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容易,我只想向韓公子討要一件東西。”薛林目光閃動著,嘆了口氣:“此物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對韓公子來說卻是分文不值。只要閣下慷慨賜予,薛某即刻就走,從此再不會找貴府半點麻煩。”
“要不然。。。”他又嘿嘿笑了兩聲:“我是走是留,只怕還不是主人家能夠決定的。”
他說這話時,雖然嘆著氣,眼中卻無半點乞求之意,反而射出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最后一句話的意思已很清楚,仍是威脅之意。
許繡氤馬上猜到了他想要的“這件東西”是什么,淡淡問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薛林一字字說道:“四個字--六齊工記。”他看著韓載沄:“韓公子不必裝糊涂,我知道這本絹書就藏在韓家,這原是我偷聽到韓夫人親口對你說的。”
韓載沄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非是我吝嗇,只是這部書我確實從未見過,并不知它身在何處。”
薛林呵呵冷笑道:“那么,就在夫人手里了?”
韓夫人嘆道:“可惜,這只不過是祖上留下的一個傳說。我韓家因為此書的緣故,糊里糊涂與上官氏結怨百年。可是否真有這部書,書在哪里,百年來從未有人見過。試想此書若真在韓家,必定早已歸還,又何必等到今日才與上官氏冰釋前嫌呢?”
薛林冷笑更深,臉色陰沉得可怕:“韓家的人都好會說話,看來韓公子與夫人是不肯幫忙了。既然如此,薛某又何必與你們客氣?”
說完,他后退兩步,轉身撲向韓夫人。
韓載沄夫妻都吃了一驚,正要上前攔住他,只見一個人影一閃,已飛身擋住了薛林的去路。
薛林驚呼了一聲:“秦遠,怎么是你?”他隨即便獰笑道:“你來得也好,在師門中我從未勝過你,今日正是我報仇雪恨的機會。”
他手腕一抖,掌心又多了一把匕首,銀光四射,帶著尖銳風聲徑直刺向秦遠的胸膛。
秦遠重傷在身,本是痛楚難忍,但眼見韓夫人有危險,立時不知從哪里來了一股力氣,毫不思索便沖了過去。
他從小對韓夫人原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既像是對母親一樣的尊敬,尊敬之外又帶著說不出來的依賴、親近、向往。。。
何況,韓載沄、許繡氤絕非薛林的對手,他更加不能讓他二人去冒險。
薄而鋒利的刀尖眼看就要扎入秦遠的胸膛,薛林洋洋得意,只道對方傷重無力,這次必可得手了。卻不知怎的他忽覺手腕上一麻,已被對方擒住,靈蛇般劃出的匕首在空中驟然停頓,竟無法再向前遞出半寸。
秦遠眼色深沉,五指如鐵箍一般。薛林只覺手臂上如被纏上了千斤之物,越來越重,痛得像是骨頭也要裂開了。他萬萬沒料到秦遠受傷之下仍有如此神力,惶急之下左手揚起,只見銀光一閃,一片飛芒如雨點般灑出。秦遠沉著地撤手、后退、袍袖揮出,身形雖不如平時靈動,仍是一氣呵成,迅捷得不可思議。細如雨絲般的銀針被他掌風所震,不進反退竟回轉射向薛林。
薛林大駭,飛掠著倒退,但這銀絲之網逼到他近前竟也紛紛落地,發出一連串清脆的叮當之聲。他心念一動,知道是秦遠力氣將竭,已支撐不了多久了,便冷笑著持刀撲上。但秦遠傷殘之軀,余威猶在,旋身避過他的鋒芒,一拳擊出仍是烈烈生風、勢如破竹。薛林不敢力敵,半退半進,攻過二三十招后漸漸落于下風。他又驚又怒,只見秦遠的臉色越來越紅,額上青筋暴突,明明看似已成強弩之末,卻偏偏提著一口氣似乎永遠也不會倒下去。
但薛林本是詭計多端之人,眼珠子一轉便壓低了聲音說道:“秦師兄能放過小弟么?”
他不等秦遠回答,便幽幽笑道:“我知道一個秘密,是關于許姑娘的,你一定很感興趣。”
秦遠的臉色果然變了變,輕喝道:“你又有什么花樣?”他言語中雖似毫不在意,目中卻不自禁地流露出了關注、緊張之色。
薛林心中暗暗好笑,說道:“我曾經扮成丫鬟在許姑娘身邊服侍過多日,她的秘密只有我知道。你一定想不到,她和韓少爺并不如表面看來那般恩愛,他們其實。。。”
他故意住口不言,賣了個關子,秦遠急切問道:“其實怎樣?”
薛林嘆道:“其實,她自稱體虛氣弱,一直未與韓少爺圓房。到今日仍是完璧之身。”
秦遠心頭大震,拳勢慢了下來,嘴角抽動幾次才問出來:“你。。。你說什么?”
薛林道:“這是因為她出嫁之前已心有所屬,嫁入韓家本是迫不得已。唉,她這樣做,不知是為了誰?”
秦遠呆了一呆,顫聲道:“她。。。她是為了誰?”
薛林嘆息道:“她是為了誰,你難道不明白?若你要裝糊涂,豈不更叫她傷心?”
秦遠只覺胸中一陣熱血上涌,呼吸也急促起來,雖身在酣斗之中,卻情難自禁地將目光越過了薛林,癡癡望著許繡氤,如夢如醉般喃喃道:“你。。。你何必如此。”
薛林接著說道:“許姑娘在獨處時,常常反復念著一句話,她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秦遠的聲音也嘶啞了:“她念的是什么?”
薛林目光閃動:“她念的是。。。”他突然雙手齊發,左掌先重重拍上了秦遠的胸膛,隨即右手持刀刺向他的咽喉。
秦遠滿腹心思都轉到了許繡氤身上,待回過神來,閃避已晚了一步,雖然躲過了刀尖,胸膛上仍是結結實實挨了一掌。他本來受傷就不輕,與薛林一戰又耗盡精力,此時再也支持不住了,踉蹌著后退兩步,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跌坐在地上。
薛林得意洋洋地俯身望著他,嘻嘻笑道:“你還想知道嗎?她念的就是。。。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編出來騙騙你而已。”
說完他連打了幾個哈哈。
秦遠氣得渾身顫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無能無力。
薛林不再理他,轉身來到韓夫人面前,冷笑道:“夫人,你養的兒子太小氣,那部書我只好自己來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