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出門前還是穿上了內衣,她曾用開玩笑的口氣說,干脆就真空上街吧。富江說不定會那么做,不過這種話由左江說來卻令人無從分辨真假。當她在我面前穿上內衣時,還一直抱怨剛曬干的衣服對皮膚不好。
“希望衣店里有準備合適尺寸的就好了。”我一邊幫她扣上背后的扣子,一邊說。
不過左江卻不抱任何希望。
不知道她的內衣本來就是這種設計,還是她的胸部尺寸太過驚人的緣故,一大片擠出來的肉色似乎要將背后的扣子撐斷一般。
“真討厭,似乎又大了一點。”
去跟全世界的洗衣板道歉。
雖然想這么說,不過身體卻十分老實地產生生理反應,免不了又被左江捉弄了一番。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
因為最近治安不好,頻頻出現意外之禍,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我仍舊將左輪和匕首藏在衣服底下,左江也帶上了盛放斧頭的旅行包。
乘坐出租車前往市中心商業圈步行街的途中,正好路過被山羊公會控制的那家酒吧,我和左江俱沒有找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那些人如同晝伏夜出的吸血鬼,暗流在夜色中涌動,讓世人得以白日的安詳。
自在的人群穿梭如流,日常的齒輪所發出的不協調之聲,似乎只有我們能夠聽到。
令人感到窒息的景色。
步行街今天也如常營業,除了增設的攝像頭和治安崗,沒有任何會發生事端的預兆。這一帶是服飾類品牌代理店的聚集地,盡管隔著一條街有一棟本市著名的綜合商城大樓,但因為在綜合商城中營業的也同樣是私人代理,因此兩邊的售價和質量并沒有什么區別。
因為每個星期有六天時間要穿學校規定的校服,所以我一直不怎么在意衣服牌子,有潮流感的同學聲稱這是落后于時代,沒有覺醒的緣故。不過即便不上學的時候,我也同樣穿著校服,要不就是從街邊攤買來的廉價運動衫。
也許正如他們所說,我在潮流和品牌方面的感覺十分遲鈍,也覺得那些拗口的英文中譯的名字十分難記。
鑒于以上種種緣故,我到這條步行街的次數屈指可數。
身為東道主,卻無法為身為客人的左江帶路,即便是平日不感興趣的緣故,此時也不禁有些尷尬。
然而左江完全沒有在意的樣子,也沒有就此事調侃,只是抱著我的胳膊,一路指指點點,沒有半分焦急的神色。不過因為她的年紀一看就比我大的緣故,所以旁人也不會覺得我們是陷入熱戀的情侶,更像是感情極好的姐弟吧。
從手臂傳來的豐滿的擠壓感令人心猿意馬。
左江并非富江,我吸煙的時候,不由得特地詢問一聲。
“沒關系,你抽吧。”左江毫不在意地說,不過看起來她并沒有任何也要抽煙的意思。
真是奇妙,煙癮通常同時作用于精神和肉體,可是在她的身上,似乎人格轉換后,肉體也會發生微秒的變化。
女性的衣物比我想象中的貴得多,我的伙食費再一次非常規被縮減。雖然不至于要抱怨,不過未來的生活問題的確要仔細考慮一下了,是否應該去找份短期的打工之類的問題,無可厚非地擺上日程。
“看來要打工才行。”正這么想著,左江仿佛心有靈犀般說到,“阿川還是個學生,身為大人的我當然要自己解決生活費的問題。”
“不過左江是客人……”
被她按住嘴唇,將話堵在口中。
“不是客人。”她微笑著,以一種反對者就會有生命危險的語氣說,“我不是客人啊,阿川,對不?”
“嗯,嗯。”我只能點頭。
“那么,該做什么好呢?”左江開始思考起來,“去那家酒吧當服務員如何?薪水肯定不錯,而且還可以順便監視他們的行動。”
“堅決反對!”
“阿川反對的話就沒辦法了。”她十分遺憾地嘆了口氣,似乎對之前的提議很認真的樣子。
“總之,左江決定要工作的話,我不會阻止。”畢竟剛從精神病院中出來,或許這是重新融入社會的契機也說不定,“不過,要去哪里必須詳加考慮,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絕對不行。”
“是,是。”
就這么談論著打工的內容,到了左江看中的內衣店,仍舊沒有任何有建設性的結果。我是很認真地考慮,不過左江總是敷衍塞責。
在外邊的櫥窗就能看到作為樣品的內衣款式,店里的顧客和營業員都是女性,從初中生到中年婦女都有。我感到不好意思,表示在外面吸煙等著。
“阿川也來幫我參考一下嘛。”
“會被別人當作色狼吧。”
“才不會,都什么年代了,誰會在乎啊。”
“我在乎。”
“真是死腦筋,這可是福利哦,別人求都求不來呢,最近光棍節的參與人數在與日俱增,你應該更積極一點才對。”
就算她這么說,我也不會進去的。
于是坐在店外花壇邊的長椅上休息,身旁還有幾位處境類似的男同胞,大家彼此交換深意的眼神和苦笑,不時朝店里投去尷尬的視線。
身為同一戰線的臨時戰友,我掏出香煙分發給他們。因為從外表就能判斷出我是學生的緣故,他們明顯呆滯了一下才接過香煙。
“其實我是優等生。”我如此說明,不過大家一如既往紛紛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其實,雖然吸煙不是什么好事,不過也沒什么。”有一位二十幾歲上下的男性說,“學習差也并非見不得人的事情,每個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嘛,很多在學校吸煙的差生,到了社會上反而可以很快適應環境。”
直到左江出來前,眾人開始就這個話題展開論證,氣氛很快就升溫起來。
“對了。”我想到作為一個女生,咲夜會否來過此處,于是不抱太大希望地形容了一下她的長相,“你們見過這個女生嗎?”
他們紛紛表示沒有見過。
果然行不通,也許有照片的話,私人發布尋人啟事會更加有效,不過不能讓山羊公會知道我也在找咲夜,所以尋人正如大海撈針。
看來還是要往我和她都印象深刻的地方想。
可是我和咲夜最熟悉的就是那家公園,咲夜在殺死森野后,那片地方一定如噩夢般揮之不去,她不太可能再次回到那個地方。
或者說,我也并不希望她回到那里,因為,一旦她那么做了,也許就是瀕臨崩潰的前兆。
她會在那個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這是最糟糕的結局。
可是除此之外……
正思考著,一片陰影擋住了正前方的陽光。
“還在想咲夜嗎?”左江提著紙袋站在那里問到。
“嗯,真令人擔心啊。”
“她知道末日幻境的事情嗎?”
“我把日記給她看過,平時她也有幫忙收集情報。”
“那么……也許她會在那個地方吧?”左江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站起來,接過她手中的袋子。
“哪里?”
“你回歸的地方。”