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其實也怨不得他。”
撇開所有感情，桑湛由衷地道：“怪只怪命運弄人。”
當年，身為太子的東方易淵突然接到消息，宮中發生政變，兩位皇子帶兵包圍了皇宮，挾持皇帝退位讓賢，同時還派兵在半路劫殺東方易淵。
東方易淵在路途中前后遇到十二波刺客，幾番死里逃生，能有命活著回到京都，全靠云傅兄妹二人及時趕到，浴血奮戰，殺出一條血路，最終成功帶他回到京都。
彼時，整個皇宮已經被五皇子和七皇子所占領，這兩人喪心病狂，不但弒君，還殺光了所有反對他們的人，包括其他兄弟姐妹，等東方易淵趕回去，他們那一代人里，皇嗣中就只剩下東方易淵，五皇子和七皇子，以及長公主東方思玉。
東方思玉也是因為正好去城隍廟上香，才有幸躲過那一劫。
后來，東方易淵和東方思玉在城外匯合，一直在城外隱蔽了大半個月，調動了部分邊疆的駐扎軍，加上云傅兄妹二人的勢力，這才一舉攻入皇宮，拿下那兩個逆賊。
在這一戰當中，云傅拼盡全力，云傾煙更是三番五次舍命相救，如果沒有她，別說皇位，東方易淵性命都難保。
所以，在誅殺了那兩個逆賊之后，東方易淵論功行賞，云傅原本在朝中就有一席之地，當即便被封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之位。
而云傾煙，則是成為了皇后。
那是她用性命博得的榮耀。
那場大戰，讓云傅，云傾煙和東方易淵三人都受了很嚴重的傷，云傅是練武之人，倒是沒留下什么后遺癥，云傾煙傷了身體根本，注定永遠無法誕下皇嗣，而東方易淵經過幾年精心調養，身體才逐步好轉。
這些，都是桑湛回到京都，發現東方易淵就是自己的父親后，經過調查才知道的事情。
知道了這些事，他對東方易淵的怨恨小了很多，可要說原諒，他還是無法做到。
“一切都過去了。”
云嬋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用自己的身體靠近他，溫暖他，聲音柔軟卻堅定的道：“以后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跟你一起手刃仇人！”
沒錯。
她已經決定要參與桑湛的復仇計劃，跟他一起對付云傅和云傾煙。
不說別的，只要一想到五歲的桑湛被他們追殺的場面，云嬋便恨極了這兩人。
還有云傾煙背后的那個神秘人。
這個人，她隱隱覺得，和如煙口中的主人會不會是同一個？
看來，得抓緊時間好好查一查。
桑湛聽聞云嬋的話，沉痛的心情得到一絲舒緩，他輕輕笑了笑，雙手捧起云嬋的臉，仔細盯著她看了一會，深黑的眸子漸漸變得熾熱。
“云嬋。”
他低沉的聲音柔聲問道：“你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人嗎？”
將他從仇恨的沼澤里拉出去，讓他以后的人生有了希望，有了光明。
“我是上天派來彌補你的人。”
要不然，怎么會每次都被他壓制，還能用身體替他解毒，替他療傷，這不是彌補是什么？
云嬋也納悶了。
上天欠他的，她又不欠，為什么要她來彌補呢？
不過，她現在倒是很愿意來做這個彌補他的人。
“呵。”
桑湛聞言，不禁被她逗笑：“那我可得好好感謝上天送來的這個禮物。”
說罷，他便朝她深吻下去。
這個吻，是他們彼此敞開心扉的第一個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猛烈，云嬋也沒有任何拒絕，并且還主動給了回應，這讓桑湛瞬間得到鼓舞，直接將她抱起來，扔到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嬋兒。”
桑湛輕輕喚著云嬋的名字，嗓音低沉暗啞，魅惑入骨：“嬋兒……”
“嗯。”
云嬋回應道：“我在。”
她的聲音也變的軟糯嬌媚，像是一片羽毛，輕輕的劃過桑湛的心田。
這一晚，彼此的身體與靈魂緊緊的連在一起，酣暢淋漓。
翌日。
天還未亮，云嬋也才剛睡下，桑湛便要起床準備去上朝。
云嬋的胳膊還搭在他的腰間，他稍微一動，她就被驚醒過來。
昨晚那般激烈，她竟然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疲倦，見桑湛要起，她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起來做什么，再睡會。”
桑湛輕聲說道，按著云嬋的肩膀，讓她重新躺了回去：“乖，我今天早點回來陪你。”
說著，又低頭親了親她的臉。
云嬋原本還有點迷糊，這下完全清醒過來。
等他起身去了衛生間，她也起來，穿上睡衣，然后開門出去，在隔壁的書房將他昨晚搬過來的一箱衣服拿到臥室這邊的衣帽間。
衣帽間的空間很大，云嬋已經隔出兩個區域，他們兩人有再多的衣服都能放得下。
她將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整理好，再用合適的衣架掛到衣櫥里，隨即，又將他的朝服拿出來，用蒸汽熨斗把邊邊角角稍微熨燙一下。
古代人的衣服不愛起褶，不過，放在箱子里時間久了還是會有一些不平整。
“你怎么起來了？”
云嬋剛熨完衣服，桑湛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床上沒人，聽到衣帽間有動靜，跑過去查看，才發現她在幫自己整理衣服。
“這些事讓奴婢們去做就行了，你趕緊回去補覺。”
“我一會再睡。”
云嬋看到他，立馬拿著朝服向他走過去：“來，我幫你換衣服。”
難得的溫柔與賢惠。
一時讓桑湛都失了神。
“你過來。”
云嬋拉著他的手，走到衣帽間中央的穿衣鏡前。
桑湛已經自己套好了里衣，透過穿衣鏡，能看到鏡前的兩人緊挨著站在一起，都同樣擁有絕色的容顏，如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好清晰的鏡子。”
盯著鏡中的云嬋，桑湛才驚奇的發現，這面鏡子竟然能將人映照的那般清晰，完全和現實中一模一樣。
這是他們之前所用的銅鏡，永遠都無法呈現出的效果。
通過這面鏡子，他才真真正正看清楚自己的長相，記憶中的母親，已經漸漸變得模糊，可看到鏡中的這張臉，又似乎看到了幾分母親的影像。
以前通過銅鏡，他也知道自己和母親長得有幾分相似，而今天從這面鏡子當中，他才知道，究竟有多像。
尤其眼睛，是真的很像。
只不過眼神不同，母親是女子，眼神更為溫柔，而他的眼神較為凌厲冷漠，所以才難以確認。
如若不然，云傅兄妹和東方易淵又豈能那般輕易就相信了他面具下的假象。
“恩。”
云嬋點點頭，就趕緊幫他穿好朝服，綁好腰帶。
十分賢惠的盡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
“時間來得及嗎，不然我下樓去給你弄個早餐？”
“不用。”
桑湛哪里舍得，擁著她往臥室走去：“你先睡，等你睡醒了，我差不多也回來了，然后咱們再一起吃。”
“哦，好吧。”
看著云嬋上了床，桑湛替她蓋好被子，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然而，等他離開，云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大概昨晚知道的事還沒徹底消化，一直停留在她心里，始終忘不掉。
看著外面的天色，漸漸亮起來，反正她也睡不著就干脆起來，下樓去看看那些連燃氣灶都還不會使的小廚娘。
她沒有乘坐電梯，直接走樓梯，到二樓的時候，忽然聽見晚棠的房間傳來一聲驚呼。
“怎么了？”
云嬋走過去，見房門沒關，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結果就看見晚棠在自己的衛生間里，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呆呆出神。
“晚棠？”
云嬋叫了她好幾聲，她才慢慢反應過來，驚呼道：“小姐，原來奴婢長這樣啊，怎么跟奴婢想象中不太一樣呢，這皮膚……好像還可以哈。”
云嬋忍不住笑。
“以前你沒見過鏡子里的自己嗎？”
至于這么大驚小怪。
“以前那鏡子……奴婢從來也沒有看清楚過呀。”
晚棠回想起來，以前竟也沒覺得銅鏡有多模糊，但是看了眼前的這面鏡子后，才知道以前從鏡中看到的自己根本就不是最真實的樣子。
“倒也是。”
云嬋深以為然。
“那你再看看吧，我先下樓了。”
等云嬋轉身出了房門，晚棠似乎才想起什么，趕忙追了出去：“小姐，你慢點！”
又來了。
被晚棠追上來的云嬋，只得放慢腳步，任由她扶著自己慢慢的下樓。
到了廚房，看見幾個小廚娘正一臉憂愁的望著燃氣灶，不知道該如何去點燃這玩意。
“我來！”
云嬋剛準備過去告訴她們怎么點火，晚棠先一步跑過去：“小姐，奴婢會，讓奴婢告訴她們怎么弄。”
這家伙，顯得她了。
不過她確實也聰敏，加上用心，是所有婢女當中學的最快的一個。
云嬋在旁邊盯著，見晚棠沒有出錯，就沒再多管，放任她們自己去弄，等到有不會的，晚棠自然會過來問她。
她也樂的清閑。
轉身離開廚房，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地書什么都能弄到，唯有網絡信號。
所以，客廳里還缺個大電視。
墻壁看起來空空蕩蕩，顯得有幾分突兀。
突然，她靈光一閃。
沒有網絡，不可以儲存嗎？
整個大電腦回來，再裝個芯片，里面可以儲存很多電影和歌曲，不也一樣？
這不比他們去那種茶樓，聽說書先生白話故事有意思的多。
說動就動。
云嬋意識飄進自己的識海，先在星域世界搞了個大電腦屏幕回來，再裝上已經下載好幾百部電視劇和電影的智能芯片，以后若是看完了，把芯片取出來重新換一個新的智能芯片進去，就能換一批新的電視劇和電影。
等婢女們都不在客廳時，云嬋迅速將大電腦安裝到墻上。
還好，這地方當初是按照說明書上裝修的，所以墻面上留了插孔。
插上電源后，她先打開試了一下。
電腦下方顯示無信號。
但是打開智能芯片后，就能瀏覽到所有下載好的電視劇和電影題目。
她隨便選擇一個，打開。
客廳里瞬間響起了那部電視劇的片頭曲。
畫面清晰，播放流暢。
簡直完美。
“怎么了，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
“誰在唱曲？”
聽見動靜的婢女們紛紛跑過來，看到客廳墻壁上掛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框子，里面居然有人影晃動，還能唱曲！
瞬間目瞪口呆，甚至驚慌失措。
這是什么妖怪？
“別緊張！”
云嬋揉了揉眉心，只能再次解釋：“你們都去外面的茶樓聽過故事嗎，這個呀，也是聽故事的一種，但它是由畫面呈現出來的，不但可以聽，還可以看，是用來解悶的，都是假的，大家不用害怕，沒事的時候大家可以一起看，可比在茶樓里邊聽著有意思的多，以后你們就懂了。”
晚棠跑出來正好聽見云嬋的解釋，她忙走近一點，想起三樓也有這樣的黑色框子，里面的畫面是整個幽蘭苑外墻四周，小姐說，那是監控，可以監測幽蘭苑周圍是否有人靠近。
昨天，王爺就在里面出現過，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么吃人的妖怪，把王爺給吃進了肚子，后來才知道不是，只有有人進入那個被監測的范圍內，就都會出現在這個黑色框子里。
那，眼前這個又是什么道理？
“你懂了沒？”
云嬋看著大家的反應，也沒指望她們能一聽就明白，見晚棠走這么近，看的這么仔細，不由有些期待的詢問了一句。
晚棠盯著電腦屏幕，看著里面的人影，好半晌才開口問道：“小姐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假的？”
不等云嬋回答，她又說道：“可奴婢看著怎么不像啊，這些人明明都是真的。”
云嬋：“……”
人是真的，人物是假的。
她該怎么解釋？
“你不用糾結里面的人是真是假，只需要記住，這就是一個故事，里面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跟茶樓里說書先生講述的內容一樣，只不過是用人，將故事演繹出來，讓讀者和聽眾，變成觀眾，明白了嗎？”
晚棠懵了。
愣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隨后又立馬搖了搖頭。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完全明白。
云嬋目光看向其他人。
也是一臉懵。
施檸從人堆里擠進來：“王妃，屬下聽明白了，雖然不知道這是如何做到的，但王妃的意思，屬下聽懂了，屬下覺得她們應該也懂了，只不過……”
太過震驚，太過荒誕，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們所能理解的范圍。
可仔細一想，王妃所有的東西，哪一件能用常理來看待？
“都散了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施檸打發走所有婢女，很快，云嬋身邊便只留下了晚棠和施檸兩人。
這時，電腦里播放的電視劇片頭曲已經結束，開頭，是男主被人追殺，受傷昏迷，被女主所救的一幕。
還好不是現代片子。
不然，真沒辦法解釋。
“哇，這個男主人公長的真不錯，跟說書先生話本子里描寫的內容一樣，救他的這個應該便是女主人公吧，他會因此愛上她嗎？”
正片一開始播放，晚棠立馬就被帶進了劇情里，就連施檸那樣清冷古板的性子，也看的一臉認真，興奮不已。
“我覺得會，話本子里不都是這樣寫的嗎，不過，真實看到的和想象中的畫面，簡直是兩種感覺。”
“是啊是啊，剛剛男主人公被追殺，緊張的我手心都冒汗了。”
“我也很緊張。”
兩人一邊看一邊聊，把云嬋都給忽略了。
云嬋懶懶的窩在沙發上，只覺看她倆比看電視劇還有意思。
這樣也好，電視劇能把晚棠的注意力吸走，不用再時時刻刻的盯著她，她也能輕松點。
“你倆看吧，我先上樓了。”
“哦，小姐慢點走。”
果然，云嬋說要上樓，晚棠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頭也沒回的叮囑一句就完事了，根本沒有要跟她一起上樓的意思。
施檸也是。
完全被電視劇給吸引了。
見狀，云嬋趕忙溜之大吉。
上了樓，洗漱干凈，換了一身居家服，她就開始整理各項家用電器的說明書。
今天早上下樓的時候，看見一名婢女用抹布趴在地上擦地，這么擦倒是也沒毛病。
就是有點費人。
而且，放著那么多的清潔工具不用，非要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擦，讓她著實有些看不下去。
這些電器自帶的說明書她們肯定看不懂，所以云嬋只能自己先讀一遍，然后重新組織成最通俗易懂的話語，再利用地書打印出來。
這活看著簡單，實則費時費腦，加上電器又多，估摸著得弄兩天才弄的完。
云嬋才弄了四五張，就覺得有些腦袋疼。
關鍵是要重新組織話語，組織之前自己還得看一遍，就很煩。
云嬋開門，走到陽臺上，吹了會新鮮的冷空氣，腦子才又變得清晰一點。
也許是因為昨晚沒睡覺，才會這樣，可是現在又睡不著，心里總是想著幫桑湛做點什么，但這事，卻又不能著急動手……
不過，不能動手做點其他的總可以吧？
云傅和云傾煙把桑湛的母親害得那么慘，如果直接殺了他們，簡直太便宜他們了，至少，要讓他們在死前明白自己做的孽有多惡毒。
要讓他們懺悔，讓他們的良心受到譴責，讓他們跪在林婉茹的靈位前祈求她的原諒，否則，死后的靈魂永遠都得不到安寧，
這才是真正的替林婉茹報仇。
而不是，給他們一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