨了眨眼,一臉不解。
想到傭人們說莊韻然穿著浴袍在大哥面前亂晃,傅正陽心里沒來由地一陣厭煩,道:“你換房間,怎么不征求我的同意?”
莊韻然聞言,連忙道:“我……我洗澡的時候看到一只黑貓竄出來,超級嚇人!那個房間我實在不敢住了,就讓傭人幫著換了一間。”
傅正陽一直覺得莊韻然怕動物這件事很矯情,不耐煩道:“一只貓而已,不知道還以為是老虎進咱家了,以后還是改改你那嬌生慣養的毛病。”
莊韻然還想說什么。
卻見傅正陽已經越過她,揚長而去。
南星寫完最后一張字,傭人敲響房門。
“三少夫人,晚飯準備好了。”
南星下樓,看到傅家人基本已經到齊了,唯獨不見傅輕宴的身影。
她想,傅輕宴如今是傅氏集團的主理人,忙一點也正常。
“南星,快過來。”湛雪看到南星,臉上即刻揚起慈愛的笑容。
南星不做遲疑,乖乖坐到湛雪旁邊。
看到這一幕的莊韻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嫁進傅家也有幾年了。
但湛雪好像一直看她不順眼,在她和段清秋之間,總是偏向后者。
眼下南星來了,又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從頭到尾把她當空氣。
南星剛落座,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阿宴回來了?”傅彧升看向傅輕宴,“快洗手吃飯吧。”
傅輕宴“嗯”了一聲,徑直上樓。
全程沒看南星一眼。
南星也不在意,收回目光,繼續觀察桌上的飯菜。
她飲食清淡,傅彧升和湛雪似乎也知道這點,特意讓人準備了很多偏淡的菜肴,看上去很有食欲。
不一會兒,換好居家服的傅輕宴下樓,坐到南星旁邊。
“南星,把這里當自己家就好,有什么需求就告訴管家,不用太拘束。”傅彧升對南星說道。
傅輕宴痊愈后,夫妻倆將南星視為救命恩人,各方面都不敢怠慢。
而傅彧升作為一家之主這么說,也是為了告訴在座的眾人,南星在傅家的地位,不僅僅是三少夫人而已。
“知道了,傅叔叔。”
“嗯,都吃飯吧。”
傅彧升拿起筷子之后,其他人才敢動筷。
吃飯的過程中,傅彧升提起星光商業街的事。
南星明顯看到傅輕宴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
“這個項目的開發權你好不容易拿到手,一定要好好珍惜,做出成績。”
傅輕宴遲疑片刻,聲音沉悶道:“知道。”
今天南星跟他說商業街的風水有問題之后,他一直在糾結這件事。
信她,這么長時間付出的努力都將白費。
不信,萬一真出了什么問題,后果不堪設想。
湛雪覺察出傅輕宴眼底的愁云,以為他是工作太累,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阿宴,幫南星夾兩只蝦。”
傅輕宴正思考著商業街的事。
聽到湛雪這么說,本能地反駁:“她自己沒手嗎?”
話一出口,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大家都知道傅輕宴心里住著個白月光,對這個替嫁的未婚妻不太感冒。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即使南星救了他的命,他也半點面子不給人家留。
看到此情此景,莊韻然忍不住勾起嘴角。
“夾個菜而已,哪那么多廢話?”湛雪皺了皺眉,臉色有些難看。
“不用了,我自己夠的著。”南星起身,伸長筷子夾了幾只蝦到盤子里,動作干脆利索,完全沒有要裝柔弱的意思。
傅輕宴:“……”
南星坐回原位,自顧自地撥好蝦,放進嘴里。
她大概能猜到傅輕宴為什么一回來就給她擺臉色。
莊韻然把她和祁玉堂的照片發到群里,肯定有好事者轉發出去。
豪門圈里又自成關系網,照片流入傅輕宴手里的概率,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阿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南星一個人住過來,無依無靠的,你該對人家好點才是。”莊韻然看了半天好戲,終于忍不住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誰知換來的,卻是傅正陽的眼刀。
莊韻然也不在乎。
她郁悶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遇上點樂子,自然不會放過。
南星早就注意到莊韻然唇邊的笑。
正要憑一己之力懟回去,旁邊的男人忽然放下筷子,冷聲道:“這是我和南星之間的事,二嫂就不必多管閑事了吧?”
莊韻然一愣,沒想到傅輕宴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反擊她。
她張了張嘴,訕笑:“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哪有要管你的意思,只是覺得……”
話說到一半,莊韻然忽然看到落地窗的窗簾下邊,有什么東西在拱來拱去。
以為自己看錯了,她趕緊眨了眨眼睛。
結果那東西動得更厲害了。
莊韻然呼吸一滯,心里登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
一只黑貓的腦袋從窗簾后面鉆了出來。
兩只葡萄一樣圓的眼睛盯著她,一眨不眨。
“啊——”
莊韻然一聲尖叫,猛地彈跳起來。
動作之大,連手邊的碗筷都被打翻到地上。
傅正陽被甩了一身的飯菜,眉骨狠狠一跳,倏然起身:“你這女人,發什么瘋?”
莊韻然沒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