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請帶閨蜜

第二章 鏡中人

在那樣的家族里,有一對同床異夢的爹娘,顧十一的日子本就不好過,親娘來了這么一出,她的日子更是水深火熱,若是不然,她怎么會被老道士一句,

“跟著道爺我,能學道法,還能得那閑云野鶴般的自在,不被人約束,豈不美哉?”

就因著“自由自在”那一句話,顧十一便跟著老道士走了,一走就是二十五年,從此小小年紀就江湖流浪。

江湖流浪倒也罷了,老道士似乎有甚么十分厲害的仇家,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躲那仇家,所以他們每到一處落腳點,安頓下來不出三年便要離開,她跟著老道士天南地北的走了許多地方,最后到了這處無名山中,借了這破觀安身,總算是安生呆上了五六年,眼看著她都要滿三十了,這樣的年紀在山下世俗中早就嫁人生子,兒女成群了,而她如今,大好的年紀就這么白白的費了,每每夜晚時孤枕冷床,連個暖被窩的男人都沒有!

她想嫁人啊!

說起來顧十一就是兩泡辛酸淚!

因此偶爾跟著老道士天當鋪蓋地當床的時候,顧十一也是會想起家中的錦衣玉食,

“不過就是在家里受點兄弟姐妹的白眼,看看親老子那張冷臉,受受下人的欺負,可吃香喝辣總是不會少的,那會似這樣……有上頓沒下頓……”

這種后悔的念頭有時會在顧十一的腦子里劃過,不過也只是一瞬,她知曉自己天生性格灑脫奔放,受不得人欺負,當初她在家里,五歲時因為堂哥搶了她的小寶劍,她就敢同比自己大好幾歲的堂哥打架,打不過了便用牙咬,生生咬得對方大聲慘叫,引來了大人才罷休!

她這性子多半還真隨了自己那跟野男人跑了的娘,好男色,不愿受人管束,在那樣的家族之中,要嘛反抗叛逆,徹底成為家族的異類,要嘛被壓抑了本性變成籠中鳥,斷沒有第三條路的!

所以那念頭在她腦中也不過一閃而過,還是跟著老道士自由自在好,更何況老道士還為她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

不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新世界的大門!

顧十一看著趴在桌上,沖著酒碗呵呵傻笑的老道士,掂量著,

“老家伙的酒量大,這點子酒若是放在平時至多就是個半醉……不過今兒嘛……”

可今兒的酒她加了量的,這道觀后頭出去五里的山崗上頭,立了一棵千年老松,前頭兩年里受了雷劫,成了精,她沒事時會去他那里轉轉,松樹精雖說剛開靈智,可在這山中呆久了,甚么都知曉!

松樹精告訴她,就在下頭山坳里頭長了一種醉仙草,草上長的紅果子,要是采了來釀酒能把神仙醉死,她沒敢多采,只弄了三顆,碾碎了,把汁水弄進了酒里,老道士喝了,今兒晚上是不能清醒了!

顧十一想著這老道士法力這幾年雖說漸漸衰敗了,但底子還在那兒呢,有些怕他是裝醉,便伸手推了推他,

“嘿!老道士,張寡婦兒子殺上山來了!”

張寡婦是山下小鎮上的老寡婦,年有六十了,不過現下人長壽,六十算起來是正當壯年,又兒女成人,她那顆芳心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寂寞太久,乃到影響到了腦子,又把眼給帶瞎了,居然跟這獐頭鼠目的邋遢老道士看對了眼。

他們在這山上的幾年里,老道士每月都要偷著下山去跟張寡婦幽會,二人這個戀奸情熱喲!

顧十一想起來都要吧唧嘴……

嘖嘖……

因為老道士經常偷溜下山,一去就是一晚上,她有一回起了好奇之心便偷偷跟著老道士下了山,一路跟到了張寡婦家院子外頭,二人弄得那聲響喲,她在窗戶下頭聽得真真兒地,在被窩里說的悄悄話兒喲,酸得她跟掉進了醋缸子里一般,現在想起來都要牙根發緊,打個哆嗦!

結果二人也是不知收斂,動靜鬧大了,被張寡婦那四個年青力壯的兒子聽見了,當時就抄了家伙,一腳踹了房門沖進去要揍老家伙。

也幸得那晚上她在,見勢不妙撕了衣角畫了符,給老道士使了一個身外化身的法術,把人給換了出來,要不然……老道士也不用等仇家尋上門了,當天晚上就能給人大卸八塊了!

再之后,張家那四個兒子也不知從何處打聽到了他們住在這山上,還糾集了一幫子人上來打奸夫,嚇得老道士抱頭躲進了山里,一個月都不敢露面!

不過老家伙死性不改,待得風頭一過去,還是下山去偷會張寡婦,之后有一回還是被人發現了,這回顧十一不在,不過老道士命大,挨了幾下使了一招金蟬脫殼,把衣裳褲子脫在當場化了個人形給人打,自己光著屁股跑了回來!

他回來時,顧十一正在院子里劈柴,一抬頭見得老家伙晃哩晃蕩,光陰如箭一般進來,當時捂著眼大叫一聲載倒在地,之后連著做了幾宿的噩夢,下山去看了好幾回王員外家,那一幫子練得一身肌肉虬結的護院們,才算是消除了心魔!

不過張家那幾個兒子是給老道士種下心魔了,尤其是張三郎那一把殺豬刀,差點兒給老道士來了個斬草除根,自此老道士一想起來就兩股戰戰,胯下發涼,所以只要顧十一一提那張家的兒子,老道士必然是霍然而起,四顧驚慌,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如待宰之豬。

果然……

老道士一聽說是張家的兒子來了,立時騰的挺直了身子,腦袋嘎巴一聲扭得顧十一一個咧嘴,生怕他小細脖子就這么折了,老道士睜開迷縫眼往大門處張望,嘴里嘟囔著,

“哪……哪兒呢?”

顧十一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精光,一指外頭,

“快到了,還有百步左右,我聽見了!”

老道士驚得那是花容失色,推桌而起,

“快跑!快跑!再不跑老道士小命不保!”

最緊要是小頭不保啊,雖說如今不怎么中用了,可好歹是祖傳下來的玩意兒,將將就就還能用到壽終正寢!

口里嚷嚷著,一個轉身,

“啪嘰……”一聲,

老道士慌里慌張,腦子發昏,左腳絆到了右腳,整個身子重重趴了下去,腦門兒重重磕到了碎石板上,這下子哼都沒哼一聲就昏過去了,顧十一過去用腳踢了踢他,

“老家伙起來……再不跑,張家兒子要來嘎你了……來啦!他們進來了!”

顧十一指著大門咋呼大叫,

地上的老道士一動不動,顧十一認定他是真昏過去了,當下伏身攬著老道士的腰就把人給提了起來,

“唔……真臭!”

老道士一年到頭都不洗澡,一身的味兒自然不必說了,也不知那張寡婦怎么下得去手!

顧十一一手攬著老道,一手捏著鼻子,把人給弄進了大殿里,往角落處搭的床鋪上一扔,又湊過去伸手在他臉上啪啪來了兩下,見他確是不會醒了,這才放心到了外頭。

到了院子里頭,抬頭一看,今兒正值中秋,乃是月華大盛,太陰當道之時,白皎皎的月光投到這山間破觀之中,殘垣斷壁,破瓦爛磚好不凄涼,又有時不時觀外密林之中傳來夜梟的古怪叫聲更添詭異,換一個人來多半要嚇尿。

可顧十一早就呆慣了,并不覺可怕,反倒覺著此時此地正是行事的好時機!

當下雙腿一曲,先是跪在當地沖著頭頂的太陰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口中念念有辭道,

“祖師爺在上,保佑弟子今晚能成事!”

之后盤膝而坐,雙手捏印,放于膝頭,雙眼微瞇,鼻中吸納,口中輕呼,心中保守靈臺,幾個呼吸之間靈臺一片清明,不多時便有熒熒細細的白光吸入鼻端,一絲絲一縷縷一點點的匯入體內……

又隔了不知多少,她那雙腿盤護之中,丹田氣海之內,隱隱透出白光,光華仿如那頭頂的太陰一般,隨著她的呼吸,小腹一鼓一縮之間,緩緩向上移動,那白光又自小腹到了胸肋之處,再由胸口到了喉頭,再之后她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

“咣當……”

一聲,一樣什物掉到了她的膝前,顧十一伸手將那東西撿了起來,托在掌心,月華如練照在她掌心,卻是顯出一柄青銅小鏡來,小小的一個正好巴掌大小,青銅小鏡背面寥寥幾筆雕出遠處一座屹立在縹緲云端的宮殿來,近處又有一位長紗宮裝的麗人在翩翩起舞,宮裝麗人身形婀娜苗條,只面目卻是一片空白,似是雕刻時特意留白一片。

顧十一將鏡子翻了過來,這鏡子一看雕工便知年代久遠,背面古樸蒼勁,正面卻是一片灰蒙蒙的似是罩了一張白紗一般,顧十一把臉湊過去瞧了瞧,鏡子里甚么都映照不出來。

顧十一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陰,調整了手中的鏡面,待得手掌轉到了一定角度處,鏡面之中突然劃過一道白光,那罩在上頭的白紗似是被人緩緩揭開了一般,鏡面一點點的變得清晰起來,待得顧十一再低頭時,鏡子里現出一張臉來,普普通通的一張圓臉,眼兒也是圓圓的,這姿色放鎮下頭王員外家,就是個伺候小姐的丫頭,

“十一!”

鏡子里的人叫了一聲,顧十一沖著她咧嘴笑,

“燕兒,總算是時辰到了,老家伙也被我灌醉了,你等著……我一會兒做法就把你弄出來!”

“十一……”

鏡子里的人神色激動,

“這辦法能成功嗎?”

顧十一點頭,

“老家伙早同我說過了,這鏡子乃是道門至寶,能通陰陽知前后事,我的法力自然是不能知前后事的,但是通陰陽卻是能做到的,我也算好了,今兒太陰之力乃是一年之中最鼎盛的時候,一定能把你從那一界拉過來的!”

鏡子里的人聽了,雙眼一亮復而又黯淡下去應道,

“十一,我雖不是你們這一界的人,但跟你相識這么多年,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跟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要把我拉到你這一界來,肯定不容易,若是因為我壞了你的道行,還是算了吧,反正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死了,如果我們這個世界也有地府,你想個法子就讓我投胎轉世吧!”

顧十一聞言一瞪眼,

“我就見不得你這窩囊樣兒,再說了怎么投胎轉世,你在那水塘里都沉了三年了,你死時怨氣沖天都成厲鬼了,你這個時候去地府,陰差也要先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受一番酷刑,下輩子投胎也不能成人了,多半是雞啊狗啊之類的,雖說你們那一界人愛養個萌寵之類的,可誰知曉你能投甚么胎,做了畜生一個不好活不了一年,就被人割頸放血,剝皮吃肉了!”

她的鏡中的人面色一緊,半晌才點頭道,

“好吧!那我們就試試吧,如果實在不成就……算了吧!”

顧十一一揮手道,

“不是試試,是一定能成,我為了今兒可是預備了好幾個月,怎得都能成的!”

說罷將小鏡對著天空放下,自己起身進去大殿之中,不多時將藏在殿中的各樣法器搬了出來,大殿上的供桌搬了出來,老道士的明黃法袍顧十一穿上了身,腰間掛的是老道士那柄從不離身的千年桃木劍,案上斗、燈、牌、魚、尺、印、如意等一一擺放,這廂將那鏡子放在當中,將老道士的白玉笏板執在手中,先給祖師爺上香禱告,口中念念有辭,求得上天與祖師爺保佑,

“弟子今日大膽做法,破開結界,為的是姐妹義氣,為弟子好友求得一線生機,有違天道,亂了輪回,天若要責罰還由弟子一力承擔!”

說罷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這廂起身放下笏板,右手執了桃木劍,割開左手食指,將鮮血滴入碗中,又注入早已備好的山間陰地取的一碗極陰之水,再將那自山間河底三尺三寸處挖到的河泥混入,待得碗中變做一團柔軟,再有百年老墳里的棺材土一把,又是死嬰孩的胎發三根,諸如此類稀奇古怪,聽起來煞是可怕的東西全數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