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眾人在小鎮住了一天。第二日起來吃早餐,就見天空陰云密布,竟有變天之象。
小鎮客棧不大,掌柜的是個年近七十的老者,此時見了天空密云,捋著胡子呵呵笑道:“好,好個老天爺,久旱逢甘露,今天老朽坐莊,請各位客官都喝杯陰天酒。”
唐二呵呵笑道:“掌柜的,啥叫陰天酒?”
掌柜的道:“陰天了,天下雨,人休息。自然無事便飲酒,細雨烈酒,最是爽快。”
“好,俺先干為敬。”唐二見小二給滿了酒,端碗便干,烈酒順嘴角流下,唐二抹掉后哈哈大笑。
醉道人也端碗喝了一口:“這破天,恐怕馬上就下雨,是什么也做不成了。”
話剛說完,就見西天方向一道電光閃亮,接著轟隆隆的一聲巨雷。
玄性道:“百姓看天吃飯,自從久旱以來,這是第一場甘露。外面蜀宋兩國交戰,百姓每日提心吊膽,今日大雨卻可讓這些人放下心歇息下了。”
“咱們也可以歇息下了。”青蘭師太和玄性都喝茶水,見了這天,微微笑道。
此時小店中另有兩桌住客吃飯,一桌是走江湖賣藝的藝人,一桌是一家四口人,都是普通老百姓。
那一家四口人是年輕夫婦帶著兩個孩子,那年輕夫婦年紀雖輕,可容顏被風塵侵蝕,都已提前老化。那倆孩子卻肌膚白嫩,想必還是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不知人生疾苦。
倆孩子一男一女,女孩見打雷,有些害怕,男孩卻拍掌笑道:“雷公打雷了,劈死那幫劊子手。”
那男人嚇了一跳,急忙拍了男孩一巴掌:“不許胡說。”
掌柜的見了卻道:“沒事,沒事。在座的都不是朝廷的人,這些年先是朝廷腐敗,繼而又發生戰爭,咱們百姓還不許說說了?”
連年的災苦,讓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另一桌賣藝的,也有老人,看了眼在座眾人,的確不似有朝廷之人,忍不住嘆口氣:“聽說如今朝廷請了一幫神仙和宋軍交戰,若是天公當真有靈,就把那些神仙劈死吧。”
唐二聞言便要發作,十方按住他胳膊,笑道:“這位老丈怎么如此說?在下等是大理國的。那神仙幫你國打入侵者難道不對么?”
那賣藝的老人喝了一口酒道:“俺不知國,只知道家。如今俺們家都沒有,還談什么國?這蜀國先有前蜀,繼而有后蜀,國家變來變去,苦的還不是我們老百姓?聽聞宋國一派天朝氣象,若是能統一華夏,日后大家都是一國之人,就不會再打仗了。可神仙卻幫這蜀國狗皇帝阻攔天朝大軍,如何不令人可憎?”
咔嚓,又一聲響雷,接著滴滴答答的淋漓起小雨,轉眼雨點漸漸增多,最終嘩啦啦的形成大雨。
天空陰云密布,大雨傾盆而下,卻并沒狂風,一股清涼由門口吹入屋中,磅礴大雨中,遠處天空一片朦朧。
“我們做的究竟對不對?”南盈月看著門外天空,自言自語道。
“盈月休要胡說!”刁寒仙子一瞪眼,訓斥道:“若冷血盟占領我移花宮,到時老祖宗打下的一片基業就要拱手讓人了。”
嘩啦啦,雨勢越來越大,唐二也不理他人,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忽然一聲震天巨響,仿佛將大地撕裂一般,唐二嚇的哎呦一聲,酒碗拿捏不住掉在桌上。
十方哈哈大笑:“唐二爺怎么也怕雷電?”
唐二自知失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當初俺可親眼見過個修為深厚的高手被天雷劈個半死不活,怎能不害怕打雷?”
十方不信道:“天雷能將修為深厚的高手劈死?難道我等修了一生,還禁不住天雷一劈?”
“不信?不信你飛出去試試。”唐二撇嘴道。
玄性真怕十方出去,急忙道:“別聽這瘋子的,你我究竟還是凡人,自然怕雷劈。”
醉道人像是回憶往初:“曾經我恩師說過,我派九霄天雷訣便是從天雷中領悟而創。但我修真者所發的雷終究不及天雷威猛。十方你看我派九霄天雷訣粗大威猛,實則不如一小股天雷厲害。天威赫赫,其中至陽之氣豈是我等道法能演化來的?不論刮風下雨,日升月落,都是人力所無法抗衡的。我們修道之人,唯有感悟天道,該逆時逆,該順時順,歷經艱苦,方能得成大道。”
就在外面,一對早起上地的農家夫婦遮著衣服擋雨,哈哈大笑著往家里跑去。
南盈月看著這對夫妻,心下覺的溫暖,微微笑了笑,繼而癡癡的看著如線的雨滴,朦朧的天空,最后看了眼十方,十方也心有所觸,見南盈月看向自己,看著她柔弱的臉頰,微微笑了笑。
就在這小鎮十里外的管道上,書生打扮的駱君王和玄武天君郎金、青龍天君龍游澤、北極天君燕風子正腳踏泥濘,頂雨而行,這四人后面又跟著九人,都是八天君之師弟或弟子。
雨落在他們身上三寸外便被一層罡氣所阻,不得下來。
“東垠黑風駕海水,海底卷上天中央。三吳六月忽凄慘,晚后點滴來蒼茫。錚棧雷車軸轍壯,矯躍蛟龍爪尾長。神鞭鬼馭載陰帝,來往噴灑何顛狂。四面崩騰玉京仗,萬里縱橫羽林槍。云纏風束亂敲磕,黃帝未勝蚩尤強……”
駱君王悠然雨中行,眼看天空密雨,臉露微笑,口中誦詩。
“公子真是好興致,如此大雨仍能編出詩詞來。”
郎金聽這詩大氣磅礴,不由贊道。
龍游澤哈哈大笑:“郎兄莫要讓公子笑話,這首《雨中行》詩乃是唐朝杜牧杜樊川所做,可不是公子現編出來的。”
駱君王也笑道:“朗大哥,你以后可要多看些書才是。咱們不論修道還是做其他大事,不讀書不學習,是什么也做不好的。”
郎金嘿嘿一笑:“咱只要跟著公子出力,你說打誰就打誰,也不用俺們動腦想這許多事。公子一個想不過來就問老龍,他沒事愛看個書做個詩詞的,你倆能聊到一塊。”
“朗大哥就是直性,駱某能有幾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燕風子一直沒開口說話,此時道:“公子,要不要我先去前方看看?也好早日定下對策。”
“不用。”駱君王道:“人總要歇息的。他們在客棧中飲酒賞雨,咱們也不用急著做事,且放下那些事,慢慢在雨中行。龍大哥,你看那遠山在雨中朦朧,似窈窕女子般柔美曼妙。”
龍游澤嘆了口氣:“可惜咱們為了天下大事,如今卻無暇考慮自身。”
郎金一拍龍游澤肩膀:“老龍,又想你媳婦了?她在趙匡那皇宮中不好好待著么?”
龍游澤道:“咱們跟著公子做大事,為天下謀福利,怎會計較個人得失。倒是公子文武雙全,心懷天下,到如今卻還孑然一身。”
“這個好說,等到了前方城鎮,公子見哪個妞漂亮,咱們抓來做仙盟夫人就是。公子喜歡啥樣的妞?”
駱君王聽郎金胡說,不由苦笑了下:“多謝朗大哥好意了,唉,我所做之事,豈是一般女子能理解的?做大事者原本就該有面對這孤獨之路的決心。又豈能為女色而誤?”
幾人正走著,前方已可見那城鎮,駱君王見了笑道:“我等冒雨而行,恐怕是他們所想不到的。咱們在鎮外樹林中休息半日,等晚上便去偷襲,嘿嘿,定然會一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