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仙有術

NO.014:原來不是野丫頭

反正明月認定她沒出息,她只要不闖出禍來,想來明月也懶得管她。有時候想想,明月算個毛。

背過各種基礎知識,打通了各個術門的重要經脈后,明慈在術門上算是入門了。這天她下山,交過作業,木伯讓她別急著走,給她一顆紅果果。

明慈接過來,摸了摸,狡黠地笑:“湛給了很多,還沒吃完。”

這果子真神奇,能提升修為就算了,竟然還不會壞。儲藏了這么久,小火吃了一個,她不敢亂吃,就擱著了。

木伯看出她雖有此寶,卻沒有急功近利一下子吞了,只贊許地一笑,道:“慈丫,為師給你這個,是因為你到了提升的時候。”

聞言,明慈卻皺眉:“可是,要吃這個來提升?”

木伯道:“這赤珠果除了補充靈力提升修為,還有固本培元的作用。你現在年紀小修為淺,正是打底子的時候。幸你修行勤奮,穩扎穩打。再有為師替你調配好藥物和靈果的輔佐,你的底子就會比一般人好。”

明慈想了想,道:“大約快兩年前,慈和湛曾經遇到過一個凝氣十層大圓滿的少年。可是他敗給了只有凝氣九層的湛。湛說,此人就是用丹藥堆出來的繡花枕頭。因此慈想,常用丹藥堆出來的修為,必定是不穩固的。”

木伯頷首,示意:“說下去。”

“可清月峰崇尚苦修,說是一步一個腳印,穩扎穩打。慈如今明白了,也許這也是不對的。修行本是逆天而行,憑一人之力,豈能勝天?丹藥靈果等物,雖不該盲目依賴,卻也不用避之如蛇蝎猛獸。只不過是輔佐我們修行的玩意兒罷了,只要用得妥當,心態正確,該是有利無弊的。”

木伯笑道:“不錯,你年紀尚幼,能有著等悟性,實屬難得。”

起初收這個徒弟,一方面是因為現在術士確實不多見,他也想有個衣缽傳人。一方面是為了給湛兒一個同伴。可是處得時間越長,他倒是越來越贊賞這丫頭。人雖小,可是悟性好,天賦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勤懇,愿意吃苦。

這贊賞一如當年對顏顏,那個因為缺盤纏而暫時入端木府的少女。

木伯面上的傷感一閃而逝,低頭一看,十歲不到的女娃正定定地看著他,目中深不見底。他微微一笑。雖然有些奇怪,但,又何必事事都要想通?

他道:“慈丫,來,為師助你提升。”

明慈吃了赤珠果,又有木伯把關,修為穩穩當當地提升到凝氣七層。

起初心里頭有些毛躁。這半年多就提升了一層,心里竟也隱隱有,本來可以更快的念頭。但她很快把這種情緒安撫下去。

從此正式入門,木伯開始教她一些正統的術門術法。為了避免引起懷疑,她決定去一趟綻秋峰。那里的書籍多,而且分門別類更好找,應該能找到她現在正在練的這種功法。其實重要的不是功法,重要的是木伯的指點。

于是第二天,她收拾了一下,欲往綻秋峰去。剛出門,卻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那人身段修長,青絲如墨,此時正背著她微微俯身,腳下蹲了一只白兔。可惜一眼看出是個男人,雖然美得很,卻肯定不是什么仙子臨凡。待他回過頭來,雖然面容如玉,卻神情清冷自持,無半分女氣。

明月道:“小慈,這是你的兔子?”

明慈回過神,笑道:“是慈下過契約的兔子,不過已經解了契約放回去了。大約是還記得在慈的院子里的光景,常常也有回來玩耍的。”

害她經常忙活著掃兔子SHI,不得安寧。

明月偏過頭望了她一眼,道:“你又要下山?”

“不,要往綻秋峰藏經樓去。”

明月道:“巧了,我也要到那里去。”

隨即略一點頭,道:“你肯收了玩耍的心思,少去山下折騰些古怪,多往藏經樓走走,也是好的。”

明慈無奈,只好跟他一道走。明月一路無話,只自在地走在前面,余了她在身后一步一步地蹭,心里不是滋味兒。不管怎么樣,她面前有人鋪了一條路,要她為他而死。于清月真君,于明月,她不過是個小玩意兒,命如螻蟻一般。可她不想認命,明月雖美,卻近不得,更碰不得。

到了傳送陣,彌勒大叔見了明月,果然正容,愈發笑容可掬。

明月卻不急,先問明慈:“小慈到過綻秋峰么?”

明慈搖搖頭,道:“不曾。兩年前本是要去的,可傳送陣出了問題,慈和湛被送到孤月城,也就不了了之了。”

聞言,明月道:“湛啊,他也該出關了。不知道怎么樣了。”

明慈心想,他一定快要筑基了的。算起來,明月也是十五歲筑基成功,如今已經過了五年多,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恰完成了一半。明慈想起木伯的交代,只想著,不知道明湛到筑基中期要多久。

明月又道:“小慈,下次到其他峰去,讓師兄陪你一起去。”

明慈的神色有些復雜地道:“大師兄要潛心修行,慈怎么好打擾大師兄?”

明月摸摸她的頭,道:“欲速則不達,小慈不曾聽說過么?多出來散散心,也是好的。而且孤月山太大,清月峰只得我們師兄妹三人,你不知道下面的情況。很有些弟子,是桀驁不馴的。”

然而,明慈卻想,弟子之爭,互相傾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有什么的。大不了等明湛出關,拉了他同去就好。

明月見這女童目中疏離,不禁皺眉。正眼瞧了一瞧,發現她已經隱隱長成,目如琉璃,唇似櫻花,肌膚盛雪。不知幾年之后,會是如何光景?

他心想,師父提起那事之前,他并沒有正眼瞧過這丫頭。她以往就是對自己這般不親近的嗎?

見他出神,明慈耐著性子等了等,又一眼看到旁邊滿臉探究的彌勒大叔,終于出聲道:“大師兄?”

明月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終于進了傳送陣。轉眼之間再睜眼,便已經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他們還在傳送陣里,眼前人影聳動。和清月峰的冷清不同,綻秋峰是常有弟子來來往往。不為別的,就為藏經樓在此處。

傳送陣弟子共有三人,一人負責傳出,一人負責傳入,一人空閑看著幫手。見了明月,那空閑的一人連忙遠遠就作揖:“明月師叔。”

明月略一點頭,帶著明慈出了傳送陣。

他們身穿顯眼的內室弟子衣袍,灰底子的內襯,袖口和領口都繡著華麗的云霧,可是外面的那層白色輕紗外袍一罩,又顯得若隱若現,雍容不減更顯飄逸。明月身為大弟子,頭戴黑色麟冠,氣度不凡。小弟子的衣著一般無二,獨明慈頭上兩個雙環丫髻綁得緊緊的,隱隱露出嬌俏的紅繩,明顯不是孤月山配備。

身后留下的弟子們紛紛議論道:“那便是清月峰的大弟子明月師叔了。”

“五年前那場戰役,隕落了不少前輩,不然也輪不到他做大弟子。清月峰的山主之位,恐怕是要做到頭了。”

有人道:“咦,他帶著的那個小女孩是誰?”

“大約是清月峰的三弟子,明慈師叔。清雨清霧兩位師叔祖的女兒罷。”

“清霧師叔祖……倒是極好的。我入門的時候,偶然見了一面,便覺未曾見過如此天人一般的姿容。師叔祖也沒有怪我冒犯,而是一心教導,美色不過是皮囊,修成大道,當有更廣闊的天地……只可惜,師叔祖她,哎……”

這位嘆息的弟子也穿著內室弟子的衣著,觀年紀要略長明月幾歲。他身邊那人聞言笑道:“別可惜了。師叔祖隕落,好歹留下了這么一條血脈,蒙掌門收為弟子,只盼她能有出息,莫負了兩位師叔祖的威名。”

明月領著明慈往藏經樓走,終于問了一句:“小慈,在想什么?”

明慈目中深不見底,道:“大師兄……我娘,很美么?她是怎么死的。”

聞言,明月一怔。隨即又想起五年前那場大戰。金丹元嬰的前輩浴血奮戰,幾乎移山換海。雖然暫時擊退了羅剎谷,但是各大門派也損失慘重。其中孤月山就以損失了兩位元嬰,十七位金丹為代價。那兩位元嬰,就是明慈的父母,清雨清霧兩位師叔。

明月低聲道:“當年,羅剎谷的邪魔卷入中土,與我正道人士發生大戰。清霧師叔祖為了保住清月峰頭,拼著自爆元嬰要拖著風萬里那魔頭一死……清雨師叔祖不愿意獨活,也自爆元嬰飛入那場大火中,自從兩位師叔一齊隕落。只可恨,拼著兩條性命,也不過是毀了那風萬里一個身外化身。不過他也元氣大傷,兩百年內,不敢再犯中土。”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已經停下了。明慈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眼前模糊一片。

明月的喉頭有些發哽。那時他年紀尚幼,于陣前觀戰,直到今日依然記得清霧師叔毅然自爆元嬰,誓要與風萬里同歸于盡的那一幕。絕色容顏永遠化為焦土的前一瞬,還能看到她微闔著雙目中露出睥睨之色,似乎無懼生死。艷麗的雙唇,觸目驚心。清雨師叔托孤掌門,便也隨著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