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世間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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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月說睡不著,已經過了困的點了。
周京惟便慢條斯理的摘下金絲眼鏡,單手扣著程微月的脖頸,吻得很深。
程微月沒有防備,腦子嗡嗡的,有點猝不及防。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京惟指尖按著程微月的唇瓣,不輕不重的揉捻著,用曖昧又沙啞的語氣說:“沒讓你睡覺,今晚都別睡了。”
太露骨了,程微月反應過來,紅著臉喊了聲‘流氓’,蹬蹬蹬的往樓上跑。
周京惟看著小兔一般逃竄的樣子,只覺得可愛到了骨子里,只怕是看一輩子都不夠看的。
而同樣的夜色之下,市中心醫院,趙寒沉臉色蒼白的站在白熾燈下,看著趙明琛形銷骨立的身形被白布一點點掩蓋住。
怎么說呢?
事到如今,其實也早就有了心里準備,只是人多多少少都存著些僥幸的心理,誰都不想厄運降臨在自己的身邊人身上。
趙寒沉安安靜靜的站著,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生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眼中是淺淡的愧疚,用小心翼翼的語氣說:“趙先生,醫院已經盡力了,您...您節哀順變。”
節哀,都叫他節哀。
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然是可以節哀的。
他沉默不語,眼中的陰霾一刻比一刻更深。
“您...您要不要進來看您父親最后一面?”主治醫生猶豫片刻,還是將這個殘忍的問題拋了出來。
趙寒沉沒說要不要,目光卻始終落在那一具被白布掩蓋的尸體上。
他和趙明琛之間的父子之情才剛剛有了緩解的征兆,如今便又滑向了終點。
終其一生,再也沒有能夠好好陪伴彼此的機會。
趙寒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
而主治醫生見他不說話,嘆了口氣,往房間里走去。
他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是如同趙寒沉這般平靜的,他也是從沒有見過。
葉城從走道盡頭跑過來,看見站在走道上的趙寒沉,眉間的褶皺深沉。
他低聲道:“董事長,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媒體,我也不知道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現在已經瞞不住了。”
景星上下從來不是一條心,想看著他倒霉的人太多。趙明琛的離世,足夠讓他剛剛坐穩的位子變得飄搖。
而倘若如此,做大的受益者無疑是趙北瀾和趙振笙。
趙明琛的兄弟,一母所出,何嘗沒有你資格繼承景星?
趙寒沉心中明了,唇角的笑容諷刺:“瞞不住就不瞞了,我不信這群人還能翻了天不成!”
他語調森冷,冷若冰霜。
葉城猶豫:“那要是董事會那邊問罪下來...”
趙明琛驟然死亡,一定會影響景星的股市。到時候最先一步利益受損的,無疑就是景星的那幫人。
“董事會那群人尸位素餐,趁這次機會將他們全部都換了,也不是不可以。”趙寒沉語調漠然。
他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了,而一個沒有軟肋的人,什么都不怕。
葉城聽得心頭一怵,不敢有任何疑竇的應了下來。
事到如今,雷霆手段、六親不認,比婦人之仁好得多。
等到葉城離開,趙寒沉看見拖著趙明琛擔架從自己身邊離開。
他重重閉上眼,竟是不敢再多看一眼。
而肩膀處的傷口隱隱作痛,帶來說不出的撕裂感。
他想要保全留下的,終究是什么都沒有留下。
肩膀處的傷口一痛再痛,可是他卻覺得遠遠不夠,這樣的疼痛,完全麻痹不了心臟的痛楚。
他不知是第幾次用手弄開傷口,任由血液順著撕裂的皮肉流出來,沾滿了指尖....
程微月醒來時天色還沒有完全亮透,她微微翻了個身,便感覺到腰間的酸痛明顯。
周京惟昨晚要得狠,可是她是初嘗情愛,怎么能忍受這般溫存。
她都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句不要,才被放過。
也許是感官刺激太過,晚上反而睡不著了。
她剛剛翻了個身,周京惟也醒了。
他的眼神清明,分明沒有睡意。
“怎么了,睡不著嗎?”男人語氣慵懶散漫,很溫柔。
是只有程微月一個人能聽到并且感知的溫柔。
程微月眨了眨眼,手抵在他的胸口,聲音很輕:“周京惟,今天是2號了。”
“假期要結束了?”周京惟將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握住,親了親她的手背:“今天是不是要回北郊了”
程微月說‘是’,頓了頓又問他打算什么時候回周家。
“今天先陪你,等你回北郊了,我就回去。”周京惟說到這里,眼角的笑意暈開,他柔聲:“小月亮不想我陪你嗎?”
可是程微月睜著一雙清明干凈的眼睛,很認真的看著他,她問他:“周京惟,周家是不是出事了?”
周京惟眼底的笑意淡下去,伸手漫不經心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慢語地說:“是有一些問題,但是我自己會處理好,你放心。”
程微月抿了抿唇,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說的,我可能沒什么能幫你的,但是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開心一些。”
周京惟怎么舍得讓她聽那些舊事。
就連自己聽見都覺得心驚,怎么敢讓她面對。
他沉默著,低垂的眉眼神色幽暗。
晨曦一點點從天際爬上來,帶來濃烈溫暖的光芒,照在白雪皚皚的地面上。
周京惟陪著程微月站在窗臺看著晨光熹微,小姑娘突然把一包煙塞在自己手中。
他低著頭看,難免愣住失笑:“小月亮忘了嗎?我已經戒煙了,你不是聞不慣煙味嗎?”
“只是一點點聞不慣,”程微月用手比了個細微程度,又說:“你要是很難過,抽煙會不會舒服一些?”
“不會。”他嘆氣,問她什么時候跑去買煙了。
程微月說這是從程存正的書房里偷出來的。
周京惟看著她眼底不經意透露出來的狡黠,似乎心口的某個地方溫柔的坍塌下去。
他動作憐惜的親了親她的眉眼,啞聲道:“偷東西不好,等等給叔叔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