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刑大唐(風流大唐)續集

第六十三章 真心機心

上林苑。

當靜靜聽過紅拂與獨孤鳳簡略敘罷事情始末,尚秀芳與今晚又纏著她教導樂理的胡小仙俱都張大了小嘴兒,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先前幾乎縱橫不敗的那么強悍的一個人,現在竟....可紅拂與獨孤鳳又絕對不會拿此事來謊言欺騙,明顯有些受驚過度的尚秀芳立時陷入艱難抉擇的思想斗爭中。胡小仙,滿含擔憂的俏臉下同樣也是神思不屬,心緒飄遠。

怎么會這樣?

自己倒底該如何去做?

對于將自己圣潔的身子交給那個可惡的男子尚秀芳內心深處其實并無多少抵觸的情緒,畢竟兩人間的感情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連日來的獨自靜思已令這位絕世妖嬈早已清楚明了自己的真實心意,在深深感動、欣慰被無限理解與包容的同時,她卻又在暗暗惱恨著那個可惡的男子——如果當初在牧場時他表現的霸道一點,就此要了自己的身子,將自己強留在牧場,也許,也許自己就不會像如今這般的煩惱了。

女人心,海底針,有時,偏偏就是這樣的奇怪與復雜。

可是,現在若....那就意味著將自己的余下人生全都寄托在他身上,自己,將再也無法去主宰自己的人生,去實現那恢弘誘人的崇高理想。

以尚秀芳的蘭心慧質與豐富閱歷對這一切早已看個通透,失去貞節的她必然再難以保持而今置身一切之上,超然于物外的自由身份,塞外之行也必將成為鏡花水月,海市蜃樓。

如強行繼續游歷,結果勢必會成為殘酷民族紛爭的犧牲品,成為某個居心叵測,別有用心的勢力達成某種險惡目的的利用工具。

即使自己選擇留在他身邊,那同樣會陷入丑陋險惡,毫無轉圜余地的政治傾軋中,最主要的還是誓不兩立的雙方竟又是......

任他是怎樣卓爾不群的男人與女人,一旦深陷情網,結果就只能是飛蛾撲火,再難自拔。

例如“天刀”宋閥主與“靜齋”梵青慧,他們都是心性修煉堅如磐石的超卓人物,因本身立場和思想的嚴重分歧,能夠在“緊要關頭”硬生生克制住自己,及時避免發生那彼此都承受不起,同樣彼此又都深深渴望的“事情”。

可結果呢?

留給兩人余生的還不是無盡的遺憾與深深的思念!

再如“邪王”石之軒與“靜齋”碧秀心,在發生那次陰差陽錯的結合后,他們選擇的是飛蛾撲火般的盡情投入,試圖已自身的一縷情絲去徹底改變對方,感化對方。

可結果呢?

釀成的是永遠也無法彌補回來的深深悔恨!

所以說,不管是怎樣的男人與女人,一旦遇到這種事就算徹底完了,那是擋也擋不住,推也推不掉!

想起那個可惡的男人在點評這兩段“孽緣”時的簡論、以及最后的那句戲語,尚秀芳心底無力的呻吟起來:

娘,女兒倒底該怎樣去做?

那邊已是危在旦夕,刻不容緩之局.....不管了,既然擋不住,推不掉,是福是禍,一切就留待時間去檢驗,去驗證吧!

柔腸百轉,芳心千結的絕世妖嬈銀牙輕咬,毅然抬起螓首道:

我們即刻動身吧!

就在緊張等待的紅拂與獨孤鳳露出如釋重負表情的下一刻,同樣得獲事情始末的胡小仙忽然眼含濃濃擔憂,語聲怯怯道:

為笑公子療傷是不是需要很多人,奴家能否、也會幫上忙?

面對三對美眸同時射來的、包含著詫異、玩味、思索、審視諸般情緒的目光,俏臉微紅的胡小仙雖然心下忐忑,但仍勇敢、坦誠的與三女直接目光交匯。

微一猶豫,獨孤鳳道:

小仙姑娘修有媚功,或許界時真能夠幫上忙。只是,我們現在都無法確定是否,是否......

芳心深處閃過一道難以言諭的苦澀,胡小仙強自收拾情懷,語聲堅決道:

笑公子于奴家有過大恩,這個時候小仙怎也要竭誠以報。即使界時不會需要到小仙,奴家也自無怨無悔。

知道胡小仙指的是夫君幫她從池生春處偷去《寒林清遠圖一事,心急如焚的火辣紅拂道:

時間緊迫,具體如何我們路上再說。

同一時間,宜雨軒。

因被自己親生父親出賣,慘被當作利用工具,雖然彼此間早有難填之恨而無半點父女之情,但畢竟血濃于水的脈脈親情終無法徹底割舍,此刻經歷人間慘劇、孤苦無依的石青璇直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又深深望向一眼床上那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男子一眼,芳心激蕩的苦命女子美眸中紛繁情思逐漸變得堅定起來,當下盈盈站起嬌軀,前往外間客廳處。

寧、寧姐......

對上言語期期艾艾、神情扭捏嬌羞的石青璇那紅腫雙眸中執著、堅定的目光,同樣蘭心慧質的李秀寧輕嘆一聲道:

清兒適才刻意沒有提到妹妹倒不是對你有什么怨對,那個丫頭她,她心眼兒多著呢!妹妹你別去管她,只要按照自己的真實心意作出決定就好!

“激將法”三字李秀寧雖未有明言出,可冰雪聰明的石青璇又豈會體悟不到,說起來因為極其特殊,或者更應該說是極其尷尬的出身,無論是靜齋也好,魔門也罷,石青璇與兩者間的關系都是復雜難明,并無多少親近交往,甚至彼此還存有很深芥蒂才對。

幸好李秀寧的話語很是令人窩心,令始終認為自己乃是不祥之人的石青璇于無助困境中得到許安慰,也由此更加堅定了她難得一下的那份決心。

外賓館,突厥人住所。

剛剛返回不久的趙德言郁悶難當的一口喝干杯中香茗,突然“啪”的一聲,將手中茶盅摔個粉碎道:

廢物,都他娘的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廢物。

陪侍在側的香玉山噤若寒蟬,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去觸師尊的霉頭。

高聳挺拔的身形在屋中徘徊兩個來回兒,趙德言仍禁不住憤懣填胸道:

今次大明尊教的人傾巢而出,本是志在必得的精心謀劃,哪知道他們除腦子不行被我與石邪王利用外,身手、應變竟然也那樣的差勁,就這樣活生生讓笑行天不但救出了石青璇,而且還一同逃進了宮中,真不知道他們一直以來是干什么吃的。

以“魔帥”趙德言的深沉心機本來不會這樣表現的大失常態,奈何以十一人對一人,如此蓄謀已久,精心布置下的天羅地網,結果赫然又是匪夷所思的功敗垂成,他又怎么能不怒,不驚,不憤懣難當?

有句歇后語對現在的他可做出最佳概括:老鱉鉆灶坑——憋氣帶窩火。

待師尊怒氣稍平,香玉山才恭恭敬敬問出心中疑慮道:

任他笑行天武功修為再怎樣高深莫測,按理也不可能從大明尊教整十人的伏擊與合擊中安然逃脫才對,更何況現場還有個武功同樣深不可測的石之軒?敢問師尊,個中詳情究竟是怎樣的?

強壓心中勢可滔天的憤懣與不甘,趙德言轉而平心靜氣道:

為師本來以為憑此雄厚力量、又是精心設伏,笑行天必然是在劫難逃,所以就沒有親身參與其中,哪知竟然還是出了意外!以為師推之,第一是笑行天的武功確實得到了上代圣帝向雨田的功力轉注,已經修到一個我們還遠遠無法企及的至高層次,加上他平時又將真實實力隱藏的極深,我們全都被他所蒙蔽,低估了他,這才會讓他僥幸逃過這場生死大劫。至于這第二點,原因應是出在石邪王身上無疑。

石之軒若想一統我圣門必然要擊殺對他威脅最大的敵人笑行天,另外就是還得親手誅殺他與慈航靜齋碧秀心的孽種石青璇,辦不到上述兩點,以”邪王“的智慧該清楚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成功統領兩派六道才對,石青璇不除,圣門中人又有誰會對他心服?

言語中充滿深深失望與懊悔,趙德言痛心疾首道:

伏擊、追殺笑行天行動失敗,大明尊教諸人在同石之軒分道揚鑣時雙方曾經不歡而散。當時為師正隱在一旁暗處,從他們的言語交鋒中得以了解到事情大概。我趙德言從一開始就錯了,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沒料到以石邪王的殘忍冷酷,鐵血無情也無法徹底免俗!在遇到碧秀心之前他石邪王是條龍,是條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不世神龍;但遇到碧秀心之后他石之軒卻是條蟲,是條做事畏首畏尾,充滿婦人之仁的可憐蟲。若非他關鍵時刻裹足不前,做了縮頭烏龜,笑行天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今次也甭想能夠逃出升天!

頹然片刻,趙德言邪異,狠厲的目光倏地精光電射,信心滿滿道:

笑行天即使僥幸逃得性命又怎樣,他的武功能不能恢復到從前還是問題,即使能夠恢復,起碼也要數月之久,大明尊教,李唐,還有一直隱在暗處、時刻虎視耽耽的那些,假道學的和尚,尼姑們,四面楚歌的他插翅也別想能夠安離長安。

再就是石邪王,而今的他早已不復、更難復當年風采,他那個徒弟楊虛彥若老夫未有料錯定也是個包藏禍心之徒。眾叛親離,喪家之犬,哈哈,石邪王同樣不足為慮。

陰后祝妖婦嘛,狠則狠已,可是爭天下與中興圣門僅靠江湖勢力卻是遠遠不夠,先前在與笑行天的紛爭中割據勢力幾乎已被打壓一空的她我趙德言還沒放到眼里過。

余者碌碌,更是不值一提。只要突厥與中原真正展開大戰,殺他個血流成河,尸橫如山,圣門的機會就來了,少去畢玄的掣肘,我趙德言中興圣門,從中漁利的機會更是隨處可尋。玉山,只要我們師徒同心同力,這天下早晚會是我們的!

香玉山虔誠無比的雙膝跪地道:

徒兒鞍前馬后,誓與師尊共進退!

畢玄既倒,地位日尊,身后有突厥人作為強大靠山的趙德言的確有狂妄的資格。

可是石之軒呢?

沖不破親情牢籠的蓋代邪王真會如此不堪一擊嗎?

絕代陰后,憑借一己之力支撐陰癸派這么多年,在石之軒心靈出現破綻后一舉成為圣門第一人,她會這般易與嗎?

橫空出世,真實心意最是詭異莫測的當代邪帝,而今身負重傷、眾敵環視的他難道就只有這兩把刷子?

魑魅人間道之終極絕招“笑行天下”現在世間能有幾人知曉?

“包容天下”乃是以守為主,以攻為輔,幾乎面面俱到的防御絕招;“寂滅天下”則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全力進攻,破除一切的以攻代守;那這最后一招呢?

由飛馬牧場趕往彭梁的時候笑行天還不敢輕易嘗試,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也真的不行嗎?

若可以,那般危急關頭,他為何不用?

害怕爆體而亡,還是擔憂超越自我?

事實,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時間,才能夠最終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