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懶做的賤皮子，成天躲在屋里躲懶裝死，白瞎了老陳家這么些年的糧食！”
“那些糧食要是拿來喂豬，還能多吃兩斤肉，白白讓你們幾個禍害了。老四媳婦，你如今是越發懶散了，成天的在床上挺尸！”
錢氏從德勝樓受的氣沒消，又得忍著不能對蘇媛媛發作，一肚子邪火全發在了四房幾個丫頭身上。
中氣十足的罵聲充斥陳家各個角落，蘇媛媛皺了眉頭，這錢氏每天不罵兩句就不能過了，今日火氣更盛，罵得越發難聽。
蘇媛媛蓋上糕點禮品盒，小心放進櫥柜中。隨手拿過兩團棉布塞進耳朵，開始專心畫護理床的制作工藝圖紙。
錢氏叉著腰站在院中，罵完念娣，罵盼娣、招娣，還罵不痛快，又開始罵起四房屋里的王氏來。
陳念娣替娘解釋，聲音低低的：“大伯娘，我娘這會兒頭疼得厲害，起不了身……，我洗完衣服就去打掃豬圈。”
錢氏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陳念娣的臉頰上。
“我這個當大嫂的還罵不得她了？用你一個小丫頭在這說話？你算個什么屁？！還敢和老娘頂嘴！啊？活該你娘生病，賠錢貨，沒出息，生不出兒子！”
陳念娣捂著火辣辣的面頰，用牙齒死死地咬住下唇，低著頭拼命想忍住眼淚，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涌出眼眶，啪嗒啪嗒地重重砸落在地上。
“我看你就跟你那個倒霉的娘一個樣，都是賤皮子！”
“一天不打不老實。”
錢氏越罵越兇，口沫橫飛。順手就抄起墻角的掃帚，往陳念娣身上招呼過去。
前排屋的門簾一掀，趙氏從屋里出來，靠在門邊看錢氏打陳念娣，火上澆油地說：“可不是，大嫂說的都在理兒。”
“四弟妹也真是，不就一點頭疼嗎？這么小個豬圈都打掃不了？”
“誰知道不是在偷懶呢，身子就這么金貴？”
她嗤笑一聲：“四弟妹連大嫂的話都不放在眼里了，搞得跟懷了兒子一樣。”
錢氏被趙氏的話挑得怒火更盛，打起陳念娣來更狠了，只恨不得把她打死了才好。
陳念娣從小被她打慣了，此刻雖心中極度憤恨，卻還是不敢反抗，只能抱著頭到處躲閃，卻不敢求饒，只怕一求饒激起錢氏更大的怒氣。
陳念娣極力忍耐的悶哼聲傳到了西屋，無聲流淚的王氏掙扎著從床上爬起，盯著憔悴蠟黃的臉，拖著虛弱的步子走出去。
“大嫂，你別打念娣，我這就去打掃豬圈。”
被錢氏打得半死都沒喊一聲的陳念娣，此時卻驚呼一聲：“娘，你不能去，你身子那么不舒服，都快站不住了！”
趙氏撇了撇嘴：“念娣啊，什么叫站不住了？你看你娘，這不是走得好好的嘛。”
“四弟妹啊，趕緊打掃豬圈吧，這天都要黑了，再不掃日頭可就要下山了。”
王氏沉默地往后院豬圈走去，陳念娣大急，躲開錢氏的掃帚跑過去，拉住王氏的胳膊，眼里滿是哀求：“娘，你別去，豬圈我等下會去掃的。你回屋好好休息。”
錢氏見念娣竟敢和自己對抗，手中的掃帚往念娣身上重重地砸過去。
“你個賤皮子，還不趕快干你的活去！再不知好歹，別怪我把你嫁到王鞋匠家去！”
這一句王鞋匠，戳痛了陳念娣的心。她終于忍不住，哇的一下放聲大哭。
王氏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含著淚對錢氏說道：“大嫂，你莫要再提王鞋匠了！我閨女做的不好，我這個當娘的會教訓她的，大嫂息怒。”
王氏顫抖的嗓音，柔弱卻堅定的態度，讓錢氏震驚了片刻。待錢氏反應過來，一邊罵著，一邊擼著袖子沖了過去，重重的一巴掌甩到了王氏的臉上。
“你個娼婦，賤骨頭，反了天了，敢膽這樣和老娘說話？！”
“啪！”的一聲脆響，王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股鮮紅的血水，順著她的兩股之間流淌了下來。
“快叫大夫！”突然有人大喊道。
錢氏打完王氏，才看到院墻上已經爬了不少人看熱鬧，整個人也是一驚。
“娘！娘！”陳念娣驚呼一聲，瘦成麻稈的小姑娘瘋了似的撲過來，喊得撕心裂肺。
屋里專心畫圖的蘇媛媛聽到了驚呼，拿下塞在耳朵里的棉布，推門出屋，正看到王氏身下已是一堆血。
蘇媛媛連忙奔過去，扶起王氏。
又隨手指了一個墻上看熱鬧的村民道：“去把陳家旺找回來。”
那人聽了蘇媛媛的話，趕緊跑去找陳家旺。
蘇媛媛一邊將手搭脈，一邊又對陳念娣囑咐道：“念娣，現在去兌碗糖水，多放點糖，少放點鹽，喂給你娘！”
陳念娣拔腿就往廚房跑。
怒氣沖沖的錢氏壓根就沒注意王氏狀況，見她半天不起，只當她在眾人面前裝可憐，張嘴又罵：“糖水也是她能喝的？那得留給老少爺們！”
有村民看不過去說道：“錢氏你就積點德吧，躺在地上的可是你弟妹，陳家的媳婦，還抵不上一碗糖水了？”
平素被打怕了，對錢氏怕到骨子里的陳念娣，這會兒爆發出巨大的勇氣，對錢氏的話充耳不聞，一頭扎進廚房里，按照蘇媛媛說的多放糖少放鹽，飛快兌了碗糖鹽水出來，強行給王氏喂下。
“表嫂嫂，我娘她怎樣了？她怎么流那么多血？”
蘇媛媛實在不忍心騙她，只是實情太過殘忍，不忍心對一個小姑娘說出口。
陳家旺被人從牌桌上拉回來，罵罵咧咧的，進了院子，見王氏躺在血泊之中，面色慘白，雙目緊閉，心中不由得發顫。
“侄媳婦，你四伯娘沒事吧？她咋回事？”
“她小產了。”
“小產？！”
陳家旺愣住了。
陳念娣大哭起來：“娘，弟弟沒了！弟弟被大伯娘打沒了！”
錢氏這才看到王氏身下竟是紅的，心中咯噔一下，這四弟妹竟然懷孕了？自己當著眾村民的面，將她腹中孩子打沒了？這可有些麻煩。
不過轉念又一想，打沒了倒好，倘若王氏懷孕就沒法讓她做事了，蘇媛媛現在指揮不動，王氏再干不了活，那剩下那三個便宜丫頭夠干嘛的。
“錢氏，想不到你這么黑心，一巴掌把弟妹肚子里的孩子打沒了！誰嫁到你們老陳家，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趙氏突然撇嘴一笑，正愁沒有好機會，這不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