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種田記

第76章

(貓撲中文)

撒花撒花,今天上架了,感謝編輯珊瑚醬,感謝支持我的各位書友,幸得你們陪伴才讓我一直走到現在......謝謝!

六月炎天,坐月子就是受罪,陸小乙好幾次偷溜到西屋見王冬梅照舊捂的嚴實,頭上纏著棉布巾子,身上穿著長衫子,坐在炕上用薄被蓋著腰腿,臉頰微紅,卻不敢用扇,間歇用手微微撩起一絲風,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因久不通氣,屋內悶悶的熱熱的,明顯雜糅著一股汗餿味和奶腥味。

坐月子是古往今來中國婦女傳承下來的產后體能恢復方法,講究多忌諱也多。陸小乙前世未婚未育對坐月子沒絲毫經驗,這世更是小蘿莉一枚更不能對月子婦人出謀劃策,所以,她很識趣的沒有建議王冬梅適當用溫水擦澡,更沒有建議適當開窗戶通氣,畢竟前世有些所謂的科學坐月法只被一小撮女性所接受,絕大多數的女性還是選擇遵從古法,現代女性都如此,更別說王冬梅這樣的古代女性。

月子屋味道不好聞,陸小乙每次逗弄一會兒小妹妹就匆匆退出,而且新生兒抵抗力低,少跟生人接觸對她也是一種保護。

轉眼到了七月初,王冬梅終于出月子了,在徹徹底底洗刷一番后,神清氣爽的抱著女兒到玉蘭這邊來串門。陸小乙見她仿佛換了個人似得,剛嫁過來時微黑的膚色如今白凈許多,眼角的孕斑淡的七七八八,抱著孩子微笑時的模樣不自覺散發出一股初為人母的奕奕神采,看在眼里讓人莫名的舒服和歡喜。

總算是出月子了,若是再坐下去,那樣悶熱的屋子,大人小孩都會熱出病來。

玉蘭也笑著夸贊王冬梅氣色好,妯娌聊得正歡,懷里的小嬰兒鬧騰起來,小嗓門如同嘹亮的小號。哇哇哭著卻不見淚,王冬梅立即坐起來‘哦哦哦’的哄著搖著,抽空還跟玉蘭抱怨:“一刻也不能停,非要抱著走動。早知道她這樣折騰人,還不如揣肚子里呢!”

說是抱怨,聽在耳里卻是滿滿的溫情。

“都是你慣出來的。”玉蘭抿嘴笑,“聽大嫂的話,趁著還小趕緊把這習慣隔下來。不然有你受罪的時候。”

王冬梅無奈,“我也想給她隔掉,可她一哭我心又軟了。”

玉蘭一副意料中的模樣,“等著吧,這會兒個頭小,抱一抱搖一搖無所謂,等她越長越沉,到時候抱著都費勁,更別提搖晃了,能活活把你胳膊累斷的。”

玉蘭是過來人。說的話肯定在理,王冬梅看看懷里的女兒,再望向玉蘭,一臉色糾結模樣。

玉蘭呵呵笑,“瞧你這可憐勁兒,好啦好啦,你也別糾結了,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吧!女人啊,對第一個孩子總是寵愛多一點,等你往后生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時候。你就不會這樣上心了。”

王冬梅了然一笑,附身親親女兒的小臉蛋。

小丁湊過去,問:“小嬸兒,妹妹取名了嗎?”

王冬梅還沒來得急答話。陸小乙便搶道:“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肯定叫小辛。”

“按序是該叫小辛,所以我跟你小叔也沒刻意去詢問你祖父,誰知今天提及,你祖父竟說別叫小辛了。讓夫君自己想去,取個花啊葉的就行。”王冬梅說著說著有些忐忑,又問玉蘭道:“大嫂,你說公爹是個啥意思?小乙幾個按序叫的好好的,咋輪到我女兒就不序了呢?會不會是公爹對我上次那么一鬧有成見。”

陸小乙大約能猜出陸壽增不愿序名的真實想法,玉蘭更能明白,笑著對王冬梅道:“弟媳多心了,公爹對你肯定沒成見,至于為什么不按序取名我猜是這么些原因:去年我們一家子去城里大房探望老太太,個中不愉快咱就不說了,就說那大房孫女嘲笑咱家取名學虎不成反類貓,后來小乙和公爹去城里賣籃子被大房兒媳找茬,公爹心里總會有想法吧,正好借著取名一事把他的態度撩出來!”

陸小乙覺得玉蘭的話還應該加一條,那就是前陣子謠傳大房要回村的事,被陸婆子提起那些陳年往事,陸壽增心境能平靜才怪,他又不是傻子,陸家老太是否公允他最清楚,嘴上雖不說,但多年來心里是否放下,陸小乙不敢保證,她只覺得只要是個人,總免不了七情六欲,不過有些人喜壓抑,有些人又喜表露罷了。

王冬梅對上一輩的事不清楚,只要陸壽增不是對她有成見她就安心了,笑瞇瞇的跟玉蘭說滿月酒的事。

玉蘭笑道:“你就安心帶孩子吧,那些事有公爹和老二操辦就行。”

王冬梅點頭,湊近玉蘭小聲道:“大嫂,上次我那么一鬧,是不是把你嚇壞了?現在想想,我只覺對不住你和你娘,她好心給我送來那么多月禮,我還鬧的那樣兇,肯定把她老人家嚇得不輕。”

“放心吧,我娘可不是那種嬌弱老太太,她要發起火來,嗓門大的能掀房頂。”玉蘭笑著安慰。

王冬梅臉色黯然,真心實意的愧疚著。

玉蘭接著道:“真的,你是沒見過我娘發火的樣子,不過你應該有聽說,當年我娘可是把婆母治的服服帖帖。”

王冬梅點頭,實話道:“有聽說。”

“那不就得了!”玉蘭笑,“說實話,我當時打心眼里佩服你呢!真是應了那句“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你說說你當時咋能狠下心往自己頸子里扎呢?萬一真扎出個好歹來,可咋辦喲?”

“大嫂,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當年我爹五十兩想把我賣給城里一個老頭做小,我哭著求我爹,他還拿腳來踹我,求我娘,她卻說我私心眼,兩個弟弟娶不上親都是我的錯!我當時心疼的如同萬根針扎似得,一口氣爬到村后那處高崖上去了,自己的親生爹娘都這樣對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索性一死百了。來生變牛做馬也不投生這樣的人家。”王冬梅慢慢說著,仿佛說著跟自己無關的事一般,面無表情神色淡然,語速也不快。一字一句道來讓聽者心酸。

陸小乙特意去看王冬梅的眼睛,并沒有紅,反觀玉蘭,已經開始掏手絹悉悉索索擦淚了。

王冬梅又道:“人往往鬧著尋死的時候都是靠的一股勁兒,等那股勁兒散了。獨自面對死亡的時候,那種害怕是從心底冒起來的,我當時站在崖口上,只要那么輕輕一躍就能徹底解脫了,可是我也害怕啊,不然也不會在爹娘的哀求聲中乖乖下來。”

玉蘭擦著淚,哽咽道:“阿彌陀佛下來就好,下來就好。”

王冬梅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繼續說道:“我知道他們的哀求是假的,他們不是怕我死。是我怕我死了他兩個兒子就得打一輩子光棍…...現在想來,幸虧當初沒跳下去,不然我哪里有她?”說完,埋頭親親懷里的女兒。

“大嫂,月子里我是故意那么鬧得,你不會怪我吧?”

“年紀輕輕別動不動就尋死覓活,這不是鬧著玩的。”玉蘭道。

“呵呵,我現在特別怕死,我怎會真去尋死呀,而且我也發現了。這女人啊就得鬧騰,你越是認命就越受苦,你說當初我要是認命給人做小,能有如今的安生日子嗎?肯定沒有!我娘家人靠不住。你說我月子里不那么鬧騰,反而委屈求全任憑婆母辱罵,你說我跟女兒能吃飽飯嗎?”

王冬梅如此反問,字字句句戳在玉蘭心上。

玉蘭嘆氣,“哎!我當年要是像你那樣演一出,肯定少受很多罪!”

“受罪能換來分家另過。我也樂意,可我娘家比不上大嫂娘家,我只能跟婆母比狠了。”

說到此處,玉蘭和王冬梅都默然了。

陸小乙也默默思索著,玉蘭和冬梅雖然都嫁到陸家,但兩人性格不同,娘家也不同,所以兩人采取的方法不同,得到的結果也不同,還好,苦盡甘來,目前的局面都是兩人喜聞樂見的。

兩人說著話,不覺到了飯點,陸婆子在西院假借罵雞實則在罵王冬梅,王冬梅也不在意,笑著起身跟玉蘭告辭,玉蘭挽留幾句才送她出門。

陸婆子正在摸雞蛋,側著身子湊在雞圈旁,一手揪著圍裙兜蛋,一手繼續在雞窩里探尋,見王冬梅抱著孩子慢悠悠的過來,訓道:“你自己不餓就不顧家中老小了嗎?行!老的不顧也無所謂,小的是你生的,你也不顧她饑餓?”

王冬梅道:“沒走遠,只在大嫂家坐坐,有啥事三兩步就過來了。”說完徑直往西屋走去,嘴里喊著陸勇:“夫君,想一上午了,想出好名兒沒有?”

王冬梅進屋,一會兒便出來,換了身舊衣,順帶把女兒交給陸勇抱著,給陸婆子知會一聲便提著籃子去地里摘瓜菜。

“小嬸等等我,我也要摘菜去。“陸小乙提籃跟上,“小嬸,小叔想好妹妹的名字了嗎?”

王冬梅捂嘴笑,“還沒呢?他總共能識幾個字呀?讓他想名兒真是為難他了,我剛進屋的時候,聽他念叨荷花菊花什么的,八成想給女兒取個什么花名吧?”

荷花還湊合,菊花會不會有些不合適?陸小乙承認自己邪惡了,但是,這哪能怪她呀!

陸小乙想了想,提議道:“小嬸,要不叫小鳳吧!鳳仙花的鳳。”

鳳仙花的鳳,陸小乙心里暗暗賊笑,其實是陸小鳳的鳳,啊啊!這名字多拉轟呀!很快她便明白過來,只有她一人覺得拉轟而已,對于古人,陸小鳳比不過一朵鳳仙花。

陸小乙取名無能,王冬梅和陸勇取名更無能,如今矮子里拔高個兒,陸小乙的提議馬上得到王冬梅的贊許:“好呢好呢,比你小叔想的荷花菊花強百倍,而且,這陣兒正是鳳仙花開的季節,這個名字正應景兒!”

兩人高高興興的來到菜地,因菜地相鄰,摘瓜拔菜也不影響說話。

陸小乙放下籃子摘個頂花帶刺的黃瓜,抹掉嫩刺就咔嚓咔嚓大吃起來。

王冬梅笑她,“黃瓜吃飽了,中午就不吃飯了唄?”

“嘻嘻,就吃一個!”陸小乙伸出一個手指。

說吃一個就吃一個,吃完鉆到藤架下摘些豇豆角和黃瓜,又拔了些綠油油的青菜。菜蟲是陸小乙最頭疼的,好多翠綠的葉片被菜蟲咬出零零碎碎的洞眼,她不得不仔細翻看菜葉背面,發現青蟲便捉下來踩死。

佛祖拈花一笑,陸小乙捉蟲一踩,一個在云端,一個在菜地。

前世她是很怕蟲的,總覺著這種軟軟無骨的東西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今生她是一個農人,怕蟲是會被人恥笑的,而且在這沒有殺蟲劑的時代,人工捉蟲是必須的,尤其是當她看見乖巧的小丁和可愛的小庚毫無膽怯的捉蟲踩死時,陸小乙咬牙暗暗告誡自己:不能怕!

所以,當她第一次捏著那軟軟的不停扭動著的蟲身時,手指頭變得異常敏銳,能清晰感覺出蟲腳上的粘毛在她手指上刮碰,甚至蟲頭頻頻回轉翻扭時的,她明顯感覺手指僵硬起來。直至蟲子被她決絕的扔地上踩成一灘綠汁,陸小乙覺得自己都快吐了,那種發自心底的恐懼,終于在一次次的自我挑戰之后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