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翻身記

第一百零五章【劫持人質】

金楊最終還是回到邯陽所。()

市里嚴打開始,全市大大小小的派出所都行動起來,對轄區留有案底的涉黑人員逐一摸查,并對各賓館、旅店洗浴中心、典當行、物流中心、廢舊物資回收站等特種行業進行地毯式清掃。

邯陽所的治安亂點區域是美容美發業、浴室行業、物流中心、沙霸石霸等建筑業涉黑涉惡勢力。平常一些不好治理的法律邊緣案件,借打黑這股春風一窩端。

因此,派出所的警車是進進出出,羈押室已經人滿為患。整個派出所,除了幾名文職人員留守,其余的警力差不多全部外出。宋指導員代替停職接受檢查的錢多多,進行社區清查;詹麗帶隊出去清查登記出租房信息。

金楊去羈押間看了看值班日志,從昨晚嚴打開始到現在,僅邯陽所便展開清查整治行動八次,出動警力四十余人次;新登記出租房屋二百四十七戶、外來人口一千一百二十人,檢查各類娛樂場所三十三家次;已破獲各類刑事案件八起,抓獲犯罪嫌疑人四十三名。

與平常抓幾個嫌犯說情電話響不停的情況不同,全省范圍內的打黑除惡專項斗爭的大旗下,還真沒有不開眼的家伙出面說情。他之所以不怎么過問所里的地域性行動,一是從主力先鋒變成后勤人員,心中添堵;二是所里的干警很享受這種大型打黑行動,所耗費的力氣相比平常一個普通案件還小,根本不需要領導費心。他們怕的是突發性,復雜性,流竄型這種對社會具有強大的危害性的案子。其復雜性決定了破獲的困難程度。

和值班員聊了幾句,金楊便回到自己辦公室。大概因為看到查處賭博公司的記錄,他給韓衛東撥了個電話。

韓衛東長時間不接電話,金楊暗暗想,莫非給掃了進去?正要掛斷電話,忽地接通,韓衛東壓著嗓子小聲道:“金哥剛才和余大校他們一起盯胡老大的梢呢,不方便接電話……”

“怎么是你們盯梢?顧少兵人呢?不行,太危險,你們趕快撤”

“少兵哥被抽去搞什么社區清查整治工作,特地讓我們來接替盯,金哥放心,我們很小心……”

“不行,你們雖說不笨,但畢竟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一旦被發現,小命都懸。馬上給我撤”

“金哥,我答應少兵哥的,我保證……咦有情況了,胡彪的老婆和兩孩子進了車庫,幾個保鏢提著行李,他祖母的,敢情是要跑路了……”

金楊急問:“胡彪人呢?”

“胡彪在陽臺上,他好像沒有走的意思……”

“看來他準備先讓老婆孩子撤。”金楊換了只手拿電話,語氣嚴肅道:“你讓你的兄弟們去跟胡彪家人,不能跟丟,要是被胡家人發現,你直接告訴他你是公安局的民警,能拖一會是一會。胡彪家你再盯會,我馬上喊人來過來換你。”

電話剛放,便聽到值班員氣喘吁吁沖進他的辦公室,惶急道:“出事了,八里臺社區有綁匪劫持人質,您的電話一直打不進來,宋指導員讓您馬上趕過去。

金楊騰地站起來,邊向外走邊問情況。值班員了解得也不多,大概是宋指導員帶人前去八里臺社區清查,社區提供一些嫌疑住戶信息,而當他們敲某個戶主的大門時,卻聽到里邊傳來一聲槍響和小孩的哭聲……

我草金楊暗罵一聲,從值班員手中接過一把警車的鑰匙,飛速發動,直奔八里臺社區。

當他趕到事發小區時,省特警大隊和市防爆大隊兩大警種已經支援到位,而且兩個帶隊的都是熟人。省特警大隊的是副大隊長簡樸,防爆大隊是副大隊長成白樺。

兩人正小聲訓斥著宋指導員,宋指導員畢竟是管黨群的,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惡件,整個人有些惶場,加之特警和防爆在警種上要壓派出所一頭,而且簡大隊和成大隊的警銜都高過宋指導,他的表情拘謹,一臉難堪。

簡樸繃著臉,瞪著眼,怒道:“你們派出所還能不能干點正事。市里全面打黑,本來人手就不夠,不要你們出力,可你們也不能添亂呀?在明知道是嫌疑住戶的情況下,你們莽撞地行動,導致嫌犯狗急跳墻,普通刑事案件轉化為惡性大案。”

成白樺也挑刺道:“老宋啊你這個指導員怎么當的,為什么不派懂業務的同志出警?唉市里兩年沒有發生持槍劫持人質事件,這次你們所可露臉了。”

老宋情緒低落,沒有辯解。

簡樸抬頭看了看十一樓的窗戶,冷聲道:“現在綁匪有了魚死網破之心,除了聽到小孩哭聲外,還不清楚有沒有其它人質,綁匪有多少人,多少槍?是些什么人?現在馬上進入第一程序,我安排狙擊手,宋指導員派人去勸綁匪交槍自首,能搞清楚屋子里有多少綁匪,才能……”

“宋指導員不懂業務,談判是非常專業的活,你們特警和防爆大隊派專家去談,別出了紕漏又瞎基巴扯”

突如其來的嘲諷令三人齊齊回頭。金楊板著臉走了過來。

老宋苦笑道:“你來了”

金楊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道:“沒事,老宋干我們這行的,總會遇上這種倒霉事情,不怪你”

簡樸看到金楊,臉色一滯。他踏上工作崗位的十幾年,看人極少出錯,就錯了一回,就幾乎讓自己下不了臺。說實話,他心里挺怵這個年輕所長。

“金所長你好”他放低姿態,主動笑臉相迎

金楊黑著臉道:“好什么好你們特警大隊不是要看邯陽所的笑話,讓我們大大的露臉嗎?”聽著他肆無忌憚的嘲諷,簡樸忽然間明白為什么省廳一些人不喜歡金楊,哪怕他打響了打黑行動的第一槍,給洪量廳長長了臉。但是他做人做事很少給別人留余地,不管是同事還是犯罪嫌疑人。

金楊的囂張把宋指導員嚇了一跳。簡樸是什么級別?原則上與他們分局長王庭平級,而且又來自省廳。他連忙陪笑道:“都是為了公事,不扯了,救人質要緊。”

簡樸一再告誡自己,這次不要犯錯誤,所以他再次展現高姿態,笑道:“是我剛才說話太急。”

成白樺突然朝金楊伸出手,輕聲細語道:“自上次一別,還一直想請金所出來坐坐,希望有這個機會。”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金楊也不是個半吊子。他伸手敷衍了一句,扯開話題道:“查明綁匪的人數沒有?多少人質?把居委會的委員喊過來。”

宋指導員對站在警戒線外的兩名大媽招了招手。

兩名嚇得臉色發白的居委會委員小跑過來,手里拿著人口登記表格。金楊干脆利索道:“我要這家戶主的詳細資料。戶主籍貫,工作單位,家庭成員,年齡大小等。”

一名大媽被他的氣場所懾,一疊資料老半天翻不開,最后點著唾沫翻開,聲音緊張地念道:“戶主,周漢平,年齡三十四歲,籍貫:沙南省西溝鎮;自由職業,家庭成員,老婆和一個兒子……”

“慢什么自由職業?”金楊問道。

兩個大媽面面相覷,搖頭道:“具體職業不清楚,但是好像很有錢,開一輛據說四十多萬元的車,每天晚出早歸的,老婆整天約人打牌,穿戴很時尚,從沒上過班。”

“哦”金楊抬頭看了看這棟大樓,“這套房子要不少錢吧,他是租的還是買的。”

“買的。”

得到了居委會肯定的回答,金楊的眼睛四下眺望,看到不遠處正在忙碌的一幫下屬們。他徑直走了過去,對所里的一群干警們說,“你們先放下手頭工作,馬上發動你們的資源打聽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周漢平,自由職業,晚出早歸的主,估計也是撈偏門的。”

小黑和幾名干警馬上拿起電話,而顧少兵卻眸光一掃,喃喃道:“難道是他?”

“是誰?”金楊問道。

顧少兵疑惑道:“我倒是知道有個同名同姓、年齡也相同的周漢平。這個人是胡彪手下的第一號打手,西溝武校出身,在武江市有“榜眼之錘”的諢號,一身硬功帶金剛錘法,上次帶人逼我家門的就是他。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

金楊冷靜道:“一會我們派人和他談判,你聽聲音。”

顧少兵點了點頭,“那王八蛋的聲音我忘不了。”

“金所,我去和綁匪喊話我要露露臉”小黑自告奮勇道。

金楊看了他一眼,反正也不指望他能說服綁匪,而且這小子還能扯幾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聲音洪亮點,要有氣勢,別給邯陽所丟臉。”

小黑接過大話筒,一行人簇擁著他來到八樓某戶人家的陽臺上,在金楊的示意下,小黑舉著話筒喊開了:“十一樓的人聽著,我是邯陽北路派出所的民警。持槍劫持人質是極端惡劣的重大犯罪,必將遭受法律的嚴懲。頑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我們希望你能放下武器,完好的交出人質,減輕你的罪行……”

小黑把嗓子喊到半嘶啞,十一樓依然沒有半句回應。

這個現象令金楊和簡樸幾人大為詫異。綁匪劫持人質大部分為了逃離現場,原地他們是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一般馬上會接過警察的話,拋出他們的條件。比如警察撤開包圍,然后是交通工具等等條件,像這樣沉默寡語的綁匪很罕見。

顧少兵看了看三層樓的距離,他低聲道:“要不我攀爬上去?”

金楊立刻否定,“不行他要真是周漢平,這個綁架事件便有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

“如果他是他,那么十一樓就是他家,他自己綁架自己孩子,為什么?”金楊說著,低頭朝樓下看去。一輛輛警車疾馳而來,看的出來都是來自省廳市局的高官,甚至還有兩輛全副武裝的武警越野車。

越鬧越大了金楊郁悶地點燃一支煙。心理學方面他不是行家,但是他總覺得這個綁架案匪夷所思。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綁架。

小黑漏點澎湃的臉早已變得滿臉失望,聲音也越喊越低,有氣無力。

金楊擔心他這個樣子落在省廳市局官員眼里,有失自尊。便對他做了個終止喊話的手勢。小黑如臨大赦,放下話筒的同時,喪氣地嘟噥道:“麻個痹的,綁匪是啞巴不成?”

“你兒子才是啞巴。”十一樓突然開腔,“我今天就跟你們耗上了。哈哈準備打持久戰吧。”

金楊第一時間扭頭看著顧少兵。

“是他。”顧少兵肯定地點了點頭。

金楊剛要說話,電話鈴聲響起,他皺著眉頭接通電話,倏然臉色一變,“胡彪要逃?你看清楚,好你再盯一會,我們馬上來人。”

顧少兵聽到這,整個人露出一股蕭殺之氣。目露絕然之色。

金楊看了看十一樓,忽然笑道:“我知道了,這是個局。周漢平為了掩護胡彪順利潛逃,才設計的一幕劫持人質案件。”

“可他花的代價也太大?周漢平沒有義氣到舍生忘死的程度?”

金楊看著顧少兵道:“呵呵舍生忘死?不,他只要成功地把警界的注意力集中在八里臺社區,借機打亂市里的打黑部署,盡量拖到胡彪離開武江,然后舉手投降,說自己發瘋了,拿把假槍來懲罰不聽話的老婆和孩子……最后連刑事犯罪都夠不上,頂多一民事責任,罰款或者拘留完事。”

顧少兵目瞪口呆。

金楊輕聲道:“走吧我們追胡彪去。”

兩人偷偷溜到樓下,樓前的氣氛越加緊張,不僅王中光局長到了,分局王庭局長也到了,甚至市委副書記沈君儒雅也來到現場,加上省廳的專家和武警部隊的校官,六七個人正面色嚴峻地交流著意見。

金楊低頭想從側邊溜走,卻沒料王庭局長的眼尖,喊道:“金楊你過來。”

金楊不無郁悶地小跑過去。

劉中光因為金楊的打黑第一炮,將他的競爭對手一系的人馬挑落,也算對他有功。因此,他難得主動對一名年輕的所長伸出手,“金楊同志,辛苦了”

“領導才真的辛苦”金楊表情恭敬道。

劉中光還想說話,卻被沈君儒打斷,“小金所長我們又見面了。”

金楊微彎了彎腰,握住了對方的手,淺笑道:“是啊一天見了三次面”

(一直糾結于武染和打黑好在這個吃虧不討好的情節終于快完畢了。我和你們一樣,急切希望金楊進入循序漸進的地方官場,第二部的發展將在某個縣城拉開一起期待吧謝謝你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