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42 連鎖

第二天上學,我去教職員室將咲夜的請假條交給她的班主任。在我們學校,班主任通常由主要學科的教員擔當,他們除了處理本班的常務,也同時負責同年級其它班級的相關學科的教學。加上班主任們和級任主任共同使用一個辦公室,所以對于同年級學生來說,即便不是自己的班主任,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咲夜班上的班主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性,叫桑原,負責化學課。在這個年紀能夠擔任班主任這個職務在這個學校里并不常見。他的面相老成,中等身材,個性粗獷,是公認的好說話。

“咲夜同學生病了啊,那也沒辦法。讓她好好休息吧。”桑原老師接過請假條,認真看了一遍,“沒想到竟然是你幫她帶話,你們很熟悉嗎?”

“不是很熟,高一時候見過面。”

“哦……”桑原老師沒有追問,將請假條放入抽屜,“她的個性比較內向,朋友較少,你是學生會的,要多幫助她。”

“好的,老師。”

我正要告辭,卻被自己的班主任叫住了。她從抽屜拿出一份通知給我看。

“高川同學,你知道1999年世界末日的預言吧?”

“是的。”我聽到這個話題有些訝異,目光落在通知單上,發現內容是一份關于整頓課后活動的指示。

“你相信嗎?”

“這不是迷信嗎?”

“啊,不管是不是迷信都好,總之你不要參與。最近世道不穩,犯罪率節節升高,增長了邪教組織蠱惑人心的氣焰。我們學校里似乎也有學生參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地下團體,你盡量查一下,能勸就勸,不能的列一份名單給我。這份通知你拿給班長,讓她在近期組織一下關于邪教危害的宣傳活動。”

“知道了,老師。”

“學生會在今天放學后也要就這個問題開會,你記得不要缺席。”

我再三表態,拿了通知單返回教室。沒想到世界末日預言的影響已經如此深入人心,學校的擔憂也情有可原,所以才在情況惡化之前采取行動。不過似乎有些晚了,表面上校園里風平浪靜,只是有學生加入地下邪教組織的傳聞,然而事實上已經有不少學生被卷入末日幻境,盡管最后活著出來的似乎只有我和白井學長。

我有一種強烈預感,這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頭來的地下組織并不全是騙人的團伙。一旦經歷過那個奇特的世界,就會對世界末日的到來毫不懷疑。只要擁有能夠強化人體素質的灰石,以及作為強化標本的魔紋使者,要收攏信徒更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這讓我想起昨天碰到的帽子男,終于明白他們的怪異來自何處。那些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也不是打手,從他們喊出的口號來看,明顯是一個邪教組織的教徒,是一群擁有偏執信仰的瘋子。

他們似乎篤信喝下神秘藥劑的自己擁有刀槍不入的力量。

我不清楚這是藥劑讓他們產生的錯覺,還是他們的確有過實踐。無可否認,喝下藥劑后,他們的運動機能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但從他們最初和常人無異的表現判斷,只是一種暫時性的提升。

盡管如此,我不得不懷疑,那瓶神秘藥劑和灰石有關。

灰石能夠永久性提升身體素質,但是只有魔紋使者能夠制造灰石,因此數量一定不會太多。將灰石通過特殊的配制稀釋后制成能夠暫時提升力量的藥劑,反而更適合擴大影響。

鑒于周邊已經出現服用這種藥劑的教徒,進一步假設,也許本校有學生已經參與了這個神秘的教派組織。這種藥劑說不定已經開始在相關學生手中散播。

同時,考慮到此教派風聲不顯,證明其結構和行動的嚴密謹慎。在這種情況下,神秘藥劑作為珍貴物資,必定由專門的區域負責人負責發放。而且,此藥劑有很大可能加入成癮作用,成員要得到藥劑,除了最初時候,必須做出足夠的貢獻。

無論何種地下教派組織,都會將持續擴大成員和影響力放在第一位。對于學生來說,要獲得足夠的貢獻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引導身邊的人加入。

他們會觀察,篩選,試探,考驗,以確保勸誘的成功率。在這一系列行動中不可能完全掩埋痕跡,只要注意觀察就能捉住他們的尾巴。

而曾經作為失蹤人員,歸來后卻素質大增的白井學長,自然如同火炬一般耀眼。

“高川,你來做這道題。”數學老師的聲音將我拉出思考機械。

八景輕輕挪了一下課本,將剛才講到的例題點出來。雖然我不需要,但還是十分感激。我并非天縱奇才,能夠在以升學為第一目標的重點高中里脫穎而出,自然有自己的本事。

雖然在學校里看似被學生會的工作和課余活動占據了大部分時間,但是晚上回到家后我都會集中精力學習至十二點。況且這份題目我已經提前一個星期預習過了,就算被老師抓包,也能十分流暢地在黑板上寫出答題過程。

“做得不錯。”數學老師面無表情地說,又轉向同學們,“你們都看清楚高川同學是怎么做的嗎?”

“是。”

“看清楚了。”

下面零落的聲音懶洋洋地回答。

“上課不要走神。”在我下臺的時候,數學老師還是警告了這么一句。

回到課桌。

“挺有一手嘛。”八景將草稿本推過來,上面寫著:“剛才你在想什么?”

“在想白井同學。”

“我覺得他加入了邪教。”

八景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平時不動聲色的臉蛋有了一絲微秒的變化。

“我也這么覺得。”她在紙上寫道:“最近我們在調查他,你也一起來嗎?”

“我們?”

“放學后跟我走就知道了。”她寫下這句話就不再理我,即便我說明了自己放學后要參加學生會的重要會議。

直到下課后,她也沒有和我多說半句話。

課間的時候,咲夜的好朋友森野找上門來。

“咲夜在哪里?”剛見面就劈頭蓋臉地詰問,好似在審訊誘拐犯一樣。

其實對于咲夜沒有和她聯系,我同樣感到有些不解。她們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友。

“咲夜的事情為什么要來問我啊?”我不動聲色地說。

“是你把她的請假條交給老師的吧。”森野生氣地盯著我,說實話,我根本不明白她為什么要生氣。是因為咲夜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的緣故嗎?那未免太小肚雞腸了。

“既然她生病了,應該在家里呆著吧。”我這么回答森野,不過迅即又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似乎你認定她不在家呢,你怎么知道?你去找過她了?”

森野皺起眉頭。

“我打不通她的手機,打過她家里的電話,也沒人接。”盡管她這么說,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她沒有再糾纏。

“如果看到她……算了,我會找到她的。”森野丟下這句話,返回自己的班級。

我原地站了半晌,回到課桌將森野的名字寫在分析報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