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59 通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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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野的死亡在學校造成的轟動非同小可。隔天上學時,距離校門還有百米,身旁就傳來議論的聲音,并非竊竊私語,而是侃侃而談,激動不已,似乎一夜之間,關于森野的生平和傳聞就被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來。

不管是好是壞,如果不知道森野的一兩件事,就會被當作土包子。

這是本校建校以來最刺激的新聞。

刺激到有些人不僅不覺得悲傷,還刻意賣弄自己所知道和猜測的事情,絲毫不忌諱此事件涉及到本校同學的死亡,其態度已經到了令人覺得面目可憎的地步。

早操升旗時,全校為死去的森野同學默哀。

盡管操場上一片肅靜,但是我不覺得有多少人是真心為森野之死感到難過。

這讓我覺得十分愚蠢。

明明早讀前還大聲談笑,揪住死者的風言風語不放。

例如販毒,**,表面一副開朗的樣子,實地里卻敲詐本校學生之類,就連高年級的學長也有波及。也許白井今后也不會太好過吧。無論是否出風頭,一旦有人提起,就會是變成這種樣子吧:

“白井?我知道,是那個森野的男朋友啊。”

“哪個森野?死了的那個,聽說是做了什么壞事被報復。”

“哎呀,她做了什么?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很轟動的事情哦,大家都知道,算了,我跟你說說。”

似乎人一旦死去,壞事總比好事更先被暴露出來,而身邊的人也會負出慘重的代價。

這讓我感到悲哀,足以引以為戒。

死亡看似終點,但實際并不能結束什么,反而會造成無法彌補的缺憾。

所以,不要輕易選擇死亡。

盡管多數人并不悲傷,盡管多數人并不需要安慰,但若這個無心的儀式真的能夠安慰那些為森野之死而哭泣的少數人,我愿意繼續這愚蠢的行為。

我闔上眼睛時,不由得想起山羊公會做禮拜時的禱告,于是默默念誦著:

血肉如草木,榮耀如曇花,草會枯萎,花會凋零,然而死亡并非終結……

很奇異的,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至此,很難斷定森野到底做過什么,沒做過什么。可是,森野這個人即便不是好人,也不會是什么壞人。這從她照顧咲夜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她一度對我的態度十分不好,這也是因為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好友咲夜的緣故。

課間時希望和白井學長聊一聊,可是到了三年級的樓層,才知道白井沒有來上學。

倒是請假了。

大概是心理備受打擊,一時無法適應這件慘事吧?大家都這么說。

我想起曾經在舊廁所吸煙時,白井似乎在我所在的廁間前站了一會。

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那時候走出去,會發生什么事情呢?

無法想象。

也是無妄之談。

并不是說,那么做就能夠改變什么。

然而,隱約有種遺憾的情緒。

因為什么都沒有做,所以連半絲改變的機會也沒有。

這一天延續著昨天的曠課風潮,八景和昨日曠課的同學仍舊沒有來上學,而且似乎今天還多增加了幾個曠課的學生。老師們本著風聲鶴唳的態度,對這些無故曠課者頭疼不已,可是一時半會,大部分人竟然都無法通過手頭的聯系方式進行聯絡。

這種巧合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

“你昨天去八景家了嗎?”班主任舊事重提。

我察言觀色,覺得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說得太直白,于是隨便找了個沒去的理由。

“算了,你也不要亂跑了,放學就趕緊回家。我會親自去一趟。”班主任擺擺手,無精打采地讓我出去了。

班主任上課時,明顯是強打起精神,臉色不怎么好看,有幾個不認真的同學立刻被抓包。

八景的座位空著,不知為什么,竟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不僅本班,從走廊一路過去,幾乎每個班都有這樣的空位。

森野班上一共有三個,森野的,咲夜的,和那位不知名轉學生的。

森野的桌子上,放著一瓶花束。我對花并不熟悉,那花朵是白色的,迎著晨風搖曳,似乎有看不見的魂靈在以某種凄然莫測的方式告別。

我下樓在花壇里折下一朵花,返回森野的班級。這個班級的其他學生,以及周圍射來的詫異的目光,統統當作可以忽略的背景,然后將花朵插進森野桌上的花瓶中。

這朵花是紅色的,被一片白色包圍著,桀驁獨立。

放學后,照例去舊廁所吸煙,隱約期待會有什么人走到我所在的隔間前。

我會開門的。

可是,并沒有那樣的人來。

這個廁所似乎獨立于一個時間異常的空間,無論外界發生了何等的改變,都不會受到干擾。自行其是地,以完全自我的形態盤踞在此處,將所有曾經進入過的來客分隔在可知卻不可及的世界里。

我一直呆在充滿異味的廁間吸煙,直到夕陽染紅坡道,才一個人踏上歸途。

就這么一直走著,直到在小區大門前,看到告示板時才停下來。

上面貼著兩張通緝令。

一份十分熟悉,另一份則十分陌生。

熟悉的那份,在人頭像上畫著一張臉譜,無疑是在鬧市區酒吧大殺四方的殺人鬼高川。山羊公會明面上的身份和政府要員有勾結,不過在當時什么都沒留給他們的情況下,派發通緝令也只是略盡人事,畢竟連姓名都沒辦法寫上。

陌生的那份,是一個黑色短發,面容俏麗的女性。她的眼睛十分傳神,漠然而冰冷,就像是出鞘的匕首。通緝令上有注明她的身份,名字叫真江,是一個從郊區精神病院逃出來的重病號,有犯罪前科。

兩個不同的人,卻給人類似的感覺。

和不同,現實里一個人是否罪犯,很難從外表區分,他們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么不同,異變的是心理。然而這兩人心中的異變已經導致氣質和面相上的扭曲。

他(她)是極度危險的人物。

殺人鬼高川微不足道,因為我短時間內不會再給他出現的機會了。

不過那名叫做真江的女性,卻讓我心生警惕。

關于她的通緝令,在其身份和經歷上輕描淡寫,或許是出于某種防止社會恐慌的考慮,但是往嚴重的方面思考,即便是精神病院的重病號,若沒有特殊原因,也不會特意發出通緝令。

她是否擁有強烈的攻擊**?是否擁有足夠的智慧?是否已經在這座城市中灑下腥風血雨?她也許正如殺人鬼高川一樣,身穿高領大衣,藏在黑暗中審視自己的通緝令,一邊發出神經質的嘲笑。

很可能森野就是被她殺死。

因為森野的死根本就莫名其妙。

我決定晚上去發現森野尸體的現場勘查。

作為森野的摯友,咲夜雖然內向纖細,但對森野的真摯感情勢必促使她開始一系列行動。

咲夜至今沒有給我留下任何訊息。

這無論對于她自己,還是其他人,都是十分危險的信號。

回到家里打開電視,女記者正對負責森野案件的警察做專訪。我覺得這個女記者有些熟悉,后來認出她是當日下午和警察一道前往校長辦公室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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