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竹

第十六章 歸云臺

錢路遙悠悠醒來,愣了半晌,緩緩坐起來,只感覺渾身劇痛傳來。

直到現在,還不能確定那是不是夢。

“你醒了,太好了。”門口傳來女子聲音,姍姍走過來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姑娘,從架子上端過銅盆,正要給錢路遙擦擦臉。又道:“你叫我雪兒姐姐吧。”

錢路遙抬眼望去,只見此人皮膚白皙,彎眉大眼,蒜頭鼻子櫻桃嘴,十分漂亮。

“你餓不餓,我給你帶了米粥。”

錢路遙靠著床頭,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喝了幾口米粥。

沒由來的心里難受,眼圈濕潤,一切竟然如此不真實。

這床,這被褥。

這水居然用來洗臉。

這米粥居然如此美味。

兩個世界,兩次為人。

“雪兒姐姐,這是哪里?”

“這是歸云臺啊。”將米粥放回竹籃,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遞給錢路遙,道:“你已經躺了兩天了。”

“哪?”

“洛陽,北嶺山,這里是峰禁地。”

錢路遙聽到此處就是愣住了。問道:“洛陽是哪里,怎么會在這?”

“你是老爺帶回來的。”

“帶我去見你家老爺,我要當面感謝救命大恩。”錢路遙說罷,扶著床延就要下地,腳下一軟險些摔倒,雪兒趕忙扶了一把。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謝恩不在一時。”

不待回話,便將錢路遙按到床上,蓋上被子。

“那有沒有一個壯漢和我一起來?”

“嗯。不過……”

天蒙蒙亮,錢路遙便已醒來。身體已經好多了,靠著床頭慢慢坐起來。走到桌子旁喝了一口水,正有一道陽光照在臉上,刺得睜不開眼了。推開房門看了看,只見院子中有一個灶臺正冒著黑煙,一名老者正在做飯。

“老頭,我回來了,飯快好了嗎,我又餓了啊。”錢路遙抬頭便見大傻手捧著一把樹枝走了進來。

“我都跟你說了幾次,要干枯的樹枝。”老頭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又道:“你在樹上折下來的樹枝不能燒火,嗆死我了,都不愛著火。”

“是啊,行,那你等著。”

說罷大傻轉身又出了院門,只留下老頭拿著扇子不停地往灶坑里扇風,濃煙四起,嗆得又是一陣眼淚橫流。

“咦,你醒了。”老頭扔下扇子,走了過來,道:“你可不像他,你還虛弱,先進屋歇歇,等下雪兒就回來了。”

“老爺爺…”

“對了,剛才拾柴的人是你什么人啊,叫什么啊?”老頭又問道。錢路遙愣了片刻,回想起二人從相識到患難。

“他是我哥,叫大壯。”語氣堅定的答道。

院門“咣當”一聲,大壯又抱著一把柴火走了進來。

“哎呀,我說大壯,你怎么又拿的濕柴火,是不是直接在樹上掰下來的啊?”壯漢也是看見了錢路遙,走了過來道:“你快來做飯,鍋里有雞,好吃的。”

錢路遙看見壯漢又是生龍活虎的樣子,眼圈有些濕潤。

“哥~”

傍晚十分,院子當中有一張四方飯桌,圍桌而坐四個人。正是錢路遙和壯漢,雪兒和老者。

閑聊中,得知不少現在的情況。這是爺孫兩人,專門負責看守歸云臺峰,院又是爺孫二人住所。只是一直未曾見過他們口中的老爺,錢路遙也是滿心疑問,老爺究竟是誰,為何要救了自己。

“老頭,還有沒有饅頭了。”

“大壯你都吃了四十幾個饅頭了,現在雞湯都讓你喝的一口不剩,別吃了。”

“是啊,你這老頭可惡啊,我還沒吃飽呢,差一點。”

“你在這吃一天的糧,都夠歸云臺所有人吃一天的了。”老頭玩笑道。

“歸云臺有多少人?”

“是啊,那歸云臺有多少人。”錢路遙和壯漢同時問道。

“兩百多人。”

雪兒笑著看著他二人斗嘴,道:“明天我去和老爺說說,多買些糧食回來。”

“哈哈哈~好香啊。”院門外傳來一聲大笑,走進一位老者。實在是太老了,滿臉皺紋,干枯的雙手。大笑的時候看見滿嘴大牙縫,門牙也就剩了一顆。

“師傅,您出關了。”

“老神仙,看樣子是又成了一爐丹藥。”爺孫二人趕忙起身相應,神態十分恭敬。

“你們是不是把雞殺了,太香了,我也餓了,快拿碗筷。”

壯漢擦了擦嘴上的油,嘆息道:“沒了,你還吃啥。我都沒吃飽。”

“你是誰?”老頭緩緩走近方桌,站在壯漢面前問道。

“老頭你又是誰?”壯漢實在是太高了,坐在板凳上,居然和老頭站著一樣高,一老一少就互相瞪著眼。

“我是老糊涂,你是誰?”

“我!我哪知道我是誰。”

“啊?”老糊涂目瞪口呆。

錢路遙看著眼前二人好笑,當即插口道:“老人家,那是我哥,大壯。”

當老糊涂轉過頭看到錢路遙的時候,整個人呆住了,伸出形如鬼爪的手伸了過來。嘴里念叨著:“你,你是她!我找了你幾十年了~”說完眼見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