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

第178章 不受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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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偽朝糜爛江南兩路的消息早已傳至汴京,但大部分的底層百姓還不知曉。

春節過后,汴京的大小官員、豪門大戶、禁軍將領,很多人圍著暖爐,討論江南的局勢。

許多文人士子在青樓大罵武人無能,然后給出上中下三條方略,好似朝堂一旦采納,方臘便只能自盡。

大部分的高官和將領還是講求實際的。

他們會結合江南情況、敵我兵力和朝堂狀況,考慮如何阻擋,然后鏟除方臘軍。從哪里調兵、如何供應糧草、如何進軍等具體問題有沒有考慮周全,是一個方略是否成型的重要標準。

勛陽、十堰、南陽、襄陽,整個南陽盆地和襄陽通道的經制官員急于擺脫明月集騷亂的罪責,于是聯名上奏,要支援江南戰事。這種主動出兵出糧的行為太過罕見,好些不清楚明月集復雜情況的人家嗤之以鼻。

五品以上的京官,尤其是幾位宰執仔細思量過后發現,整個大周還就只有南陽附近可以調兵,雖然劉成棟已經帶走了三千南陽廂軍。

大周雖養兵百萬,眼下卻有些顧頭不顧尾:

黃河以北,金國已經再攻遼國,加上河東、京東的匪患猖獗,不能抽調太多兵馬;

荊湖兩路,有鑒于江淮水災應對不力、給方臘送去數萬精壯的教訓,當地的官府和廂軍正竭力安置流民,清剿水盜,無力出兵;

嶺南兩路,本地的民生還沒恢復,大理國和南越國尚需防范,好些官員都沒上任呢;

川蜀路,倒是有錢有糧,但吳玠、劉琦還需防范高原的吐蕃部落,以及南面的大理國,能夠派出的兵丁有限;

江淮兩路,還沒有從大水災和盜匪紛起中恢復,當地的廂軍最怕方臘打過長江以北;

京東東路,自古出好漢的地方,如今又出了一位梁山泊宋江,一度攻下城鎮數十,官軍不敢稍離;

福建路,軍隊太少,能利用重重山嶺擋住方臘軍的攻勢,就不錯了。

趙鼎、李綱、汪伯彥等朝堂重臣緊急磋商,發現南陽附近的流民盜匪本來就少,近兩年來治安不斷好轉,三年內沒有大天災,還位于大周腹地……從這里調兵最適合不過。

幾位宰執私下里也通過各種渠道,拿到了明月集大騷亂的詳細情況。

有些細節還有待考證,但幾位宰執已經看出了大體脈絡:黃成兩家因為私仇和利益,拉攏了一些高門大戶,悍然對明月莊出手,卻出了種種差錯,導致局面失控。

既然沒有發生造反事件,南陽附近的官員大戶又如此知趣,一直為兵員錢糧發愁的幾位宰執也只好網開一面,好盡快解決永樂偽朝。

趙鼎和汪伯彥都承認自己小看了方臘,準備調集大軍支援江南,勛陽、十堰和襄陽的廂軍要調走很大一部分。

兩位朝堂支柱如今很抓狂。江南傳來消息,方臘推托不了手下的勸進,就要稱帝了!

“莊主真乃高才,”方維良在馬車里,想著整個事變前后莊主做出的種種安排,佩服得五體投地,“如今蒙莊主賞識,讓我隨行至江南,可要好好表現才是。明月莊已坐穩了大豪強的位子,幾十年富貴可期啊。”

從汴京返回明月莊的路上,李響從方維良這里查出很多七戶劉姓的情報,對這位思路清晰、知識面廣博、拿著賄賂不敢花的掌柜印象很深。

黃立仁和明月莊開始沖突后,方維良按照李響的吩咐,果斷放棄南陽城內的貨棧,撤到葉縣中轉站。

官軍官差勾結內應攻入明月莊的同時,明月莊在南陽到汴京途中設立的各個貨棧也受到了沖擊,兩個貨棧被毀。

方維良到達葉縣中轉站,面對青皮地痞、黑白勢力、大戶家丁的沖擊,果斷帶著護衛反擊,葉縣中轉站損失很小。

方維良進入了李響的視線。

李響到江南,不想暴露明月莊太多東西,他打算能不出手,便不出手,但要保證能夠救出便宜岳父。為達到目的,李響需要各方面的人才。

方維良守護貨棧的時候,沒有一味地喊打喊殺,而是展示了護衛的實力之后,靈活使用了威逼、利誘、挑撥等多種手段。

方維良以三寸不爛之舌,硬生生挑得攻打貨棧的幾方勢力離心,才喊出點睛之筆:“諸位不妨坐觀明月莊那里分出勝負。若黃成兩家得勝,在下將完好的貨棧拱手奉上。”這是真心話。

“若七戶劉姓失敗,諸位有今日的情分,還怕得不到本莊的照顧?穩賺不賠啊,諸位。”

李響看到方維良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東西。方維良這廝,多年前就因為貪小便宜,最后落得個舉家逃亡。來到明月莊,方維良當上了南陽貨棧的掌柜,倒是聰明了一些,收了七戶劉姓和某些士紳大戶的賄賂,卻不敢花。

好人有好人的用法,奸猾之人也有奸猾之人的用法。

李響把方維良帶到江南,讓其在眼皮底下做事,還讓成吏員從旁歸正。對方維良來說,江南之行既是磨礪,又是考驗。那是后話,暫且不提。

時間回到現在。

勻速前進的馬車內,方維良把公中的文書合上,把記載機密消息的紙張拿火折子點燃。

馬車在雪泥充塞的道路上行駛,前往丹江口。

方維良把手伸到袍袖里,抖著腿,心想:聽說那個成吏員便是葉縣成家出身,在莊里比我還不受待見,卻不知是何樣人?

“阿嚏,阿嚏!”成吏員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布巾,擦了把鼻涕眼淚,繼續和侄兒成江海訴苦,“叔父可算把你盼來了,你在汴京可是不知道,叔父心里苦啊。”

“明月莊這里別的都好,重實干、重規矩、重條文,覬覦別人的家產更是大忌。但叔父一大家子,總要有點地位才行,你這幾個弟弟,讀書、學武沒一個出息的。”

成江海來到成吏員的家里,終于脫下了黑袍,以真面目示人。他聞言看向三個一臉憨笑、手粗腳大的表弟,差點沒把酒水噴出來。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某些百姓口中的報應吧,身為胥吏世家的成吏員,生出的幾個兒子沒一個出挑的。來到明月莊,成吏員知道幾個兒子滿足不了公中、哥老營和守兵的要求,也就死心了。

成吏員讓幾個兒子勤練手藝,早早地把船坊交給他們打理,自己在了解了明月莊的風俗人情和公中律令后,前往公中求職。

以莊民最痛恨的胥吏之身進入公中任職,成吏員是第一個。

成吏員看幾個兒子摸頭的摸頭,傻笑的傻笑,在成江海面前一句話都不敢說,仰頭嘆氣,有些生無可戀的意思。

兩個小娃娃撞開布幔,渾身沾著雪渣跑進來,直接往成江海的椅子上擠,嘴里脆生生叫著:“江海叔叔,江海叔叔。吃肉肉,額要吃肉肉。”

成江海抱起侄兒侄女親了幾口,輪流喂了幾口豬頭肉,又在兩張小臉上捏了幾把。

成吏員的妻子和小妾小步走進來,跟成江海打招呼。成江海站直身體行禮。

兩位婦人板起臉,要把兩個惹禍精抓走。

兩個小娃娃尖叫著,利用板凳、炭爐、桌椅等物不斷“防守”,跑到成江海這里時,居然不忘張嘴。

成年人開懷大笑,兩個婦人氣急敗壞,小娃娃興奮地喊著,房間里一片其樂融融的場面。歡笑聲透過屋墻,天際有雪花砸下。

小娃娃還是被抓住了。

成江海見兩個小不點要哭,拿起一只碗,把兩個娃娃愛吃的菜填得滿滿的遞過去。兩個搗蛋鬼這才顧不上抹淚,抱著大碗,找地方分贓去了。成吏員和兩位婦人的聲音傳來:“別慣著他們……”

成江海的父母和大哥下場太慘,他格外重視親情。

趙伯給他安排好住宿的地方,李夢空親自給他上了戶籍,還補發了汴京期間的薪酬。成江海連屋子都顧不上收拾,就來到叔父成吏員的家里做客,順便透露一些消息。

心煩地讓三個兒子退下,成吏員繼續訴苦,“到了公中,叔父可是很盡心地在做事,從不敢壞了一分規矩,讓人瞧不起。督辦事項、收取抽成、調和沖突,比叔父厲害的就沒幾個。”

喝了一大碗酒,成吏員理理胡須,臉色微紅,雙手一攤,“可沒用啊。莊民恨我是胥吏,公中那些人嫌棄叔父是成家出身……唉,他們倒也有理由鄙視叔父。”

“但看著一個個小年輕往上走,有幾個辦事還一塌糊涂呢,就獨當一面,叔父心里不好受啊。”

成江海剝著幾樣堅果吃著,“叔父不必上火。莊主這次回來,既然直接把你提拔上去,以后便不會有人太過為難。”

成吏員好受了一些。

成江海壓低聲音道:“莊主的心思,侄兒不好瞎猜,但依著莊主做事的習慣,公中怕是要大改。叔父只要在江南竭力辦事,還怕回來后沒有好位置?”

“江南那邊,不是主要靠張清平、楊營東他們嗎?”成吏員很驚訝。他原以為,自己被派到江南,還是有人打壓所致。“叔父這身板,做個小兵都不如,只能清點錢糧物資,處理一些文書,能有多大功勞?”

成江海是知道李響的做事思路的,但不好細說,只是模棱兩可道:“江南那地方,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方臘得了富裕人家和明州港的物資,聲勢大振,怕不得增兵十萬?莊主帶著幾百人過去,難道要和方臘硬拼?”

“莊主若真的在當地招募兵勇,整軍參戰,救出大統制,便是招禍之舉。莊主帶著叔父、張老頭、成吏員、雷達等人過去,用意為何,叔父明白了吧?”

成吏員思忖片刻,想明白后喜上眉梢:自己在江南,大有可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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