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傳

第十三章 邋遢道

郭小四盯著這方硯臺呆呆地出神,這黑不溜秋的不起眼的家伙,竟是個好寶貝!用它研磨的朱砂畫符,便可對妖物有克制作用,而且,硯臺中金龍飛出,從妖怪體內吸收的清氣,也能幫助自己修煉純陽功。如此一來,修煉純陽門功夫的途徑,便平坦多了。

吸收完硯臺中的清氣之后,自己體內的純陽功就能得到提升,整個人的力氣也似乎能大許多。

只是,到目前而言,從這個硯臺中吸出清氣,不過就來過兩次,這一次是殺死了水妖,那么,上一次硯臺中擁有清氣的時候,又是殺死的什么妖怪呢?又是靠什么來殺死妖怪的呢?難道自己什么時候沒有注意,又或者在挖到它之前就已經有了的?

其中關節郭小四想不透,也不再去想,當前最重要的便是去平風城北的千霞山紫云觀,找個道士學學畫符錄。

學會畫符錄,便可以去收伏妖怪,提取出妖怪體內的清氣,提升自己的純陽功。

反正在來福客棧中也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去做,郭小四草草地跟張不二告了個假,說要出去游玩幾天。張不二以為他又要去百花閣這樣的地方鬼混,還提醒了幾聲。郭小四感激地拍拍張不二的肩膀――這小子雖然腦子一根筋,但是,絕對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紫云觀在平風城北的千霞山,郭小四打了個小包裹,卻將硯臺放進貼身的特制的袋子中――現在替劉香主報仇雪恨就全靠這硯臺了,只有這硯臺,才能幫助自己最快地提升功夫來對付劉敏與張無視這兩個奸賊。

出了平風城,一路向北,官道上人流逐漸少了許多,向北二十里之后,有條小道偏向西邊,這便是通往千霞山的道兒。路途雖然不遠,但山路并不怎么平坦,行進速度也比在官道上慢了一些。

千霞山是帝國南部這一帶最為高大的山脈,共有九座山峰,紫云觀就位于最靠近平風城的紫霞峰上,因此得名紫云觀。

郭小四對這一帶比較熟悉,因為他的家鄉就在千霞山西北的郭家鎮!當年他離開家鄉,被賣到平風城“闖蕩”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山路,雖然那還是小時候的事情,但后來他又來過這地方好幾次,因而也知道紫云觀的所在。

這一條山路變化不大,依舊是那樣曲曲彎彎,只是兩邊的樹木粗大了一些,灌木叢也高了不少,沿途中還遇到三兩個下山的小道士。郭小四見他們只是一些十來歲的小道,料想他們的本事也不過爾爾,因此并沒有停留下來詢問他們。

約莫走到中午時分,終于看到紫云觀――一個極其普通的道觀,從外表上看,并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紫云觀本身就是個普通的道觀。但再普通的道觀中的道士,也應當會畫些符錄,郭小四來的目的只是學畫一些符錄,并不是出家當道士,因而并不在意。眼見道觀就在眼前,他心中一喜,加快步伐,往道觀里走去。

道觀前并沒有人,郭小四也不多想,抬腿便往里走,但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郭小四以為是道觀門檻太高絆了自己一下,惱怒地罵道:“他娘的個道觀,修個這么高的門檻做什么?”

“小混蛋你罵誰呢?”身后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

郭小四一驚,扭頭望去,才看到地上躺著一個穿著青色破道袍的老道,那老道滿頭亂發,有青白色的,有灰黑色的,混雜著草屑和泥塊,污穢不堪。奇怪的是,老道脖子上竟掛著一個葫蘆。再看那老道,臉上紅撲撲的,鼻子里直躥出濃濃的酒氣。

“老混蛋說什么呢?”郭小四聽他罵自己,當下也不跟他客氣。

老道卻并不生氣,而是呵呵笑了笑,搖搖自己的葫蘆,不顧跟郭小四說話,搖頭苦笑起來:“哎喲,酒都沒有了,真是可惜,喂,小混蛋,你手頭上有沒有銀子,施舍些給貧道哇。”

郭小四眉頭一皺,慍色道:“你罵誰‘小混蛋’呢?”

“喲,喲,”老道大笑起來,“小混蛋生氣了?你方才罵紫云觀,貧道沒有生氣,你后來又罵貧道是老混蛋,貧道也沒有動氣,貧道只不過叫你兩聲‘小混蛋’,你便動怒了?該是不該啊?”

郭小四轉念一想,這老混蛋說得也算有理,于是轉怒為笑,呵呵地點點頭,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那是個十兩的銀錠,實在太多了,又悄悄放了回去。十兩銀子送給一個邋遢的老道,也太奢侈了,跟打發一個叫花子一樣,用不著這么多的錢。于是他又仔細摸了摸,終于摸到一塊散碎銀子,大概在半兩左右。郭小四狠了狠心,不花點銀子,又這么能跟紫云觀的道士套上近乎?

無論是兵油子,還是臭道士,貪財的心思都是一樣的!于是他將那半兩銀子掏了出來,遞了過去:“老混蛋,小混蛋這里有半兩銀子,你拿去喝酒吧!”

老道一見銀子,兩只眼睛直發光,渾濁的口水也流了下來,趕緊伸出手去接過銀子,往懷里一扔,這才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小友果然厚道,貧道有禮了。”

郭小四心里暗笑,這老道真有意思,給了錢,稱呼就變了,不過也正好找個探路的人,給他點銀子,就方便辦事了,于是笑道:“道長有禮,在下到紫云觀,是想找一位道長傳授一些畫符錄的本事,不知道道長能否為在下引薦引薦?”

那老道甩起大袖,揩去流淌下來的暗黃的鼻涕,嘻嘻笑道:“這個,貧道可不是紫云觀的,又怎么好為你引薦呢?”

“什么?”郭小四一驚一痛,那半兩銀子算是扔水里了,當即急道,“你不是紫云觀的道長,那睡在紫云觀里做什么?”

老道反問道:“誰說這地方我不能睡覺?天底下貧道哪兒不能睡?這地方又不是皇帝老兒封給他紫云觀的。”

郭小四一時語塞,想來這個呆呆癡癡的邋遢老道,說起話來還真有點道理,不過既然他不是紫云觀的道士,那還得找別人,半兩銀子,權且當做了件善事,想想都有點肉疼。

老道見他不說話,嘻嘻笑道:“你跟他們學符錄,還不如請貧道喝點酒,貧道一高興,沒準兒就符錄之術傳給你點,不是貧道自我吹噓,這紫云觀中最厲害的符錄,也還不在貧道的眼下。”

郭小四哪里肯信,頭搖得像撥浪鼓,說道:“道長,別耽擱在下的正經事兒,這銀子你也有了,半兩銀子,足夠道長喝上不少美酒的,山下就有酒鋪,自己去尋吧。”

沒想到那老道竟也是急了,紅彤彤的眼睛一瞪:“你敢不信我的本事?”

郭小四被他糾纏得有點惱怒,忙說道:“道長,不是在下不信,可是,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呢?”

老道呵呵一笑:“小友如果不信貧道的手段,可以跟貧道走一趟,不瞞你說,貧道這次到千霞山來,其中有件事就是來捉赤霞峰的一只六百年的老狐,本打算今天喝足酒,明天再去,既然小友不信,那便可跟我去趟赤霞峰。”

赤霞峰為千霞山九峰之一,位于紫霞峰西面,但比紫霞峰要高出不少,也陡峭許多,因而人跡罕至。老道說那里有只六百年的老狐,沒準還真有這么回事。

郭小四腦袋轉得飛快,自己學符錄的目的就是除掉妖怪,吸收硯臺中的清氣,增強自己的功力。這老道既然說能降伏妖怪,那就跟他走上一遭,或許還能有所收獲。

“行,就信你一回,看看你的符錄水平如何。”郭小四主意已定,滿口答應道。

老道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灰,說道:“走,先去沽點酒,邊喝邊去赤霞峰。”

郭小四跟著那老道下了紫霞峰,到山下小酒鋪里買了點酒,這山野之中的小店,自然也沒有什么好酒,郭小四一見那濁黃色的酒漿,就知道這是店家自家釀造的米酒,酒質實在一般――他在來福客棧中見多了酒水,因而一眼便能瞧出高低。

老道偏是個嗜酒卻不挑酒的人,見了那米酒便眼睛放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過酒葫蘆,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喝罷又用大袖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瞇縫著眼睛沖著郭小四笑道:“小友,你也來一口?”

郭小四在平風城里也是出了名的好酒,但他所喝的,都是不錯的酒,這樣的家釀米酒,還從來沒有喝過。不過他為人大氣,便接了過來,咕嚕地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

“小友,這酒怎么樣?”老道似笑非笑地問道。

郭小四搖搖頭,如實地說道:“不瞞道長說,這米酒是店家自家釀造的,味道實在不怎么樣,道長有空到平風城的話,在下一定請道長到來福客棧去喝上等的女兒紅。”

老道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臉色紅紅地,說道:“那貧道可就等著這一天了。”

喝完酒,老道又讓店家將葫蘆中的酒加滿,指著郭小四對店家說道:“找他要錢去。”

郭小四差點沒有氣背過去,這個老道,剛才自己明明已經給了他半兩銀子,他卻不肯用,反過來繼續花自己的錢,但那店家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只得心疼地摸出幾枚銅錢,扔給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