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鏡像世界的事,他對玄天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知道他之前是在太和山上修行,原本師出正道,卻半路走火入魔跑去修習邪道,如今在兩個世界來回亂竄,禍亂人間。
所以在聽到“太和宮”三個字時,他立刻就想到了那個差點害他和南星交代在鏡像世界的家伙。
南星點點頭,“太和宮本是名門正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橫生枝節,出了玄天那樣的人物,所以蕭月嬋搞借尸還魂那一套也不稀奇。”
“太和宮的人碰邪道確實不奇怪。”傅輕宴頓了頓,“奇怪的是,二哥是怎么認識她的?”
傅正陽一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花錢找一些京城有名的道士倒是說得過去。
但蕭月嬋明顯不是有名的道士。
“這說明,傅二少在玄門中有人脈。”南星道出傅輕宴心中所想。
當初傅輕宴被人下死咒,傅家人最先懷疑的是他工作中的競爭對手。
卻忽略了,他和傅正陽也有競爭關系。
傅氏家大業大,繼承人卻只有一個。
對傅從云和傅正陽來說,傅輕宴毫無疑問是塊絆腳石。
只是傅家人當時查過,被惡靈借身的廖豐和他們并無來往。
因此,兩人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
“應該不是他。”傅輕宴口中喃喃,顯然也在思考幕后黑手的事,“我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有很多機會害我,一次失敗還可以再來一次,沒必要等那么久。”
“而且,我也不覺得他會歹毒到那種程度。”
南星歪頭看他,像是在問:何出此言?
“雖然我們關系不親近,但好歹是一起長大的,最重要的是……”
“你看他那個樣子,明顯就是個戀愛腦,對工作完全不感興趣。”
“如果是我女朋友死了,我肯定會讓她安心去,不會搞什么借尸還魂,讓她頂著別人的身體跟我談戀愛。”
末了,傅輕宴還不忘用三個字總結:“太變態。”
南星:“……”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傅輕宴向南星尋求認同。
“對,很對。”南星點頭。
其實她也覺得下死咒的事不是傅正陽干的。
她看過傅正陽的面相,鼻頭兩側金甲氣不足,做事多逞一時之快。
山根有痣,容易有物理上的婚外情。
總之就是個沒什么腦子的公子哥,和心機城府扯不上關系。
這樣的人籌謀許久暗害兄弟性命,她是不信的。
“也許只是巧合吧。”南星不想無端給任何人扣帽子,但還是長了個心眼,準備抽時間和那個蕭月嬋見一面,探探口風。
她看了眼時間,覺得差不多可以開始計劃了,拎著那袋子道具道:“我出去一趟。”
“又出去?”
“甄小姐死亡一事和二嫂有關,我要讓她親口承認。”南星道,“你感興趣的話,也可以一起來看看。”
傅輕宴跟著南星離開房間。
其他人顯然也得了南星的指令,都在這個時間集中在影音室。
其中也包括甄欣。
女人站在角落里,一個人孤零零的,除了湛雪偶爾跟她說話,其他人都不敢靠她太近。
“阿宴。”傅從云走到傅輕宴身邊,面色沉重,“正陽今天確實太過分了,你別往心里去。”
傅輕宴愣了一下,沒明白什么意思。
傅正陽借尸還魂,跟他有什么關系?
見傅輕宴表情茫然,傅從云也有些奇怪,“南星沒跟你說嗎?”
“說什么?”
確定傅輕宴是真不知道,傅從云嘆了口氣道:“南星可能是戳穿了他借尸還魂的事,他受了刺激,就對南星動了手……”
“他對南星動手?”傅輕宴眉頭一皺。
腦海中閃過南星奇怪的裝束,忽然意識到什么,脫口問:“他掐南星了?”
“你不是不知道嗎?”傅從云有點懵。
傅輕宴沒說話,而是大步走到正在調試監控的南星面前,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一邊。
在南星奇怪的表情中,傅輕宴翻開她的衣領。
借著頭頂的燈光,他看到南星脖子上有幾道很明顯的掐痕。
這種程度的痕跡,應該是下了死手。
南星沒想到傅輕宴會忽然沖過來翻她的衣領,下意識將他推開,捂住脖子:“你……不要動手動腳。”
傅輕宴:?
他只是確認證據而已,怎么就成動手動腳了。
再說,不是她邀請他一起睡覺的時候了是吧?
傅輕宴沉著臉問:“是二哥干的?”
南星避開男人的目光,淡淡道:“他是被陰氣擾亂了心智,不是故意的。”
“我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傅輕宴說完,轉身就走。
此時,另一邊。
傭人已經幫傅正陽處理完臉上的傷口。
馬蜂的威力不可小覷。
傅正陽的臉以極快的速度腫成豬頭。
傭人們看著傅正陽這個樣子,覺得既可憐又好笑。
見那些人嘴角都快壓不住了,傅正陽氣急敗壞道:“你們給我等著,等我能動了,你們都沒好果子吃!”
就在這時,他看到傅輕宴的身影去而復返。
男人大步往他這邊走,月光灑在身上,為男人高大的身形勾勒出一層清冷的光暈。
以為傅輕宴是回來給他解禁的,傅正陽喜出望外,火辣辣的臉擠出一抹笑容。
“阿宴,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看我這么站著……唔!”
傅正陽話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他的身體被定身符控制著,還不了手,直挺挺倒在地上。
“三少爺!”
傭人們嚇壞了。
想上前,又不敢。
之前他們目睹傅正陽掐南星的脖子。
眼下大概也能猜出,傅輕宴是知道了這件事過來“尋仇”的。
只是……
他們記得三少爺和三少夫人的關系好像很一般啊?
“傅輕宴,我是你哥,你竟然打我!”
傅正陽躺在地上,仍然保持著一只腳邁出去的姿勢。
再配上那張腫脹的臉,莫名有種喪尸變異的感覺。
他咬著后槽牙說出這句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傅輕宴,弱小可憐又無助。
傅輕宴自上而下看他,“不是你先對我未婚妻動手的嗎?這一拳是我替她還給你的。”
傅正陽愣了一下,旋即冷笑:“我就知道那丫頭沒有看上去那么單純,我不過跟她鬧了點小矛盾,她扭頭就去跟你告狀。”
“不是她,是大哥告訴我的。”傅輕宴曲膝蹲在傅正陽面前,“而且,我也不覺得你們只是鬧了點‘小矛盾’。”
那么重的掐痕,也難怪她在家里還穿個高領。
傅正陽渾然不覺自己一個大男人對女人動手有什么問題,反而言之鑿鑿:
“我想娶誰是我的自由,她一個還沒嫁進傅家的外人對我指手畫腳,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傅輕宴知道傅正陽這會兒腦子不清醒,說出的話都是憑借本能,也不再跟他廢話,直接將他翻了個面,拿下他背上的符紙。
傅正陽只覺得僵硬的身體忽然松懈下來。
但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肌肉又酸又疼,即使符紙拿下來,也很難自由行動。
“用我扶你起來嗎?”傅輕宴明知故問。
傅正陽自然是不想求助傅輕宴的,但他嘗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只得硬著頭皮道:“扶一下。”
傅輕宴將傅正陽攙扶起來,給傭人使了個眼色。
傭人趕緊上前,從他手里接過傅正陽。
傅正陽站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問甄欣在哪。
“她在影音室。”傅輕宴道,“你干的事全家人都已經知道了,只有莊韻然還被蒙在鼓里,她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甄欣本人。”
“隨便她知不知道。”傅正陽毫不在意,“反正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既然他敢借尸還魂,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果家里人接受不了,他就斷絕關系,帶著甄欣遠走高飛。
“離婚的事先往后放,在這之前,你還要先配合看一出戲。”
傅正陽微怔,“看戲?”
傅輕宴點點頭,邁步走遠。
南星調好監控,就去找莊韻然了。
莊韻然在段清秋的安撫下情緒沒那么激動了。
但還是很絕望。
其實她很清楚,她和傅正陽回不去了。
但凡男人對她還有一丁點感情,都不會隨便抓個村姑回來頂替她的位置。
“他就是恨我,想報復我。”莊韻然眼睛紅得像兔子,“明明他出軌的是那個姓蕭的女人,卻領了個跟她前女友同名同姓的村姑回來羞辱我……”
同樣的話莊韻然已經說了八百遍,段清秋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與此同時,南星敲了敲門走進來。
“二嫂,時間到了,跟我來吧。”
看到南星,莊韻然眼前一亮。
南星跟她說,傅正陽之所以出軌就是因為她的血債沒還清。
只要她把自己當年的都說清楚,再燒紙錢給那個女人,就能洗清罪孽,讓傅正陽回心轉意。
換做以前莊韻然未必會信。
但她現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也只能冒險一試。
莊韻然跟著南星來到花園一隅。
空地上放著一個炭盆,和一些祭品。
除此之外,前面還有一個小碗,里面裝著大米,上面插著三支香。
莊韻然莫名覺得后背發涼。
她環顧四周,問南星:“我只要把我當初做過的事說出來,正陽就會回心轉意嗎?”
“還要誠懇地道歉。”南星道,“只有那個人原諒你,傅二少才會恢復正常。”
莊韻然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一會兒我會在那邊守著。”南星指著遠處的秋千,意思是她離得遠,不會偷聽。
莊韻然放下心來。
她干的那些事,確實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一旦知道了,別說傅正陽會恨死她,公婆肯定也不會留她。
“那我過去了。”
“好……”
南星走后,莊韻然按照她說的,用打火機將三支香點燃,然后跪在炭盆前面。
但她不知道的是。
旁邊的草叢里,一個提前放好的隱形攝像頭正在實況轉播。
影音室里。
大屏幕上顯示出莊韻然跪在地上的畫面。
就在這時,傅從云的女兒傅喬伊跑進來,氣喘吁吁道:“救命,外面有個豬頭男!”
段清秋皺眉,“伊伊,你說什么呢?什么豬頭男?”
傅喬伊平復了一下呼吸,道:“我剛才去花園,看到一個臉像豬頭的男人,可嚇人了。”
話音剛落,影音室的門被推開。
傅輕宴領著傅喬伊口中的“豬頭男”走了進來。
直到這時傅喬伊才發現,她看到的不是什么豬頭,而是她的二叔,傅正陽。
其他人看到傅正陽的臉也嚇了一跳。
“二弟,你臉怎么了?”
“怎么腫成這樣啊?”
“不會毀容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
甄欣更是直接沖過來,“正陽,你臉怎么回事,是被打了嗎?”
傅正陽剛想解釋,就聽傅從云對傅輕宴道:“正陽對南星動手是他不對,但你把他打成這樣,下手也太狠了。”
傅輕宴:?
關他屁事。
“他這明顯不是被打的,是被馬蜂蟄的。”一群人里,只有湛雪還保持著理智。
眾人很快也反應過來。
傅正陽在花園里站了一天,被馬蜂蟄一口也合情合理。
“二叔對不起,我剛才沒認出是你。”傅喬伊吐了吐舌頭,向傅正陽道歉。
傅正陽擺了擺手。
旋即輕捏甄欣的肩膀,“我沒事。”
在女人面前,傅正陽的滿身戾氣總會不自覺收起來,變得十分溫柔。
傅從云再次皺眉,對傅正陽旁若無人的行為感到無奈。
“咦,這不是二嬸嗎?”傅喬伊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莊韻然。
此刻,莊韻然已經將元寶紙錢放到炭盆里,用打火機點燃。
火光明明滅滅,打在莊韻然臉上。
“伊伊,你先出去,這里沒你的事。”段清秋不想讓女兒參與這種事,把她往外推。
“我不要。”傅喬伊一口拒絕,“我也是傅家人,憑什么不能看?”
段清秋有些尷尬。
傅喬伊揚起下巴,葡萄似的眼珠看向傅正陽和甄欣,“我已經不小了,你們不要總把我當小孩子,我知道二叔和二嬸要離婚,要和這個女人結婚。”
“伊伊……”
“讓她一起看吧。”傅輕宴發話,“伊伊是個機靈鬼,現在瞞著,以后也會知道。”
“謝謝三叔,改天我請你吃肯德基。”傅喬伊像小大人似的對傅輕宴許下承諾。
花園里。
莊韻然見火已經燒起來了,對著三柱香拜了幾拜,顫抖著聲音道:“甄欣,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年我不該害你……”
“呼啦啦——”
幾乎是在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一股冷風吹過,將地上沒燒完的紙錢吹得漫天飛舞。
莊韻然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她謹記南星說的,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許逃跑,等三支香熄滅才能起身。
但奇怪的是,風明明都吹過來了,香也沒滅。
青煙豎直而上,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庇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