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57沙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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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像是從前方傳來,但隨著這種聲音的漸強,似乎又是從更偏遠的地方傳來。(請記住我們的瘋'狂'
)聲音變得愈來愈大,如同潮汐一樣,一波緊接一波地升起,后一波推動前一波,一波疊在一波上。又像是有無數的蟲子在爬動,不一會就傳來重物被推倒和玻璃碎裂的聲音,敲擊鋼鐵的聲音,宛如從地獄深處響起的魔鬼的嘶吼聲,又有一顆心臟跳動的聲音,漸漸地,更多的心臟跳動起來。我感到這些鼓動的聲音不斷追逐著自己的心跳,緊接著開始牽扯我的心臟急劇跳動。
我已經無暇去理會碼頭區的撤退了,在我的視線里,有一些民兵開始露出痛苦的神色,從他們的鼻子處開始流出鮮血。
“它,它們來了”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凄厲而充滿恐懼,和這個叫聲一起膨脹的是一團血肉般的東西。
那是堆積在鎮中的尸體。
街道上,房間里,車旁,信號等下,斜掛在櫥窗上的,被劈成兩半的,所有成形和不成形的尸體都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融化。
我呼吸,空氣中彌散著刺鼻的腥味,讓人想到血肉在悶熱封閉的下水道里快速腐爛。
很快,尸體已經不再是人形,而是被重錘砸扁,被攪拌機攪碎,凍結又融化的肉塊。
是的,肉塊,那種血肉模糊的,連一點皮膚都沒有的肉塊,開始就近朝建筑和器械等等物體蔓延。就好似某種藤蔓,在無機物上扎根,殖生,繁衍,將其變成某種有機和無機結合的丑陋形態。
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讓我想起進入腫瘤區的時候,那個黑暗、軟綿、腥臭、到處滴水的電梯。當時因為光線的緣故,無法看清那個世界的真面目,然而此時我毫不意外,啊,這里正變得和那里一樣。
完全無法解釋其原理,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變異正以一種極高的速度蔓延,似乎整個城鎮正在變成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如此龐大的變化,讓人打心底生出無力感,讓我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就算從天空扔下一顆核彈,也不足以將面前這個正在活化的城鎮怪物給消滅掉
狂亂的聲響中,開始殘渣絕望的哀嚎。
“上帝啊”
“穩住全體穩住”大概是臨時指揮官的人在大叫,聲音明顯發顫。沒有攻擊指示,因為沒有人能夠找到攻擊的目標,不,應該說,攻擊的目標太過龐大而無從下手。幾百發拇指大小的子彈能夠給一個城鎮造成怎樣的傷害?
“這就是沙耶?”耳中傳來桃樂絲的聲音,聽得出她有些動搖。
即便擁有強大的臨界兵器,也難以令人得到安全感。
我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因為我的身上能夠充當兵器的只有一把匕首和一支左輪,大概是手握得太緊的緣故,指關節隱隱作痛。
即便如此,留在這里的人仍要繼續執行“拖延時間”的任務。
到底該怎么做?從這里開始將所有變異的建筑,直至整個城鎮全都摧毀?就靠手中這些玩意?才能也好,超能力也好,使魔也好,快想想,高川,到底有什么東西能夠給予對抗這個可怕敵人的力量
完全沒有……
四周的人影開始動搖,有人扔下槍械朝碼頭跑去,哪怕是背后的督戰員大聲威脅他,做出準備開槍的樣子,他一邊跑一邊歇斯底里地叫喊,其他仍有幾分清醒的民兵也在大叫“瘋了,他瘋了”。“開槍開槍打死他”督戰員喊起來,第一個開槍,然而也許是心中的恐懼拽住了他的手,好幾發子彈打在離逃兵幾米遠的地方,大概過了三秒,才有其他人朝那個逃兵開槍。
逃兵終于被射中腳踝,撲倒在地上,可是他完全感覺不到痛苦般,一邊向前爬一邊還試圖站起來,那瘋狂的模樣讓人打心底生寒,直到一發子彈擊中他的腦袋,緊接著又有幾發子彈在尸體上打出血花。
逃兵一動不動了。
“誰敢臨陣退縮,他就是榜樣”督戰員大聲喊道。
一度混亂的防線總算安定下來,可是死寂的氛圍更濃了,許多人在胸口劃著十字,一臉慘然的死相,誰也不相信自己能夠活下來。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士兵,也許事先做好了戰死的心理準備,但是未免抱著一線希望。
現在這一線希望卻正在稀釋。我不知道他們還能撐多久,這本來應該是天選者的戰場,而不是這些普通人的。
正在登船的人們被這邊的情況驚動了,秩序一時間發生混亂,我覺得他們中眼尖的人應該能看到城鎮正在發生的變異。因為血肉的繁殖已經彌漫到幾座高樓上,并且正在朝防線蔓延,幾十米外的地面、墻壁、信號燈和車輛,水泥和鋼鐵都開始長出血肉。
我們開始試探性射擊,子彈打在物體變異的地方,發出入肉的噗噗聲,打在仍舊是無機物的部分則是另一種聲響。然而攻擊沒有生效,變異的血肉就好似一張巨大的地毯,肌肉纖維纏上彈頭,很快就將它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它仍舊不緊不慢地擴張著,雖然我們暫時沒有后退,但是這樣下去,這個防線顯然正失去存在的意義。
我也開始緊張起來,夸克雖然吃了灰石,但它在之前的戰斗中受創太深,仍舊只能化身匕首的形態。如此一來,無論是想要進行陰影跳躍還是飛翔都無法做到。逃跑的話也許依靠超能力“速掠”就足夠了,可是要和這個變異城鎮戰斗,腳踏實地或許是十分危險的行為。我有理由相信,這些半血肉半無機的東西,會將踩在它身上的家伙一口氣吞掉。
我想不出任何抵抗的辦法,也沒有人能夠給予指示,我們能做的似乎就只有觀察和等待,一邊祈求碼頭區的民眾加快登船速度。桃樂絲頻頻朝那邊張望,雖然手握刀狀臨界兵器,但她似乎也放棄戰斗的想法了。
“操操”左邊最靠前的哨塔上有民兵叫起來:“它爬上來了”緊接著就是不斷的槍聲,血肉已經殖生到廢棄車輛、木箱和水泥臨時對疊的高塔根部,攻擊并不能延緩分毫。“撤退撤退”聲音一邊高叫,一條繩索朝后方拋了出去,緊緊纏住一個矮房的天線上,很快,六七人沿著繩索滑下去。這次督戰員也無法斥責什么了,那些民兵已經盡了努力,他們也并非完全撤離,而是進入防線的第二層。
當撤離的民兵們消失在天臺入口時,哨塔的一半都生出血肉來。這些血肉的模樣看得更清楚了,就像是去了皮的肌肉,紋理緊密,顯得強壯有力,什么形狀都有,并非完全覆蓋建筑的表面,而是這一塊那一塊,十分凌亂,有的鋪展,有的好似膿包一樣鼓起,有的許多個膿包挨在一塊,顯得臃腫丑陋,膿包如同心臟那樣鼓動,每次彈起來都會濺出一小掇惡心的綠色液體。
路邊的樹木和花圃被這些肉塊殖生后,幾乎變成由肉塊組成的樹木和花草,那些膿包宛如樹疤,又像是果實,似乎還要開出花來。
我已經收起匕首和左輪,兩只手分別牽起桃樂絲和真江。也許只有真江才是這里最鎮定的人吧,她完全沒將這些肉塊放在眼中,她那茫然的眼神中,只有屬于她自己的世界。眼前這些血肉顯然具備超乎尋常的侵蝕性,讓我想起以血液形態存在的“江”。如果兩者相遇,究竟誰會更勝一籌?真江不停地喃喃自語,但卻完全沒有轉換人格的跡象。
“桃樂絲,來一發。”我對桃樂絲說,下巴朝快要變異完成的哨塔抬了抬。
桃樂絲轉過臉,一言不發,將刀狀臨界兵器舉起來,一股明顯的振蕩波在空氣中擴散,以我們為中心,外面的景致開始扭曲起來,我甚至聽到了腳下鋼鐵吊臂發出顫抖的聲音。風開始變得劇烈起來,宛如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的跡象都在證明,桃樂絲手中的刀狀臨界兵器正在蓄積前所未有的力量。這股力量從未在我手中誕生過,甚至已經超過了在真江手中的時候。
“所有人立刻退到第二防線掩護掩護”榮格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因為空氣的扭曲而變得怪異。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似乎是驚嘆和叫罵。依稀的人影在掩體的空隙中穿梭,全都退到了我們三人所在的水平線之后。
桃樂絲的臉色蒼白,精致的五官開始變得猙獰起來,宛如手中的刀狀臨界兵器正變得極重,而當她開始哨塔方向揮下的時候,速度同樣變得極慢,就像是在擠壓一根無形的彈簧。
隨著刀狀臨界兵器的揮動,指向哨塔的一條直線上,所有的物體都在解體,被碾成粉末,漂浮在空中,隨著無序的颶風四處卷動,不一會就形成了一片血紅色的沙暴。這般景象明顯蔓延成一個扇區,越往前受到力量波及的地方就越寬闊,在刀狀臨界兵器徹底揮落之前,地面已經下陷了大約一米。
桃樂絲大叫一聲,將左手從我的手里抽出來,雙手緊握住刀柄猛然斬下。
“給我吃屎去吧EX咖哩棒”
振蕩波一股緊接著一股朝前方奔馳,前方所有的景物完全扭曲,聲音消失了,光也消失了,空氣擠壓在一起,根本無法呼吸。我只感到大地在顫抖,我們腳下的吊車也如同軟泥一樣凹陷,我抓住桃樂絲,發動速掠向后奔馳,幾乎是緊追著我的腳步,變成橡皮泥一樣的金屬正變得更加松散,不一會就感到像是踩在沙地里。
我一口氣帶著兩人退出一百米,已經越過了防線,落在一座鏟車的頂上。當我回過頭時,遭受攻擊的區域仍舊因為空氣的扭曲顯得光怪陸離,好似有一團深色的霧氣彌漫在那一帶。不斷有人從防線的后端跑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邊跑邊回頭,滿臉驚恐和驚喜交織的復雜神色,有幾個人差一點就被拌倒,被同伴連拉帶扯地退走。
更后方的碼頭區這才傳來好一陣喧囂的驚呼聲,這么大規模的范圍打擊,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到那股充滿死亡氣息的振蕩。這次刀狀臨界兵器的威力太過巨大,原本不會波及的后方也不得不承受動蕩,湖水劇烈蕩漾,無數的漣漪向著深處擴散,波濤對撞在一起,將船身拍得不住搖晃。船上的難民們緊抓住扶手,有幾個差點被掀進湖里。
大多數難民已經登上船,只剩下幾個負責維持秩序,最后登船的倒霉蛋在目瞪口呆中,腳下的木橋猛然裂開,當他們意識到處境,連忙跳起的時候,只來得及將半個身體掛在船邊,惱憤地大聲罵著臟話。
“上帝這是什么攻擊?”恩格斯警長被洛克和魔術師攙著朝我大叫,臉上復雜而扭曲的表情幾乎凝固下來,“你殺了我,混蛋你差點就把這里所有人都干掉了”
桃樂絲沒有辯解,全身發軟,若非我摟住她的腰部,幾乎要摔倒在地上。看上去不是不屑辯解,而是沒了氣力。說實話,她竟然能將刀狀臨界兵器的威力發揮到這個地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懷疑這把刀狀臨界兵器還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隱性權限,畢竟,在魔紋等級和擁有使魔上,我和她沒有任何區別。
不,應該說,刀狀臨界兵器只在桃樂絲和真江手中發揮過超凡的力量,也許是因為這兩人自身的特質——她們并非普通的天選者,而是冠以“最終兵器”和“最終兵器改良”這類稱號的無法捉摸的存在。甚至就連她們是否是人類都不能確定,畢竟她們都以非人的形態存在過。
“江”是我的左眼。
“絲”是我的右眼。
“江”和“絲”到底是什么東西?這個問題隨著對她們了解的深入,就愈發困擾著我。在網絡球和末日真理教的“核心資料區”應該有相關文獻,但是我不確定,自己究竟到何時才擁有權限。退一步思考,尋找真江曾經呆過的精神病院已經勢在必行。隨著戰斗越來越激烈,而“江”也逐步展現出異類的力量,我就越發感到時間的緊迫,那些曾經擁有“江”的人,不會放任她的消失。
有時,在街道上,在旅館里,在散步的時候,在醒來的時刻,我總會產生一種不安定的情緒,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時刻注視著我們的行動。
“嘿烏鴉先生你沒有聽到我在說話嗎?”恩格斯警長的聲音將我從開小差中喚醒。
“情況怎樣了?”我掩飾地問到。
雖然敵人“沙耶”的正體不明,病毒的變化和變異的存在方式雖然規模宏大,但是速度和規模相比起來并不算太過快速,難民們已經盡數登船,這也代表我們的拖延時間行動已經完成。除了一個逃兵死亡,幾乎沒有損失,真是可喜可賀,活下來的民兵們幾乎喜極而泣,看他們的表情,顯然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所有人都對長官發布“登船撤退”的命令翹首以待。
恩格斯警長發出一聲長嘆,用復雜的眼神眺望了一眼被塵埃彌漫的城鎮,那片沙霧正迅速散去,而那些血肉擴張的聲響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雖然不知道刀狀臨界兵器的攻擊究竟摧毀了多少座建筑,但顯然不可能一口氣毀滅整個鎮子,“沙耶”的腳步不會就此停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所有人登船”他對民兵們厲聲吩咐。
“是,長官”民兵們臉上樂開了花,不用人帶頭,紛紛朝船舶的方向跑。木橋塌陷了一半,連通登船板一起,碎木板在波濤上起伏,盡管如此,并不能減緩民兵們的速度。有人甚至不顧帶著槍械,直接跳進湖中朝船舶游去。
“好了,我們也走吧。”恩格斯警長對我們說。
就在這個時候,城鎮方向突然傳來一種劇烈的異常——聲音和形狀都在變化,地面的震動差點讓恩格斯打了個踉蹌,緊接著是一連串碰撞的聲音。
曾經是建筑、車輛、石頭和金屬的東西在碰撞。就像是某種相互間的吸引力在起作用,這些半無機半有機的物質正迅速堆砌起來。出現在塵埃中的身影很快就超過了一座三層的樓房,不應該說,那座三層的樓房成為了那個身影的一部分。
“它”不斷地增殖,變得高大,身體變得苗條,長出雙臂,然后用雙腳站起來,血肉在“它”的體表蔓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了一個被剝皮的人形——看體態,像個女孩,一個高達五十多米,完全由血肉和膿包足夠成的。
“我的天哪”恩格斯警長張大了嘴巴,最終只發出這句呻吟。
更大的驚呼聲從船舶的方向傳來。
“快回來船馬上要開了”有人在船上朝我們叫喊,“別理那個東西了它追不上我們”
然而就在說話的時候,丑陋的血肉開始從背后長出四團肉瘤。
“它在做什么……”
話還沒說完,肉瘤被從里面撐破,兩對昆蟲般半透明的薄翼延展開來。
“噢不”恩格斯警長發出痛苦和恐懼的尖叫,“它會飛?它會追上我們的”
我完全無法想像,如此大的軀體,究竟是如何依靠那兩對輕薄的翼翅飛起來,盡管那對翼翅同樣巨大,擁有那個血肉和膿包組成軀體所不具備的美感——那半透明的質感,繁復而神秘的紋理,呈現出一種真正的令人驚嘆的美。
可它真的飛了起來,就在我們的眼前,一點點脫離地面,懸浮在五米高的半空,快速扇動的翼翅產生強烈的風浪,眨眼就清除了彌漫在毀滅點的塵埃。它的腳下,以及更后方的一帶,如同被施工過一般平整,和周圍的建筑相比較,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啃掉了一塊。
那是被刀狀臨界兵器摧毀的地帶。
“它”——姑且算是被稱為“沙耶”的病毒的正體——就這么懸浮在盆地上,發出刺耳的叫聲。
“沙耶——”。.。
限制級末日癥候257沙耶降臨(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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