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澄揉著太陽穴,一臉糾結道:“我原本以為這些土著是被突然發生的安全警報導致房間閉鎖,最終因為沒有人從外部控制施救最終被困死在里面。
但事實上……他們很可能都是傻子,死于沒有向內拉門打開出口的概念。”
“哈?”愛洛根絲丟下手中從泥土里挖掘出的,已經被腐蝕到嚴重變形快要碎成木屑的積木塊,扭頭看向甄澄。
她原本曾經誕生過類似的荒謬想法,但也只是隨腦一想罷了。如果這個世界的土著都是傻子,怎么可能出現這種明顯比故鄉地球更加先進的材料學設計?
甄澄指向A姐剛剛丟下的積木:“如果電腦和書籍還算是研究員宿舍里正常的物件的話,那么這些玩具算是怎么回事?
加上你剛才挖出來的,這絕對已經湊成一整套了吧?還有球形屏幕碎裂的表面,以及桌椅和床架上密密麻麻的劃痕。
完全可以看出,這些‘人’在被困后,曾經毫無理智地攻擊房間中的一切。只不過玻璃墻壁太過結實,他們無法在上面留下劃痕而已。”
“因為絕望陷入瘋狂,是意志薄弱的絕大多數生靈正常的表現,”A姐對甄澄的判斷似乎并不太信服:
“而且如果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傻子,這復雜的地下工程本身又怎么講?”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個世界的土著全都是傻子?”甄澄微笑著嘆了口氣:“你整理出的這些骸骨,頭骨上沒有囟門。渾然一體,堅硬得像一塊鉆石。
而他們的骨盆卻沒有特別的擴張,和我們熟悉的普通人類沒什么不同。再加上尺骨上鋒利的外部骨骼,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都說道這個份上了,A姐當然明白甄澄的意思:“這個世界上的人根本沒辦法生育?”
“怎么可能,”甄澄搖了搖頭:“人類的頭骨在嬰兒期沒有完全閉合,就是為了方便擠出產道。而這些外宇宙土著的形態,基本等于生一個孩子死一個娘。
或許他們可以在高科技的輔佐下找到剖腹之類安全的生育方式,但從進化論的角度講,這樣一種生物顯然是不可能延續到發展出文明的。
唯有一個新的物種,人們不知道它會發展成什么形態,不知道它有怎樣的潛能與學習能力,才有可能會為成年人準備整套的積木玩具吧?
換句話講,我有八成的把握,我們看到的并不是這個星球的土著,而是人造人。”
聽到這樣的結論,愛洛根絲玉口微張,但愣了不到兩秒便很快接受了甄澄的推理。歸根結底,她自己也可以算是半個人造怪物了。
只是有件事情她仍舊弄不清楚:“所以這就是地下設施的來歷?
但如果說這個世界的土著在災難發生前便已經開始在地下深處研究人造人,最終在悖影末日降臨時湊巧留下了這樣一個‘終極避難所’的話,他們到底為什么要進行類似的研究呢?
從骨骼形態看,這種人造人似乎很適合戰爭。但對于掌握有如此先進材料學的他們而言,這種程度的生物兵器根本就是雞肋吧?”
甄澄臉色愈發難看,欲言又止后,還是開了口:“姐姐,你不覺得眼前的情況似曾相識么?”
“還真的有點……”愛洛根絲點點頭,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這里并不是忒提斯地下研究區,但是卻在做著同樣的研究……永生之水?!”
“還不能確定,但我有類似的猜想,”甄澄小心道,看了一眼愛洛根絲,見她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才繼續說了下去:
“對永生之水的研究取得突破,是在安畢斯將研究組整個轉移到地下深處之后。完全由玻璃構筑墻壁的研究機構,搞不好也是他能有所突破的原因。
‘地下深處’與‘玻璃結構’或許并不是巧合,而是在科學結合了神秘學后,某些我們這些外人所不了解的研究方法必須的要求!
我們太過急于逃離末日降臨的家園,卻沒來得及從已經順手救下的安畢斯那里,獲得很多當時感覺已經和我們無關,現在看來卻至關重要的情報……
對了,還有最后最關鍵的共同點。那就是半成品永生之水的完工,與安畢斯入手零號古物在同一時間。
而我們現在的工作,就是在這個地下設施里尋找世界碎片。”
“零號古物就是我們的世界里,斯卡瑞他們給世界碎片所起的名字……我明白了,這里的土著,同樣在追求永生……”愛洛根絲恍然大悟。
“當然,我剛才所說的一切并非嚴謹的推理,而是漏洞百出的猜測。但盡然蔡丕秀提到有‘天才演繹法’的存在,我想或許可以相信一下自己內心中那種確認的預感,”
甄澄說著,突然腳步堅定地向外走去,似乎有著一個十分明確的方向:“這里成為我們第一場課外實習的場地是有原因的。
我想這一切應當都在老師的預料之中,她是想要通過這里的情況,讓我們學習到一些什么……”
愛洛根絲緊跟出來。關押實驗體的房間里似乎不再有任何值得研究的線索了。
紙質書頁上的文字基本還在,但她們并不真的認識這種字母文字。眼下和學姐失散,地表的顏料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滲透下來的情況下,也沒有時間讓她們慢慢破譯研究。
更何況大多數書頁已經被腐蝕到一碰就碎掉的程度,而那看似像電腦一樣的機器也早就失去了開機的能源。
如果她們有著學姐一樣的傳送技巧,倒是可以試著弄一些第一手文物回去慢慢研究。很遺憾她們如今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小命要緊,只能放棄到手的學分。
她跟著甄澄穿過一道道玻璃走廊,也終于見識到和印象中差不多的,正常的人類尸骸。
這樣的東西并不多,而且甄澄絲毫沒有再次停下研究一翻的意思,只是執著地尋找著一個方向。
最終,她們穿過了一道防備森嚴,卻因為已經失去能源而可以輕松打開的電磁門,來到了……一間相似度超過七成的實驗圓廳。
更令她們驚訝的,是兩人在路上調查花費了幾十分鐘時間,最終卻在這里遇到了命懸一線的蔡丕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