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刑前,曠王仰天大喊:“大哥,我是你親弟弟!自幼父皇母后寵愛的都是我!若不是我自愿讓位,你何德何能,坐上那把寶座?你登基之前說保我一世榮華,為何出爾反爾?你……”
噗嗤——
大鍘刀斬下,曠王人頭落地。他有多少疑問怨恨,再無人過問。
唯一存活的血脈,不過是個癡傻兒,吃飯穿衣都不能自理。
陸家那位前途無量的探花郎,為了全恩義,娶了亂王之傻女,被皇帝一筆勾到窮鄉僻壤去做縣令,變相地發配了。
幾個仆從,一匹老馬拉著一輛舊馬車。陸彥騎了匹瘦馬,帶著傻妻離開了繁華的京都。
一路風餐露宿。
走了半月有余。路過一名為榕樹村之所在。
村中,一株榕樹生得枝繁葉茂。據說,這是一顆千年老樹。老樹有靈,十里八鄉的民眾,但凡有所求,都會來此老樹前掛紅點燈祈愿。
掛紅,就是扯一塊紅布掛在樹枝上。
點燈,就是在樹下點一盞青燈。
小沙子說:“大人,我們也去求一求吧?或許,夫人就好了。”
陸彥說:“夫人是先天如此,她沒有病。與其去求一棵樹,不如你自己勤快點,把夫人伺候得更周道些。”
馬車繼續前行,漸行漸遠。
突然,陸夫人掀開車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跳得太急,車夫根本來不及停車。
砰!陸夫人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大路上。
自幼嬌生慣養的身子如何經得起這樣一摔。
走在前頭的陸彥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急奔回來,將她從地上抱起。她頭上有血流出。
“榕。”她開口說了一個字。
容?融?榕?
露彥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老榕樹,心中狐疑不定。或者,這只是傻女一個無意義地發音。她大概很痛,才發出了這樣一聲奇怪的呻.吟。算了,她只是個傻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能讓人聽得懂的話。
“她怎么會跌下來的!”陸彥怒吼。
“夫人,夫人突然就……突然就跳出來了,我……”原本坐在車轅上的小沙子跪在地上,哆嗦著說。
陸彥把妻子弄上車,吩咐大家回榕樹村去,在那里,應該有大夫。她頭磕破了,小腿似乎也骨折了。
小沙子先一步跑回去,去找大夫,準備藥物。
榕樹村有一株很靈驗的千年大榕樹。人們有病有痛都去求大榕樹。這里,本來就人口稀少。大夫基本就沒什么生意。所以,村子里的大夫,早十年前就搬走了。
小沙子匆匆忙忙跑回來,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陸彥。“大人,村里沒有大夫,我們也去求榕樹大仙吧?”
陸彥說:“荒謬!草木而已,豈能有靈?走,去鎮上!那里一定有大夫!”
紫馨的傷情嚴重,耽擱不得。陸彥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一棵樹上。
計劃中的鎮子就在前方,小沙子先一步飛奔去請大夫。
然而,紫馨的眼睛慢慢合上了。她的身體迅速冷了下去。
小沙子跪在紫馨郡主的遺體前,哭著說:“大人,我們把夫人葬在那株千年大榕樹下吧。那樹若真的有靈,一定會保佑夫人來生幸福安康。”
“不。我陸家的人,當入陸家祖墳。”陸彥悲傷卻果決。
五十年后,陸彥病故。他沒有再娶,沒有子嗣,死前只有小沙子陪伴在側。
又三年,小沙子餓死路旁。死前他后悔望天:“那個時候,我應該把夫人留在那株大榕樹下的。大人,你真應該去看看那棵樹!他真的,很不同。”
“大王,抓到個書生,除了一背簍書,就只一小童。”小嘍啰飛奔來報。
火霸山大當家嚴武況勃然大怒,“搞什么?我火霸山箭不虛發!從來不搶沒有油水的平民百姓!你現在抓個不名一文的混蛋,豈不是壞了我火霸山的規矩。”
軍師老頭回稟道:“大王,老夫方才去看了,那書生白面俊俏……”
嚴武況一拍桌子,“俊俏有什么用?老子又沒有龍陽之好。”
軍師老頭說:“大小姐,該出嫁了!”
“嫁什么嫁?紫馨生下來就魂智不全,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如何嫁人?”說到妹妹,嚴武況難得的露出了少許柔情。
“可以嫁給這個書生。我們這是搶婿,不壞規矩。”
“對對對!不過,不是嫁,是招贅!我可不放心把妹妹放到別人家去。”
山寨里張燈結彩。山大王的傻妹妹今晚成親。
歡鬧聲中,拜過天地,送入洞房。
書生揭開了蓋頭,蓋頭下的臉白凈美麗,就是眼神呆滯,嘴角還掛著口水。
“果然如傳言一般,是個傻兒。”書生小聲說。他拿了一塊點心,喂她吃。她張嘴吃了。
喂她吃了幾塊點心,他就把她抱到床上,輕輕在她背上拍了幾下,她就睡了。真是個很好哄的乖孩子。
吹滅了燈,書生就在床邊坐了。
門外,竊聽偷窺的人檢查了下新房的門窗,都鎖好之后,紛紛散去。畢竟是搶婚,得鎖著,免得這小子半夜跑了。
“哈哈哈,算那小子識趣!知道善待我妹妹!”嚴武況聽了手下的匯報,分外歡暢。心底壓著的一塊大石頭一下輕了一半。“喝!今晚一醉方休!”
滿山寨的人都在大碗喝酒。
到半夜時分,已有一大半醉得人事不省。
一道黑影,幽靈般地出現在一個醉得歪歪扭扭站立不穩的山賊身后,一手搭了山賊的肩膀,扶住他。“嘿,兄弟,你醉了。”一手探入山賊腰間,取下了一串鑰匙,才放開山賊。
“我沒醉,我沒醉……哎喲!”山賊迷迷瞪瞪,突然失了依托,一頭栽到地上,徑直昏睡了過去。
黑影順著墻根,來到新房門外,試了幾把鑰匙,就順利地打開了門鎖。
門開了,門后走出新郎。
“沙童,兄弟們可來了?”新郎說。
“已到了半山腰,只等將軍一聲令下。”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白日里隨同新郎一起被抓來的書童。
“去發信號吧。”新郎吩咐一聲。
“是。”沙童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